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清环点点头,看着毫不顾忌地坐在自己身边的于沉月,眼眶一热,他搓了搓鼻子,不希望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想起今天回来的时候,楼里的人都哭得泣不成声,他不想再哭出声来,引得旁人感伤。 “清环哥哥,你怎么样了!”突然一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于沉月立刻站起身,只见对方直接跪在了清环的床边,他散着头发,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的身子颤抖着,紧紧握住清环的双手,“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会伺候人的话,就不会害得你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小幺,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他们照顾好你吗?你还发着热,快起来啊!”清环想用力把人扶起来,可他疼得厉害,怎么都使不上劲,于沉月帮忙拉起对方,这才发现,原来就是元宵节那晚,清环带在身边的人。 看着对方那张瘦弱的,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他突然间想起了自己,严深第一次见到自己那晚,自己是不是也这样狼狈?想到这些,不由地多生出几分怜悯,他扶着人坐在一边,按照清环的吩咐从柜子里拿出衣裳披在对方的身上,无意间看见对方手臂上的鞭痕,心里更加难过,出声安慰道,“小幺,没事的,清环休息些日子就能好了,不要太担心。” “这是于公子,若不是他,我可就回不来了。”清环趁着小幺愣神,赶紧向对方介绍起来,他看着小幺那张稚嫩的脸,虽然很唐突,但还是咬咬牙向于沉月求道,“于公子,可不可以求您帮个忙,这孩子可怜,从小没了父母,一直颠沛流离,从一家卖到另一家,又受了那样的苦……不知道于公子能不能发发善心,把人赎出去,带回府里给口饭吃。” “哥哥……我不走……我来了玉华楼就是这儿的人……我哪也不去……”小幺忍不住喊了起来,清环撇过头去,厉声说道,“你闭嘴!你懂什么,前夜那个混账把你打成那样,血肉模糊的,就算不留疤,你以后还能和我们一样接客吗?你心里过得去吗?于公子,钱不用你出,我这儿还有些体己,再和妈妈说两句软话,够赎他出去的了,他还小,还有希望,不像我们……我们这样残花败柳的身子,一辈子注定就是干这行了,也没什么其他的出路……算我求求您,您就当府里多养个小猫小狗的,让他学点本事,饿不死就成。” 清环说完,撑着身子爬下床,于沉月吓了一跳,想过去扶起他,清环冲他摇头,然后朝着他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实木的地板发出沉重的声响,震得于沉月浑身都在颤抖,“求您了,带他走吧。” “你……你先起来……我……”于沉月哽咽着,和满脸清泪的小幺一起把人扶回了床上,他侧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不忍再看床上的人一眼,“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问一问他。” 外面下起了小雨,严深看大门开了,便撑着伞走了过去,于沉月见他过来,红着眼扑进他的怀里,“阿深……” “怎么了?怎么哭了?莫不是清环他有什么不好?”严深紧张地抱住对方的腰,于沉月摇了摇头,他知道王府招人的规矩,家世不清白的人是进不去的,像他们这种身份,若是被宫里的人查出来,只怕难以说清,他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严深说了个清楚,他知道为难,但还是试探地问道,“你看,有可能……把人留在府里吗?” “确实有几分困难。”严深帮他擦了擦泪水,轻声说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不能留在王府,留在别处不就行了,前些日子莫其康和我抱怨,说身边伺候的人不够细心,想再找些人,我想着是个机会,把人放在莫家岂不是正好?” “真的,那太好了。”于沉月回身朝楼上张望,发现小幺正靠在窗边看他们,被发现后便急匆匆地关上了窗,于沉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抱着严深的手,严深顺着他的目光朝楼上看去,发现窗户关着,便亲昵地刮了一下于沉月的鼻梁,“去吧,把事情处理好,我在这儿等你。”
第45章 办妥 回到楼内, 于沉月向他们表明了态度,若小幺真的肯走,他们会给他找一个好的去处, “赎身的钱,我去和华妈妈说一说,你就不要出钱了, 那些钱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 要自己留着。” 于沉月俯下身拍了拍清环的手背, 让他放心, 小幺拽着清环的衣角,咬着唇不出声,不停地摇着头, 清环看他这样, 狠心地扳开他的手,将头转到一边,“小废物,你不是干这行的料, 能逃出去还不快跑!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清环……”于沉月看着小幺失神的样子,示意清环别再说了, 他知道对方是为了让小幺走得痛快, 才说这种话, 但终究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这样的感情, 哪里是几句伤人的话就能冲淡的, “小幺, 你先回自己的屋里去。”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小幺的额头, 发现他还没完全退热, 便将对方身上的衣裳裹紧了些,“你还病着,先回去休息吧,其他事都是后话,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 小幺怯怯地朝他说了声谢,然后将清环的衣裳取下,叠好后放在桌上,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见人走了,清环又转过身来,盯着人离开的方面出神,“他像个小猫似的,一看就好欺负,于公子您不知道,有些客人就喜欢欺负他这样的,唉,那晚他也是……那混蛋非要玩些过分的,他不同意,又不会说些委婉的话,才会被打成那样……” “他虽然年轻,但我想他是懂的,是明白你的苦心的。”