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祁容云淡风轻般道,仿佛这珍贵无比的三清铃只是小玩意。
秦母感激地看着祁容,祁容敛眉轻轻一笑,有着底气的人让人更敬佩,秦母愣了下,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做主将他迎到家里,成了一家人。
徐玄然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三清铃,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桌面上,而后对两人点点头说:“我们这去看看秦先生的情况。”
他已经想象到自己手拿三清铃“大杀四方”的场面了,心底跃跃欲试。
*
“夫人。”管家秦树给三人打开门,微微欠身。
徐玄然走进认真看了会儿秦君晏的情况,闭上眼,嘴里念了几句不知名的法咒。
再睁开时,祁容隐约看到他眼睛上覆盖有一层淡淡的灵力,将他深棕色的瞳孔染上深色,令人不由看进去难以自拔。
那双漆黑的眼巡视周遭,当视线掠过秦母的时候,她忍不住后退半步,感觉自己的所有在那双淡漠的瞳孔中无所遁形。
徐玄然的视线在房间和秦母身上一扫而过,直到他的视线落在祁容身上,准确的说是祁容的脖颈上。
“咦?”徐玄然轻咦出声,表情有些许惊讶。
“怎么了?找到了吗?”秦母急切地问道。
徐玄然直冲着祁容走过来,距离快速缩短,并伸出手向他的脖颈抓过来。
祁容眉头一皱,一把挡住他的手,脸色微沉。
徐玄然也是一时冒失,收回手:“抱歉,不知我能不能看一看容兄弟脖颈上带着的那个东西?”
祁容的抵触消了些,轻嗯一声,将脖颈上的白玉葫芦亮给他看,白玉葫芦上的能力耗尽,丝丝络络的絮状物让它看起来不怎么值钱。
徐玄然定睛打量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我好像是找到秦先生的魂体了。”
他指了指祁容颈间的白玉葫芦。
“在这里。”
秦母大喜,凑近白玉葫芦,又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想碰又不敢碰,只是巴巴地看着。
祁容在徐玄然指着白玉葫芦的时候,心中宛如打翻了调味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千年前,秦君晏将这白玉葫芦给了他,而他死后被困千年,终于从里面出来,秦君晏的灵魂却又进去了。
祁容低垂眉眼,掩饰自己眼底的暗流,手指捏得骨节泛白,力道不禁越来越大。
怪不得他当初用天眼符没有发现秦君晏的灵魂,原来他一直跟着他啊。
祁容眸色深了些。
而后他压下复杂的心绪,手指屈伸几次,缓缓松开,伸手向后,将系着白玉葫芦的红绳从颈后解下来。
摊开掌心,红绳与白玉交相辉映。
“给。”祁容抿紧唇,别过头眼不见心不烦似的将其塞给徐玄然,而后拢着手走到角落里坐下。
徐玄然轻嘶一声,祁容给得痛快,但是他刚接手却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烫手得很,灼得他只能提住红绳。
秦母忧心忡忡地看了眼眉头锁得紧紧的祁容,见徐玄然一副拿不住就要摔了吊坠的模样,连忙搭了把手。
而后同样被烫了下,缩回手,有些委屈,没忍住在心里骂儿大不中留,见色忘母!
-
在找到正主之后,徐玄然着手准备。
净手焚香,招魂作法。
祁容和秦母各捏一张天眼符,隐约间可以看见白玉葫芦上仿若人形的阴影。
天眼符等级比较低,不能看清全貌。
前面的一切都很顺利,徐玄然口中诵词,脚踩七星,架势十分唬人,秦母看得目不转睛。
白玉葫芦上那道阴影随着徐玄然作法,一点点融入秦君晏的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徐玄然手上掐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额上冒出一层汗珠,顺着鬓角流下。
案台上,香雾缭绕。
除了语焉不详的法咒,室内一片寂静。
在三个人密切的注视中,秦君晏的魂体终于与身体完全重合。
下一刻,还未来得及高兴,变故突生!
燃烧着的香瞬间快速燃烧,但是还未燃尽,一道难以辩识、难以叙述、难以言说的东西闪过,明黄色的香“啪”一声拦腰折断。
徐玄然后背好像被拍了一掌,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压得膝盖着地跪在地上,与坚硬的大理石地砖发出瘆人的撞击声,下一刻,他兀地喷出一口血来,面色急转直下,唇如白蜡,面如金纸。
血迹溅在他的白衣上,如朵朵寒梅。
一阵巨大的风声卷过,窗户传来不堪重负的龟裂声,而后一声爆响,玻璃如天女散花样眨眼间炸裂开来,锋锐的碎片冲向几人。
徐玄然伤上加伤,祁容护住秦母,忍不住皱起眉。
风从空洞的窗户吹进来,尘埃落定。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有想到。
只是招魂归体而已,怎么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徐玄然抖落身上的玻璃碎屑,捂着胸口表情吃痛地站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被掏空了似的,摇摇晃晃。
“夫人!你们受伤了?我这就去找人来!”管家露了下面,急匆匆跑了。
在他走后,床上躺着的秦君晏吃力地坐起来。
“儿子,你醒了!”秦母最先反应过来。
徐玄然目露迷茫之色。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成功了?
