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能够继续“善解人意”下去。 敏若由衷期盼。 毕竟能躺平摆烂,谁想上工干活呢? 用过早点,休息了一会,敏若拉着踏雪到庭院里遛弯锻炼,两刻钟时间一到立刻停止,卷着毯子往炕上一瘫,身下是暖炕,怀里是猫儿,惬意得让人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然后她就确实不动了。 黛澜在她身边看书,敏若出了一会神,想看书又不愿动,干脆就蹭黛澜的,还很不客气地反客为主指指点点,一会让慢点翻,一会让再等一下。 黛澜再好的脾气也没能忍多久,到底起身,把她近日翻到一半的那本书从外间架子上取来了,敏若拢着毯子抱住书便笑,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专心致志地看自己的书去了。 康熙五十二年过得仍很平静,整个冬天,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常常在侧,至交二三全在身边,虽然又是一个女儿不在家的年,敏若也过得很舒心。 年前,安儿与康熙商量好了转年去关外的事,康熙答应得痛快,安儿提出想找个帮手,他也干脆地同意了,然后在听到安儿提出的人选时,似笑非笑地看了安儿许久。 安儿干脆讪笑道:“这不是宜妃母和五哥之托嘛,他们说九哥在京里游手好闲不干正经事,还不如跟着儿子去种地了。儿子想着,九哥种地不行,看个孩子总行吧?弘杳正是活泼不好看管的年岁,跟他的妈妈们都管不住他,伯父总能管住他了吧?” “所以你就叫你九哥去给你带孩子?”康熙一扬眉。 安儿笑道:“那是为咱们大清建设关外农耕之本的重任做贡献!” 康熙白他一眼,问:“你九哥同意了?” 安儿老实地摇头:“没敢跟他说呢。”然后又讨好地笑道:“但您一声令下,九哥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啊!” 康熙便知道了,宜妃想不到这一重,这是老五看不惯老九在朝中,总易被拉拢,怕老九一个不慎被人拉到船上去,干脆使出这一招釜底抽薪。 人都走了,京里的手再长,也不能伸到关外在老十的眼皮子底下拉拢老九。 ——至于安儿会不会一起被拉拢这一点,康熙倒是完全不担心。安儿若是能被他的皇兄们拉拢,早就被拉拢去了,他那几个好儿子也不至于一个接着一个地折戟沉沙。 至于安儿和老九在外面自成一党,这个康熙也不担心。 安儿自请去关外操持试种稻之后,他心内可谓大定——这种时刻离京,足以说明安儿是真的全无争夺之心了。 结党?这哥俩跑到关外去结一党,叫什么?叫热河种稻党?在朝中有人认就怪了! 法喀都不带搭理他外甥的。 康熙忖了忖,觉着安儿这提议倒也不是不可行,虽说老九能耐才干在他的兄弟们里不算头一流,母族也不算非常有势力,但若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被拉拢住参与夺嫡了,也是给康熙添堵的一件事。 倒不如将他打发出去,反正老九和老十打小就好,老十嘴里喊着要让老九去带孩子,却也不可能坑老九。 没准在外头磨砺磨砺,还能正一正老九的心思,往正途上扳一扳。 心中想定了,康熙面上却是极淡的神情,仿佛是被安儿哀求打动了一般。 “也罢。”康熙道:“你九哥哪里,朕可直说是你的主意了。” 安儿震惊地睁大眼睛:“分明是五哥的主意!” 康熙颇为无赖地表示:“朕只听见你来和朕说了。好了,退下吧。” 安儿幽怨地道:“汗阿玛,您偏心五哥!” 康熙“呵”地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是吗?” 安儿看出这是耐心告罄的意思,麻溜地行礼滚了,没再在康熙的底线上打滚。 从乾清宫出来,安儿照例往永寿宫走了一遭,敏若正与洁芳、书芳在花房里作画,听说他来了也没抬头,只问:“事情妥当了?” “妥当了。”安儿站着回:“过了年,就与洁芳带着孩子们和九哥北上出关。——四哥的意思是,弘晖的婚期还要再等两年,明年还是叫弘晖与我同行。” 敏若这才抬眼,扬眉道:“你还成了带孩子的老手了?” 安儿低声道:“这两年京中局面不好,四哥不放心弘晖留在京里。跟着我走,处处都是汗阿玛的人留心,八哥不敢插手。” 这倒是真的。 这两年去江南,安儿带去的队伍里康熙的人便极多,一边是密切关注任务进程,一边也是密切监视安儿动向,警惕安儿生出异心,借在外的便宜活动——所以安儿在南两年,瑞初都老实了不少,将暗地里的小动作掐掉了大半。 去关外试种稻子几乎是个开垦任务,比去本就多植水稻的江南推广新稻难度更高,朝中自然会增派人手,康熙那边就不可能不动。
