游肃和柳心香在旁边一人一句不停地嘱咐。 “去了魏公子府上,凡事多顺着他,千万不要惹怒他,最好能得些赏赐。” “有些东西来不及教你了,娘准备了一个木匣子,你自己私底下学一学。” “多揣摩魏公子的心情,主动迎合他。” …… 游长海坐在原地一言不发,浑身发冷,游肃与柳心香却仿佛对此浑然不觉,不停地叮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维持住冷静的姿态坐上马车。 他恍惚间意识到,无论在游家,还是魏府,他都与待宰的羔羊,店铺中的货物无甚区别。 游长海离开的时候游家几乎是大张旗鼓地送行,冀星洲站在人群中,目送着他离开。 被袖子遮住的手逐渐握紧,神色复杂,眼中交织着惊叹,自责,愤怒,无力…… 他明白,游长海是为了他。 游长海已经做了很多了,他也明白游长海是什么心思。 但即便是他做到这种地步,自己也始终无法接受这种感情,他们可以当朋友,当兄弟,但绝不是爱人。 这份付出他会永远记得,日后有了能力,定然加倍偿还。 只希望他日后能想开。
第14章 魏府的守卫一见是游长海,一句都没多问,直接就放行了。 一个小厮等在门口替他引路,态度十分恭敬。 魏府的整体风格和游府相差甚远。 游府讲究宽敞大气,是豪华奢靡的高调风,而魏府四处都布置着花草假山,道路曲折,与周围布景几乎是浑然一体。 若是没有人带路,游长海八成要迷路。 魏文耀在院子里与与自己对弈,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枚黑子,在光下反射出莹润的光泽。 游长海:装什么装,死装哥,就你会下棋。 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实在的人。 魏文耀愿意帮他,他就称他一句贵人,魏文耀作弄他,他转头就是一句煞笔。 游长海认为自己这种爱憎分明,拿得起放得下的优秀品质值得所有人学习。 当然了,这种话不可能在他面前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骂两句过过瘾。 “来了,坐,陪我下棋。” 游长海满脸谄媚地说: “我哪儿会下,我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粗人哪懂这种高深的东西,也就是您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才理解其中的门道。” 魏文耀动作一顿,眉头微皱,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问:“你脸上抹的什么东西?死白死白的。” 游长海抹了一把脸,手心沾了一些白色粉末,确实是死白死白的。 “是抹脸的珍珠粉,很好看的,公子一定是看少了,多看两眼就好看了。”一边说,他还故意往魏文耀面前凑,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魏文耀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脸拉下来。 游长海立刻收了表情,乖巧至极地挪到魏文耀对面坐下,从棋罐里摸出一个白棋开始装模作样地看棋局,然后随便下了一个点。 魏文耀把丢在棋盘上的那枚棋子重新拿起来,一下吃掉了游长海刚刚下的那一颗。 “哇。”游长海扯着嗓子九转十八弯地叫起来,“魏公子好厉害啊,一下就吃掉我的子了。” 魏文耀:“……” 游长海继续嬉皮笑脸地乱下一枚,魏文耀继续吃子。 “魏公子太厉害了,又吃一枚,在下甘拜下风。” 魏文耀额头青筋直跳。 重复数次之后,魏文耀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手中的棋子弹射在游长海那张叭叭个没完,还涂得血红无比的嘴唇上。 这人就是故意的,该被教训一下。 “啊!” 游长海猝不及防地被打得叫了一下,嘴唇磕在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上,伸出舌头一舔,有铁锈味儿,是一个小口子。 “赢我一次,棋局结束。” 顿时老实了,认认真真地下棋。 他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魏文耀一门心思地下棋,顺便欣赏一下对面人抓耳挠腮的模样。 游长海手里捏着的棋子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额头急得全是汗珠子,视线在棋盘上不断移动,千挑万选了一个好位置,郑重其事地下了一枚白子。 然后三两下被魏文耀吃掉了。 “哎!不!” 游长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棋罐里的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重来重来。” 过了一段时间,游长海手中再次只剩下几枚白子。 他着急地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一个劲儿地舔嘴,嫣红的口脂已经被他吃的七七八八了。 二人差距太大,游长海根本赢不了,几局过后,他垂头丧气地抱怨:“我赢不了,你故意捉弄我。” 这个人太坏了,一见面就不给他饭吃,等他哪天飞黄腾达一定要他鞍前马后地伺候。 魏文耀本想就此结束,小惩大诫一下,转眼就看见那人黑漆漆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滴溜转,便改了主意。 “继续重来。” 游长海搓搓手,略带期待地问:“我们换种玩法可以吗?五子棋怎么样?” “不怎么样,继续。” 话音一落,就听见一声悠长的“咕”,是游长海的肚子在叫,他饿得发慌,浑身上下泛着一股将死之人的怨气。 他一粒一粒地把棋子摔进棋罐,又气又饿,手都有些发抖。 收到一半,魏文耀看着他,突然改变主意,大发慈悲地说:“算了,去吃饭。” “不能反悔!”游长海火速收拾好残局,两眼放光地站在魏文耀身边等候,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只有两个人,魏文耀就没有带他去正厅用餐,直接去了卧室,让人把饭菜送进来。 一进房间,游长海第一眼就看见那好大一张床。 心中顿时发出尖锐爆鸣声:啊啊啊啊!!!他这么把这茬忘了,早知道,早知道…… 人生没有早知道。 看他磨磨蹭蹭的样子,魏文耀疑惑:“不是饿了吗?”