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殷久把自己之前在师妹话本里看到的词句念了出来。 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秦容与却道:“殷久,你可知真正的自由并非随心所欲,而是在规则与束缚中寻求平衡。修真界虽大,但其中的纷争与险恶亦不少。若是没有足够的靠山,恐怕难以立足。” 秦容与手指轻敲石桌,思忖片刻后又道:“不过,你说的不无道理。” 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回屋,拿出了一把铁锹。 顾殷久跟上去,好奇地问:“你拿铲子作甚?” “你不是说我活得不够快意吗?我正好在树下埋了好几坛子桃花酿,想与你痛快地喝一场。” 顾殷久两眼放光,来劲儿了,“这才对嘛。来!” 秦容与很快将泥土掘开,从桃树底下抱了两坛子酒。 两人回到亭子中,斟满酒杯,相视而笑,然后一饮而尽。 终归是少年意气,推杯换盏间,话题不免转到了历代的侠客传记上。 顾殷久越说兴致就越昂扬,恨不得此刻就去仗剑游历去,他起身问道:"来,容与,你在逍遥谷中这般努力,以后是想做什么?” 秦容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开口:“我从九岁起小就生活在这逍遥谷中,但我总觉得,这里并不是我的家。我时常梦见在一片广袤的草原,有蓝天白云,有奔腾的骏马,还有……还有我的爹娘。” “可他们已不在了。” 秦容与抬头望向天空,“我想为他们报仇,找到他们的尸骨,为他们立碑立传,让他们在这世间留下一点痕迹。” 顾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容与,别太难过,珍惜活着的人,至少你还有秦谷主这个亲人。” 秦容与却是讽刺一笑:“是啊,亲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依旧带着一种柔情,只是眉目间逐渐显露出些许沉郁色彩,几乎都有些怨毒了。 顾殷久酒意上涌,并未察觉到秦容与的异样。 秦容与很快敛去脸上异色,笑问道:“你呢,殷久,你想做什么?” 顾殷久轻咳了一下,道:“说起来你会觉得很可笑,我想成为天下第一。” 秦容与闻言笑出了声。 但这个笑,并非嘲笑,反倒笑得十分真心,“为何?执着于某样东西,其背后定是有什么缘由。” 顾殷久道:“我幼年曾与一头雪狼搏斗,差点丧命。自那以后,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所珍视的人。” 秦容与喃喃:“你说的没错,唯有强者,才能保护在乎的人……” 酒过三巡,顾殷久双颊顿生颜色。 他趴在桌上,看着手里的酒杯道:“师父之前同我说山下的人心思不纯,叫我不要同你们有过多交往,不过我觉得你挺好的。” 秦容与微微一笑,柔声道:“怎么个好法?” 在顾殷久眼里,秦容与眉眼弯弯的样子就如初春融化的雪,一看就让他觉得舒服。 顾殷久盯着看了他一会,很干脆地道:“你长得很好看啊!我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除了这个呢。” 听到这个回答,秦容与一时竟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又问道:“好看的人多了去,难道他们都好么?” 顾殷久捏着下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唔,你很有耐心,而且讲机关术的时候很温柔,要是我师父教我,肯定要气得吹胡子了哈哈,我师父第一次教我时,就被我气到吹胡子了。” “哈哈,看来你和你师父关系不错,我很好奇你和你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顾殷久喝了两滴马尿,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梗着脖子开始吹嘘:“我当年嗝....沿着路想去跳河找东海龙王,嗝。”说到一半,打了个酒嗝。 秦容与无奈,只好把他面前的酒杯拿开,也不拆他的台,顺着他的胡话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到我师父,正坐在山洞里——哦不,那时候他还没收我为徒呢。他旁边居然长着几朵美得不像话的花,我心想着,这花要是拿去祭拜龙王,龙王肯定喜欢,定会实现我的愿望。我就兴高采烈地去摘,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把我拍得老远!” 顾殷久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傻乎乎的小时候,“我师父就嚷嚷:‘瓜娃子!别动那花!’我不甘示弱:‘哼,我就摘!花长在这儿不就是让人摘的吗?我还要天天摘呢!’” 他傻笑着继续道:“你猜怎么着?我师父居然觉得我这么个小屁孩就这么有志气,居然决定跟我一起去找东海龙王!就这样,他成了我师父啦!” 这个故事听起来可比世人传的还要离谱。 但顾殷久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你别不信我啊,这可是真的!” 秦容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眸底满含笑意,他觉得喝醉的顾殷久有些可爱。 “嗯,我信。”他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顾殷久的头。 顾殷久被这一摸,脸色微微泛红, 两人年岁差不了多少,自己好歹也是个能单手劈山、力挽狂澜的英雄猛汉,可总觉得秦容与如今在拿他当个小孩儿哄似的。 脸色滚烫,他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不动了。 秦容与起身回到屋内,把一开始就备好的醒酒汤端了上来。 他走到顾殷久身边,轻声道:“你醉了,喝点醒酒汤会好上一些。” 顾殷久迷迷蒙蒙,也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想也没想便直接咽下去了。 