什么情况?
秦君晏半坐着,目如寒星,眉若刀剑,整个人好似一把绝世利剑,哪怕未出鞘,那股锋利劲也压得人不自觉屏息,心中惕惕。
他目光越过秦母,直勾勾地盯住祁容,眸色暗沉,仿佛噬人的野兽,数不清的情绪凝聚其中,浓烈到让人胆惊。
被他注视着的祁容用尽全力憋着,唇抿得死紧,浑身紧绷,不甘下风地盯着他的眼。
胸腔内,恨意如土中的种子,出芽、抽茎,将心脏缠绕锁住。
与此同时,在沉重的恨意中,又要可恶的难以控制的雀跃和向往不断滋生,在恨意的藤蔓中开出一朵朵细小的花。
该死!祁容难堪地别开视线。
第九章 痴心妄想
为什么被囚千年他都不长记性?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吗,为什么过了千年,也没有洗尽那个人在他心中留下的记忆?
祁容心中酸涩,牙根紧咬,指节用力攥得苍白。
生前,秦君晏是他一生的救赎和信仰,死后,他是祁容解不开的执念。
秦君晏亲手救了他,他满怀热血与信任的追随在他麾下,“愿为知已者死”是那个时代所有文人墨客、江湖草莽的一生所求,亦是祁容所渴望的。
秦君晏于他来说甚至还要比知己更高一些,他愿意为他奉上性命。
但是他为什么要骗他呢?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为他护佑一国之疆,开创太平盛世。
可是最后在他最开心的时候,腹中剧烈的绞痛终于唤醒了他的痴心妄想。
想他死,直说就好了啊……
祁容抿紧唇,情绪一时难以自控,难堪、委屈、背叛、恨极,那尘封在记忆深处数百年被囚于黑暗的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情绪处于失控边缘,眼中憋得泪光闪闪,眼眶微红,但是理智又在提醒他在场还有秦君晏的母亲和另一个陌生人,不能失控,不能去逼他现在吐出一个答案来!
祁容握着拳低下头来,狠狠压住,憋得连眼尾都漫上红晕。
-
他深呼吸着,缓缓后退。
但是一瞬间又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一眼那位他亲手辅佐登顶天下的帝王。
两人的视线对视上,祁容看见对方的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他吃了!
一股怒火“噌”得窜了出来,烧得他理智差点崩断。
难道还想再杀他一次不成?!他嗤笑着想。
一扭头,他索性不再掩饰,大步离开房间。
背对着几人,他不甘心地抹了把眼上的泪珠,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
骂自己贱,骂自己傻,哪怕如此他也始终抱有一丝秦君晏当时并不知晓的希冀。
秦君晏见他要走,还一副气得要厥过去的模样,心中一急,挣扎着就要从床上下去。
“别走!”他嗓子里模糊不清地发出声音。
祁容半点不想理会,而秦君晏自己明显低估了这段时间的卧床,手脚软得难以控制,差点摔在玻璃渣上。
秦母惊了下,死拽着将他拖回床上。
同时看着他们苦命鸳鸯似的气氛,心中嘀咕:祁容是他给儿子选得媳妇,他又不认识,这么激动做什么?
-
“那是小容,祁容。我做主将他娶进秦家的,他以后就是你媳妇。你这次能醒多亏了他,以后你好好待人家,听见了没有,秦君晏。”
秦母扳过秦君晏的头,认真地说道。
但是秦君晏完全心不在焉,眼神巴巴的对着门外瞧,只是连声“嗯嗯”。
秦母脸黑了。
使劲掐了把秦君晏腰间的软肉,他疼得终于施舍了点注意力在秦母身上。
“别瞧了!那是你媳妇,以后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秦母没忍住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媳妇?
秦君晏在心中贪婪地念道,而后沉默下来,整个人好像被突然抽去了精神气一样,颤声道:
“不会的。”
祁容不会喜欢他的,他现在估计恨死他了吧。
秦君晏苦笑一声,目中尽是苦涩。
他记得,祁容从来没有表示过自己喜欢同性。
被困千年,刚一重归人间就被迫嫁给他这个上辈子害死他的人。
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抱有那样恶心心思——想让他与自己骨/血/交/融,想让他雌/伏于他,想把他栓/起来只能自己看,想让他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台上坠落人间——他一定会觉得他很恶心吧。
可是……
秦君晏一想到祁容恨他、厌恶他、想要离开他,他就忍不住心生戾气。
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子,若不是剪过指甲,那力道大得能拗断。
忍住,忍住。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3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