于沉月让清环好好休息,自己则独自去找了华妈妈,听到他想帮小幺赎身,华妈妈没有一丝惊讶,反倒是觉得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是清环和你说的。”华妈妈喝了口茶,继而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对,是他向你求的,对吗?”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看穿,于沉月将本来准备好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有些紧张地说道,“妈妈……其实……” “你把人带走吧。”她打断了于沉月的话,从身上抽出小幺的卖身契,就像是早就知道对方会在今天和她商量一般,连卖身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要钱了,我不缺这点银子,是我的错,没教会他什么,要是真把人教好了,他也不会被打成这样。” 于沉月小心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卖身契,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华妈妈帮他倒了杯茶,坐在他的对面接着说道,“其实,我楼里的不少小家伙们都存够了钱,都可以出去,但你也知道,女子和哥儿没有家里的依靠,又是做这一行的,我这楼里不识字的人多了去了,连那些招工的告示都看不懂,出去了能干些什么呢?就算有活干,要是被人认出来,知道了之前的事,肯定会被人说闲话,被人在背后议论,所以,他们索性就不走了,大家都是可怜人,聚在一起能互相取个暖。”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幺的。”于沉月接过茶杯,朝她郑重承诺,华妈妈看他一脸严肃,反而笑了出来,“你?你也比他大不了多少,能帮他找个地方,让他不愁吃喝已经很好了,他出去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才是,总靠别人是不行的。”她拿出帕子朝于沉月挥了两下,告诉他等人过两日病好了,就让薛苓通知他来拿人,“放心,不会让人跑了的。” 于沉月回到马车上,将头靠在严深的肩上,他从小生活在京城,这么多年只见过城里的繁华,即使于府落魄了,他识字,懂道理,出去抄书别人听了他的谈吐也会对他高看几分,从来没想过,在这盛世景象之下,所呈现的远远比他在书里读过的还要真实可怕。他同情他们的命运,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改变这一切,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让他不由地抱紧了严深的胳膊。 “怎么了?”严深握住他的手,出声问道,“你看上去很累,是事情有什么变故吗?” “没有,只是……”于沉月抬起头,一双眸子里藏着难以诉说的情愫,“阿深……你说,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或者我嫁的人不是你,我会怎么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严深想起原书中对方的结局,突然听到他这么说,觉得有些诧异,“出了什么事?谁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于沉月看严深这样的反应,以为是对方觉得自己受了欺负,便笑着宽慰道,“我只是说如果……你知道的,我爹虽然是被冤枉的……但我到底还是罪臣的孩子,如果你没有来到我的身边,我是不是还会和金珠一起留在于府,或者被其他人收了做妾,更有可能,当时就跟爹爹一起被流放……” “不要胡说。”严深抱紧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没有如果,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你父亲事情也有了眉目,而且我们成亲都半年了,说不定过几个月孩子都有了,胡思乱想对身体不好,不要再想这些不存在的事情了好吗?” “嗯……好。”于沉月拍了拍对方的背,享受着这个温暖的拥抱,“听你的,我不想这些了。” 几天后,严深和于沉月去接人,看到的是穿着朴素,卸去妆容的小幺,他手里拎着个包裹,小小的一个,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我把唯一的一点儿首饰和衣裳都给他们了……妈妈说,在外穿着不合适……换了些等价的银子给我……” “别害怕,跟我们走吧。”于沉月将人带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玉华楼的人都站在门内,静静地看着小幺离去,一门之隔,人与人就差之千里。 “等到了那儿,别人若问你的家世,你就说是我的远方亲戚,过来投奔我的。”于沉月坐在他的身边,帮他整理了下衣裳,“以后你可不能再叫小幺了,听薛苓说你从小不知道姓甚名谁,你要是不嫌弃,就随我姓于,我想了想,云兴是个好名字,以后你就叫于云兴好不好?” “好……”小幺说着就要哭,他已经从清环那里知道了于沉月他们的身份,没想到对方不嫌弃自己,还愿意给他取名字,于沉月拿出帕子帮他擦泪,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吸着鼻子道谢,“谢谢哥哥,以后我就是有姓有名的人了……” 到了莫家,莫其康和上次一样,在门口等着严深,见车来了,便热情的迎了上去,伸手掀开了帘子,脑袋直往里钻,“那小家伙在哪儿呢?让我看一眼!” 严深看着那颗乱动的脑袋,抄起马车上的软垫就打了过去,“你小心把人吓着。”莫其康直接迎面挨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缩了回去,于沉月牵着小幺,也就是现在的于云兴的手下了车,让他过去给对方看一眼,莫其康在眼前乖巧瘦弱的人身边转了一圈,忍不住问道,“十八了?真的假的?看上去不像啊,十五六岁的样子,比我十七岁的外甥小一大圈。” “你外甥是男子,又是习武之人,能比吗?”严深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下,莫其康假装疼得叫了一声,吓得于云兴身子颤了一下,躲到了于沉月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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