到时候若带去一百个正经做事的人,里面得有五十个是康熙的,人数越多越热闹,八阿哥若是想要趁机插手搞笑动作针对弘晖? 只怕不仅这边不能得手,那边好容易积攒下的老底还都被梳理得干干净净摊到康熙的桌前了。 “也好。”想到年后瑞初还有北上去塞外的打算,敏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又想起弘晖的婚事,问:“弘晖回来后,可有去过你四舅舅家?” 安儿便笑了,“怎么没去过呢?甫一回京,四嫂便打点了四色礼物并他带回来的各种特产玩意,拉了一车东西叫弘晖带去四舅家中了。然后又在府中操办了暖炉会,借着他家大侄女的名义广邀各家千金,珍钰自然也去了,再有舅母办的赏梅宴……林林总总,他们俩见了也有四五面了。” 敏若不是问弘晖和珍钰见没见过面,而是在问弘晖对这门婚事、对珍钰的态度。 好在安儿也不是完全不上道,在洁芳要开口之前,他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弘晖那小子如今可是春心萌动了,往四舅舅家里走得勤快着呢,只是每每难以见到珍钰,您不知他有多失落!” 弘晖如今正是向往爱情的年岁,珍钰与他定下了婚约,是他名正言顺、未来要相守一生的妻子,弘晖怎能不好奇?而珍钰又生得容貌姣好、性情明媚,见过两面、短暂地相处过一段时间,在好奇的基础上生出些好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并不是说弘晖有多浅薄,而是他们从前对彼此本就没有了解,见面、相处的机会又不多,第一印象注定只能从样貌上来。珍钰没准还觉着弘晖生得眉清目秀,看起来还算顺眼呢。 这种好感脆弱而微薄,好像薄薄的一张纸,一戳就破、被风一吹就走。 能不能在此基础上逐渐加重、加厚他们彼此间的感情,还要看他们自己。 包办婚姻,能不能成就一桩良缘,实在是很看人品。 他们都要向彼此走很多步,才能收获一桩真正如意的婚姻。这个过程中,如果有一个人放弃了,而另一个人无法拉住,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弘晖和珍钰打下的基础很好,这离不开长辈们的努力、也离不开他们本来的优秀。敏若很反感这种盲婚哑嫁、两个人都作为提线木偶被操纵的婚姻方式。比起这世上的许多最终成就悲剧的人,珍钰和弘晖已经足够幸运。 接下来的路,就要他们自己走下去了。 是携手共度一生幸福美满,还是相敬如宾相互礼让,亦或是最终成为相看两厌的一对怨偶——都是只有他们才能得出的结果。 敏若半开玩笑地道:“告诉弘晖,可不许欺负珍钰,不然毓娘娘要替珍钰出头的。” 安儿道:“不用额娘您说,我就先给珍钰出头了!谅那小子也不敢……弘晖是个好孩子,洁身自好、生性温和,这两年跟着瑞初学到不少,心性愈见良善,行事也愈发有度了,无论从哪里讲,都算得一个良配。” 敏若睨他一眼,笑了,打趣道:“你这是又做哥哥、又做叔叔,你们离得又近,日后可有得热闹了。” 这辈分如今算是乱成一团麻了,洁芳失笑,轻声道:“那日弘杳还问我,日后是要叫弘晖哥哥姑丈,还是珍钰姑姑嫂嫂呢。” 对一个只是勉强捋清自家辈分的小朋友来说,阿玛的舅族和父族联姻带来的辈分上的变化,实在是一个令他的小脑袋瓜无法接受的难题。 敏若忍俊不禁,书芳也忍不住一笑。 无论怎么说,这门婚事算是顺利地进行下来了,随着婚事落定,弘杳关于称呼辈分的问题也成为了当年过年时最有趣的笑话,康熙五十二年,便在满堂笑声中,画上了如此欢快的句号。
第二百零七章 诸事敲定,转过年,敦亲王府便再次开始筹备动身之事。只是此次整顿行囊,不是如往年一般为南下,而是要改道北上。 良多注意事项都与从前不同,幸得从前数次随敏若参加秋狝的赵嬷嬷帮助统筹事宜、整理行囊,才将一切打点得完备妥当。 洁芳虽然跟随秋狝去过塞外,但到底未能细细感受风土人情,此次有了机会,对这一行也十分期待,何况马上要做的,又是要在寒冷之地试种水稻这样的大工程。 任务艰难,洁芳却并无畏缩之心,反而愈发兴奋激动起来。 与敦亲王府相反的,就是九贝勒府上,那真是一片悲戚,若再有点哀嚎声,那和出了白事的府邸也没什么两样。 九贝勒哭天喊地不当用,只能“认命”被拉上安儿北上的车队里。 听说他如此痛苦,康熙心里还怪高兴的,命道:“告诉老十,可不是让老九跟着去过好日子的,叫他干活!也得历练历练了。” 梁九功应着“嗻”,话传到安儿府里时,谁都不晓得老九也在。 攀着后墙根悄悄溜过来的,书房里一壶贡眉,大半是他喝的,还吃着宫里前日送来的玫瑰糖乳酪酥饼与肉干,自在得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安儿出去听了皇父训话,王府前院就这一片,九阿哥蹲墙根底下听着,安儿回到书房时,便见他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还乐,安儿扬眉道:“可听到了,是要给我干活的。” “不就是看大侄子吗?我和你嫂子保准给你看得明明白白的!”九阿哥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保证了,安儿冷笑一声:“你等着吧。” 想起弘杳作天作地俨然一副新一代混世魔王的模样,九阿哥又忽然讪讪,缩缩脖子道:“也不能太难管……吧?” 他说得心虚,半点自信没有,安儿喝了口茶,沧桑一叹,叹出多少心酸。 哥俩瘫在藤椅上半晌没动静,这会若有个人进来,没准会被吓得拔腿回头边跑边喊“请郎中”。 过了好半晌,好歹是安儿开口了。 他问:“认定了?” “有什么不认的?”九阿哥懒洋洋道:“京里这潭浑水啊,我是怎么都待不下去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并非不清楚,便是留着,也注定与那个位子无缘,还易一身脏,不如先走。这大好机会难得,甭管外头怎么说,也甭管那位心里怎么想,我先把自己拔出去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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