只喝了一口,他就苦着张脸,推开递过来的碗,“不要这个,酒呢?” 秦容与不赞成道:“你还要喝吗?” 顾殷久趴在桌上,抬眼看着他,眯起眼笑道:“再来一杯嘛,我保证是最后一杯。” 秦容与无奈,依言又给他倒了一杯桃花酿。 顾殷久满足地喟叹:“这是什么酒?可真好喝。” “桃花酿。”秦容与以手支头,闭着眼,也有些醉了,“你若喜欢,可以随时来喝。” 顾殷久亦是醉眼朦胧,趴在桌上,眼神迷离而专注地盯着闭目养神的秦容与。 秦容与生了一双多情的丹凤眼,眼下方有一颗浅色的痣。如今长睫低垂,眉角眼梢俱是温柔。 怪不得上次花朝节大大小小的姑娘或露骨或含蓄的对他表露芳心,连身为男子的自己也觉得他分外好看。 顾殷久心中暗自嘀咕,大家都是血性男儿,怎么他会长成这般温润模样? 因着这份隐秘的好奇,顾殷久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动作如同桃花落于肩头,短暂轻柔,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未想秦容与竟是突然睁开眼来,看着他在半空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面色惊讶。
第85章 顾殷久似是被吓到了, 迅速缩手,起身,遁走。 就那么一瞬,待秦容与回过神来, 面前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朝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殷久!” 他速度极快,秦容与不免有些气喘吁吁, 他看着蹲在树后的身影失笑道:“你别藏了, 我知道你在哪。” 顾殷久见被发现,顿时失神慌张, 站起身来再次想要逃跑,秦容与却抢先一步, 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为何要跑?” 顾殷久想挣脱, 但秦容与抓得更紧了,他眼神飘忽不定,不自然地望着旁边, “对不起。” 秦容与把脸凑近他,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柔声道:“你为何要说对不起?” 顾殷久目光躲闪, 他看天,看地,看花, 看脚尖, 就是不看秦容与。 “我……” 秦容与在逍遥谷深受器重,这要闹大了,只怕逍遥谷谷主就是拼上一身老骨头,也要将他这个登徒浪子给上下断成两节了, 正好应了个断袖的景。 顾殷久迟疑着开口:“我只是...” “嗯?只是什么?”秦容与状似疑惑地看着他。 顾殷久嗫嚅道:“只是……..” 秦容与看着他,突然轻笑出声,眉眼弯弯:“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顾殷久一脸惊愕,他的话还没说完,秦容与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心思? 被憋得实在难受,顾殷久闭了眼,终于忍不住道:“我刚才也不知为什么,像是被鬼迷心窍,突然摸了你的脸……” 他咬了咬牙,借着三分酒意,一脸大义凛然道:“反正我就是这么做了,你骂我登徒子也好,要杀要剐随意,再不济,你摸回来就是!” 秦容与无奈道:“你这些无赖话都跟谁学的?” 顾殷久偏过头不瞧他,“我一直都这样,只不过没在你面前表现而已。” 他深知秦容与的性格,即使内心不悦,也不会轻易显露于外。此刻对方面无表情,更加表明这段刚刚萌芽的情感也得直接掐断了。 顾殷久深呼吸一口气,“你若是就此厌弃我,我马上走。” 秦容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道:“我何时说过厌弃你?” 话音刚落,顾殷久只觉被一股力道向后推去,背部与粗糙的树皮摩擦,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痒。 顾殷久脸上还挂着未反应过来的惊愕。 秦容与缓缓俯身,一寸寸的凑近,直到两人气息相拂。 周围的桃花香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浓烈,暖熏熏的让人头脑昏倦。 顾殷久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受控制了,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却感到头顶传来一阵温暖。 他疑惑地睁眼,却见秦容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顾殷久脸色瞬间爆红,他刚才还以为…… 眼瞧着满地落花堆积,顾殷久猛地蹲下去,捧起一大把花瓣,玩心大起地往天上抛,哈哈干笑了几声:“哈哈哈这花掉的可真多,你说是吧……这天,这天也挺蓝的……” 秦容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揭穿,“嗯。” 顾殷久正欲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可刚抬起头,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随即,一个带着桃花酿香气的吻轻轻落在嘴角。 * 顾殷久是在一片蘅草清香中悠悠转醒的。 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睁眼便见窗外已是天光大好,床头矮桌上的香炉中飘着几丝未燃尽的青烟。 慵懒地打开房门,却见唐小里正坐在他的药房中,手中翻阅着一本食谱。 顾殷久瞥了眼外边,这个时辰,苏扶卿应当是去听学了。 他伸了个懒腰,昨夜一觉睡到大天亮,很是神清气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唐小里目光未曾离开手中的书,嫌弃道:“今早怎么喊你都不醒,睡得跟头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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