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看有富庶商户发布委托,招买容貌端正大方识礼的小厮。那家定会满意陆公子品貌,在这等人家做事,公子也不会受了委屈。若此交易谈成,还烦请二位小郎君,将卖身钱交于陆公子,我分文不取。” 二位少年听了姜晓一番话,相商片刻后只说涉及商誉,若掌柜同意,他二人也愿积此善德。 在二位少年的帮助下,姜晓付给云上阁一千两白银,也顺利得到了杜掌柜的承诺。 但因陆珩伤势过重,已昏厥过去,云上阁暂时无法带他去见新主人。 云上阁秉持服务至上的理念,出钱为姜晓在客栈订了间房,并承诺此事办妥后,最晚明早来回明姜晓。 姜晓揣着银票,兑了些碎银,本想将基本的生活用品采购齐全,再买入些应季的种子。 可想到自己在这陌生世界无依无靠,还需有银钱傍身,因而只买了些必须的便宜货。 穷啊,此间事了,她须得好好种田,早日发家致富奔小康。 一番疯狂采购后,姜晓溜达着回了客栈,打算美美地睡个安稳觉,明日一早动身回家。 进了客栈,却见云上阁两位少年,已在大堂等候她多时。 姜晓快行几步,满脸笑意地迎上去,“二位小郎君久等了,我以为贵阁会明早过来,不曾想行事如此爽利。” 事情虽有波折,但危机能迅速化解也是好的。 岂料白日里多话的云舟,竟也有些扭捏。 云舟面露犹豫之色,扯扯木头脸云麓的衣袖,示意他来答复。 “姜买主,你想做的这桩交易,恕本阁无力相帮。” 云麓看到布衣女子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他心中不忍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那家男主人见到陆公子后,满口称赞,只是……” 姜晓的心似被紧紧攥住,她略扶住身旁的木桌,“只是,什么?” “那商户听到陆公子受了鞭打,便突然像被下了降头般,神色一变立即吩咐下人将陆公子绑到他床上去,去……”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作态,姜晓想跳河的心都有了。 这嫌命长的商人难不成有龙阳之好? 招买容貌端正的小厮用来泻火? 意图让大魔头做一介凡夫的禁脔? 姜晓这一顿操作,让大魔头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如今人情没捞到,怨气应是积了不少。 姜晓咬紧微颤的牙关,“然后呢?” “然后那商户的腿就断了……既是云上阁牵线,那家也不敢追究,只是公子克主的名声一出,也无人敢再买了。” 天色已晚,城门落锁。 姜晓枯坐在大堂长凳上,生无可恋。 少年的话在耳边回响,“许是姑娘与公子的缘分未尽,这是他的身契……公子气急攻心又昏了过去,明日还请姑娘将他接走。” 她捏着薄薄的身契,一拍桌子哑着嗓子喊道:“店家,拿酒来!” 次日一大早,姜晓因喝了酒,正睡得迷糊,听到有人叩门。 “在下陆珩,特来寻主人回家。”
第4章 独处 清晨客栈的大堂里,冷冷清清。 只有掌柜站在柜台内,将算盘珠子拨得啪啪作响。 还有几名刚赶到永定城的江湖人,围坐一处,吃着热气腾腾的葱花汤面。 “这论剑大会临近,也不知道今年会有何等热闹可看。” 身负宽刀的壮汉,两大碗热面下肚,随手抹了一把络腮胡,便开始与同伴讨论近日的新鲜事。 另一位长须男子摇头叹道:“最好不要有什么妖魔捣乱。” “师叔,听闻上次论剑会有那琉焰教横插一脚,今年……”还有位嫩黄衣衫的少女,正声音清脆地发问,话至一半却顿在舌尖上。 一袭月白色身影,自门外进来,是位身形颀长挺拔的年轻男子。他向客栈掌柜致意,温雅有礼地问询两句后,举步上了楼梯。 黄衫少女观这男子,姿容疏朗似有仙气相环,不由呆呆地说道: “门派以外的男子,都这般好看吗?” 络腮胡刀客直视着刚进门的男人,粗哼一声,“长得好看了不起吗!不经打的小白脸罢了。” 岂料年轻男子脚步一沉,侧目扫向言语粗俗的络腮胡刀客,大堂的气氛瞬间结滞。 络腮胡刀客呆愣一瞬,这清隽男子并未带刀持剑,应是不耍弄拳脚的文弱之人,可一双眸子却似淌着幽深寒冽之气。 刀客悻悻地收回目光,低下头连汤带水,继续呼噜他的热面。 空气中明明凝出一股骇人的冷气,细查之下却又不见了踪迹。 见鬼。 男子行至二楼,在门外静候半晌后,抬手缓缓叩门。 “在下陆珩,特来寻主人回家。” 黄衣少女闻言,恋恋不舍地从男子身上,收回炙热的视线。 声音竟也这么好听,如此贵气之人,竟做了大户人家的仆役,可惜了。 屋内睡得正熟的姜晓,被敲门声吵得又翻了个身,哪里来的烦人精。 昨日姜晓心中烦扰,为了能够坦然入睡,特意饮了一壶酒才睡下,此刻还有些许的醉意。 