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殷久追问道:“就会怎样?” 阿福做了一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又悄咪咪地补充道:“这是我们找村里神婆买来辟邪的,是开过光的, 带上后摸人鬼就瞧不见我们来。侠士你要吗?我屋头里还有, 毕竟你们刚来,可要多加小心,别叫邪鬼盯上了。” 这显然是昨晚那波人回来后散布出来的消息,顾殷久拍着胸脯, 笑道:“这样啊,不过我一向身歪不怕影子斜,说不定还能跟它喝上几杯。” 心中却暗自猜想,难道那洞中的白影不是白虎? 昨夜在山洞的时候,他也听见这些人说什么摸人鬼,他初时还以为是白虎作祟,难道那白影另有其人吗?这村里的邪祟就是那摸人鬼吗? 顾殷久一时也没什么头绪,他走到正在喂马的萧暮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木鱼,辛苦你了,一大早还得起来起来喂马。” 萧暮雨道:“无事,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对了,我家少爷呢?” “你家少爷……有点事儿,很快就回来。”顾殷久含糊其辞地说道。 只不过是两人呆着过于尴尬,顾殷久也不好陪着他一起慢慢往回走,于是先行一步了。 萧暮雨点了点头,刚要继续喂马,突然看到苏扶卿从门外迈步而入。他立刻将目光投向来人:“二少爷,我已备好了热茶……”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停顿了下。 萧暮雨目光在两人面上流连,有些犹豫地道:“李公子,你跟二少爷……怎么回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阿福见状也看了过来,直喇喇问道:“诶,苏公子怎么也刚好伤到嘴唇了?” 顾殷久这才注意到苏扶卿的唇角。昨夜在山洞里,他压根没心思打量对方,现在仔细一看,苏扶卿的唇角果然破了皮,淡色的唇上显出一块明显的淤血伤口,看着还挺扎眼。 顾殷久当即立断道:“摔倒了。” 苏扶卿淡淡道:“撞到了。” 萧暮雨:“……” 阿福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能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这伤得还挺对称的……” “咳咳,就是今早我跟苏公子去晨跑,他往东我往西,但早上嘛,晨雾重,这跑着跑着就不小心就磕在一起了。”顾殷久开始睁眼说瞎话。 这理由实在是拙劣,萧暮雨听得很是一言难尽,但也不好明说什么,只能继续喂马。 “咚咚咚锵锵锵--” 门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将清晨的静谧彻底打破。 “吵死了!”李演揉着睡眼出房间,不满地埋怨:“这是怎么了?这么早就大吵大闹的,这一大早哭丧呢?” 阿福放下手中的水桶,兴致勃勃地提议:“走,出去看看,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几人刚出门,便看到不少村民也被铜锣声吸引。几个人随着人群来到一处平整空地,这里应该是村子里晾晒食物的地方,周围围满了人,空地中央,一滩鲜红的血迹格外刺眼。 那村长老儿也在,他看着满地的血,满脸慌张地喊道:“邪鬼作祟!邪鬼作祟啊!” 看到顾殷久一行人赶到,村长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走到苏扶卿面前:“侠士,我听阿福说你们神通广大,你们可要保护我们村子啊!” 李演一向热心,立刻拍胸脯保证:“老伯你别急,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叹了口气,神色凝重:“昨夜摸人鬼又出来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人!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们抓住他!” 顾殷久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沾了点地上的血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他娘的,当他没杀过鸡吗? 这分明是鸡血,还掺了点别的什么东西,腥味倒是挺足。看来这村长还真把他们当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了。 顾殷久内心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还是故作惊慌地站起身,手捂着胸口,躲到苏扶卿身后:“天啊,这也太可怕了,苏公子,我晕血我受不住我害怕,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苏扶卿及其余人:“……” 村长见状,以为计谋得逞,愁眉苦脸地说道:“你们不愿意帮我,我可以理解,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唉,如果你们想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正说着,一群人簇拥着神婆走了过来,高声喊道:“快让开!神婆来了!” 顾殷久从苏扶卿身后探出头来,只见老老小小都步履匆匆,两列排开来。那神婆被围在中间,头裹着红绸,旁边还跟着几个十二三岁小童,脸色均是白惨惨的,两颊还涂着红胭脂,场面颇为诡异。 村民们将神婆围得水泄不通,顾殷久他们几乎没了落脚之处。 一个小童焚了三根香,插在面前的空地上,神婆就这样被抬着绕着这炷香来回绕了三圈后,才被放下。村民们开始烧香磕头祭拜,看向神婆的目光充满崇拜,如临神祗。 很快,神婆的左脚边吊起了一只鸡,右脚边摆了一只被砍了半边脖子的黑狗。 顾殷久给这排面取了个名儿:鸡犬不留大法。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出声,低声对苏扶卿说:“这神婆的戏码还挺足,要不我也上去跳个驱鬼舞,给她助助兴?” 苏扶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想去,我不拦你。” 顾殷久摆了摆手:“算了,还是看戏比较有趣。” 