刚刚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现在又开始磨磨蹭蹭。 “不喜欢?” “喜欢,喜欢。” 游长海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坐过去吃饭,一顿饭再磨蹭也吃不了多久,尤其是中途魏文耀说不合胃口就让厨房重新做之后,他不得不快起来了。 用完晚膳,魏文耀拿出一个罐子,里面装着几块蓝色的石头,和一个石臼对他说:“把这个磨成粉,你就可以走了。” 游长海眼前一亮:“不用干别的吗?” “不用。” 太好了!清白保住了! “你今天晚上去客……” “我就知道你不是断袖!”游长海毫不吝啬对直男的赞美,并在他面前表达对断袖的深恶痛绝,“那种人简直是倒反天罡。” 魏文耀:“……” 魏文耀:“你今天晚上在门外守夜。” 游长海没挣扎,直接就应下了,干苦力活和把身体出卖给同性比,好了不要太多。 正好今天晚上就可以动工了。 他抱着罐子和石臼往外走,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开始工作,起初他还担心声音太大,磨了一会发现石头毫发无损,好胜心上来了,撸起袖子就是战斗。 不管了,大就大吧,魏文耀觉得吵自然会和他说的。 月华如练,游长海披星戴月地赶工,累了就仰头看一会儿漫天的星星,然后继续磨,月光虽亮,却还没有到能看清粉末的地步。 因此,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做得怎么样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干活。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胳膊酸疼,不由得开始在心里骂人。 b哥魏文耀,一见面就装起来了。 冀星洲也是个没用的家伙,什么事都要他操心! 磨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很想把石头往地上一扔,大声地对魏文耀说:老子不干了! 但生活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身后的房门悄无声息地开合了一下,魏文耀走到台阶上忙得热火朝天游二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游长海抬头,魏文耀的神色与漆黑的夜幕一起隐匿起来,他听见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很吵,把东西给我,不准在半夜干这个。” “哦。” 游长海小心翼翼地把石臼递给他生怕弄撒了里面的粉末。 魏文耀没多说,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房间。游长海一放松下来,疲倦混着睡意涨上来,没多久就靠在墙边睡着了,蜷缩成一团抵御寒凉。 兴许是太过疲倦,他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梦中他是一只生活在雨林的小鸟,被人抓住当做宠物贩卖,买家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他。他只能把头插进羽毛里寻求最后的温暖。好在很快,天上的太阳就掉了下来,他高高兴兴地贴着太阳取暖,永远也不用挨冻了。 原来太阳是柔软的,毛茸茸的,和他的毛毛一样柔软。 他贴着太阳好奇地问:“啾,为什么你从天上掉下来了?” “……因为天空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紧跟着这句话之后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小鸟脑瓜子小小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天空明明很大呀。 但他很困了,要先睡觉啾,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魏文耀坐在床边,看着裹着薄绒被子沉沉睡去的人,回想他刚刚的梦中呓语,不禁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游长海浑然不觉周围的场景发生变化,身体放松地舒展。 春夜寒凉,脸颊被夜风吹出的红衬着精致上挑的眉眼,水润嫣红如桃花岛唇瓣,每一分都恰到好处,落在身上的被子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胸口随着呼吸一下一下起伏。 魏文耀伸出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顺手把被子又往上扯一些,站起身走到书桌旁边坐下,继续看刚刚没看完的书。 游长海心里一直惦记着磨石头,即便一整张床都让他一个人睡,他也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天蒙蒙亮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蒙着脑子转了几圈,猛得反应过来,顿时心凉了半截,掀起上衣四处查看。 “还好还好,什么都没有。” 他不敢继续穿着睡衣,赶紧把衣服穿起来,裹得严严实实。 拿起放在桌上的石臼离开房间。 另一边,冀星洲拿着钱四处奔波,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先生,选拔将近,几乎所有的先生都被人邀请走了。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先去铁匠铺打件趁手的兵器。 “师傅,我要打一把匕首。” “你要什么材料的?不同材料价格不一样,工期也不同。” 光着古铜色的上半身,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在店里打铁的老板一边挥舞着锤子,一边问。 “店里活多,客人见谅。那边的桌子上有样品,都标注好了,可以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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