他拉了位正探首瞧的老伯搭话:“老人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老伯看了他一眼,提起拐杖,指了指被供在其间的神婆:“你是外面来的,不知道,这叫‘安神礼’。这村里面老是有这种活尸伤人,特地准备了个祭祀,用来向上天祈福,驱赶恶鬼。” “可这对付行尸,祈福作甚?你们不应该是把城墙修得更牢固些吗?” 老伯摇摇头:“你们就不懂了,这就叫天灾人祸。老天爷一高兴了,就造福,不高兴了,就降灾,可不得好好伺候着。” “你看这几天,又是僵尸又是摸人鬼的,老是有这些东西来寻晦气。” “咚——” 顾殷久还想再问,场地中央突然传来咚隆一声鸣锣响,将两人谈话打断。 “神灵降临,天庆地欢!鸣锣击鼓,香火缭绕!”随着一声高亢的呼喊,村民们的神情愈发虔诚。 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被搀扶着跪在了神婆面前。 那女人说她昨日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死去的女儿,七窍都在流血,还想要掐死自己。她在睡梦中险些窒息,亏她睡在丈夫边,他察觉到不对劲将她拍醒,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阴婴是近来发生的一件怪事。不少村民在半夜里总能听到婴孩凄厉的啼哭声,可偷偷从窗户往外看,外面却什么都没有。有人说这是那些死去的孩童冤魂无法投胎,才在夜里游荡,故意吓唬人。 还有人说,自己梦到一群没有眼睛、没有手脚的孩童,张牙舞爪地要吃掉自己,吓得他们连续几日不敢闭眼,生怕一睡着就会被阴婴索命。 顾殷久双臂抱在胸前,百无聊赖地听着,心道这神婆和村长就是靠这一套来忽悠人啊。 他一向对于这些“神秘鬼魂”之类的东西嗤之以鼻。 比如以往他游历时也听说过什么鬼魂游荡,后来被证实是某家的晾在外面的白色长衫,夜里风大,那衣服被风吹的乱飘,半夜赶路的人本就心慌易受惊吓,磕了满头血。结果第二天,这件事就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白衣鬼魂四处游荡吃人”“白衣鬼将人逼落悬崖”的谣言满天飞。 神婆手执着贴满黄符的的罗筛,口中咕哝哝念着咒词。顾殷久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这场面与他之前在李府见过的那些精彩戏码相比,简直无聊透顶。 可突然间,神婆那木雕似的脸突然抬了起来,霍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那双眼睛白多黑少,冰冷且生硬,看了让人浑身不舒坦。 顾殷久脑袋突然一阵恍惚,忍不住晃了下脑袋。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苏扶卿已经站在了他身前,挡住了神婆的目光。他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了?” 顾殷久按着太阳穴,摆摆手:“没事,可能昨夜没睡好,有点晕。” 那点晕眩感很快就没有了,他也不甚在意,毕竟这身子自他醒后就没怎么好用过,这点不适也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时,神婆突然指向他,高声喊道:“外来之人,身上有邪气!心怀不敬,恐招灾祸。” 这一声喊得突兀,村民们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顾殷久。
第43章 顾殷久一愣, 随即摊手笑道:“哎呀,被发现了!看来我的‘邪气’真藏不住了。” 苏扶卿眉头一皱,手中剑气微动,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村民们被他的气势震慑, 纷纷后退。顾殷久则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搞定。” 他大步走到神婆面前, 故作疑惑道:“神婆大人,您说我身上有邪气,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 这地上的是鸡血还是人血?” 神婆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村民们顿时面面相觑,有些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顾殷久继续道:“您不是能通鬼神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还是说, 您这‘神通’不过是装神弄鬼, 糊弄人而已?” 神婆的脸色愈发难看,手中的罗筛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 顾殷久摇了摇头, 转身对苏扶卿说道:“走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刚走出几步, 神婆在他们身后大声怒道:“今夜鬼来, 你们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出屋!” 虽然顾殷久刚才的打岔让神婆有些下不来台,但她在村里的威望毕竟根深蒂固。村民们听了她的话, 忙不迭地点头。 回去的时候, 已是夕阳西下。村子一片静谧之景,村女在河边捣衣洗沐,几个八九岁少年赤裸着身体纵身一跃,酣畅淋漓的在水里嬉戏打闹, 顾殷久看着看着,不免回忆起当年与师弟们一同下水摸鱼的时光,也想脱了衣服下水游一游。 然而,想归想,若真行此举,想必河边佳人定会手持捣衣杖,狠狠斥责他为淫贼,群起而攻之。 几个孩童在不远处玩竹蜻蜓,数只竹蜻蜓晃悠悠地飞起,时而盘旋回旋,时而俯冲高飞,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其中一只飞到半空,突然转了个弯,正好落到顾殷久眼前。 顾殷久一笑,伸手接了,就要把这个有趣的小玩意儿递还给玩耍的孩童。 谁知这群小孩并不接过,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你们是坏人,爹娘不让靠近你们!” 说完,他们一溜烟跑了,嘴里喊着:“快跑,有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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