惹人清梦,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666在姜晓抽出灰扑扑的仆役卡时,曾严肃地表示,拐卖人口天打雷劈。 大魔头! 姜晓立即起身,跪坐在床榻上,心开始砰砰跳。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该来的还是来了。 用手轻轻抚了抚喉咙,姜晓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娇软无害,“陆公子请稍等。” 随即飞速起身,捯饬自己。 虽只有粗布衣、木发簪,姜晓也要把美貌展示出来。 倒不奢望能靠美色,让清心寡欲的大魔头成为她裙下之臣。 若至绝境,大魔头能看在颜值的份上,让她死得痛快些,也算是造化。 被命运大手捏住了后脖颈的姜晓,推开了眼前的命运之门。 心中越是惊慌,姜晓越是绷紧了脊背,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从容。 只是,与大魔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姜晓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昨日陆珩形容落魄,看起来可怜无害便罢了,今日他衣衫整肃,竟称得上温雅谦和。 不知情者,真的很难将他与阴鸷放在一处。 陆珩着一袭月白色衣袍,面料簇新十分普通,却难掩通身的贵气。 许是配合落魄的面首身份,并未如书中描写的那般,琉焰教教主喜着月白色,布料华贵,有精致的刺绣暗纹。 门前身材修长的男子,皮肤白皙,眉目俊雅,薄唇微抿。 书中对大魔头的外貌,仅寥寥几笔侧写,竟成了如此一位丰神俊朗之人。 “主人睡得可好?”面目柔和唇角含笑的大魔头,看起来极尽温柔体贴。 清润干净的声音极好听,声调却没有什么起伏。 姜晓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 屋内的空气很不够用,她感觉脑海中的自己撕扯着领口,疯狂咆哮着,我觉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姜晓面上不显,似获得了天大的好消息,双手合十柔声说道:“谢天谢地,陆公子醒过来了。” 这陆珩既找上门来,还口称主人,昨日姜晓卖惨的一套说辞已是无用。 姜晓虽是砧板上的鱼,即将被下锅烹食,可她还是要做最后的挣扎。 “托公子的福,许是因已化解血光之灾,我昨日睡得比平日安稳许多。只是公子作为自由身,再唤主人可是折煞我了。” 语毕,姜晓又笑言道:“唤我姜姑娘就好。” “姜姑娘,可是嫌在下无用?” 堂堂魔头此言一出,竟是一副弱小、可怜、无助的模样。 陆珩没有继续再称姜晓主人,方才做小伏低的两声主人,若此时在琉焰教中,应该足矣送姜晓入轮回了。 旋即他眉峰微微蹙起,唇角逐渐放平下沉,又缓缓地补充一句,“无用之人确实留不得。” “留不得”这三个字,在姜晓脑海中转了一圈,如有血腥味缚住了心神,大魔头要留她不得了!
不不,大魔头你误会了。 我懂事、勤快、能种田、会做饭!有用的很。 “陆公子哪里的话,只怪我命中带煞、落魄无钱……其中缘由,云上阁应与公子讲过了。” 温润如玉的大魔头,摇摇头轻叹一声,“是陆某的身份,有辱姜姑娘的名声,昨日还险些被那商户……实在不配与姑娘归家。” 不,大魔头,我绝不是那个意思! 忘掉昨日把你转卖给商户的事好吗,是小女子心善,改变了你面首的身份啊。 “公子乃是天上月,即便清辉从泥淖掠过,也是不染公子高洁品貌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教主啊,你看到信女的诚心了吗? 大魔头却只是唇角含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夭寿了,妥妥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被人捏在手里,等死的滋味,当真一言难尽。 小心观察着大魔头的神色,姜晓弱弱地提出一个建议: “小女子见识浅薄,只一心想让公子过上安稳日子,却不曾考虑自由才是最珍贵的。” 说罢,姜晓从袖中取出身契,麻利地将其撕了个粉碎。 顾虑不了那么多了,即便幕后黑手不喜她毁了身契,她也得这样做。 为大魔头顺好毛,赶紧摆脱他才是要紧之事。 “陆公子既已是自由身,便不好被我这个身无长物的孤女耽误……” 陆珩眼底隐有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笑意,态度越发随和。 “看来陆某与姑娘都是可怜人,姑娘既救我于水火,我必要加倍报答。” 啧啧,这人设立得跟真的一样,你不可怜,遇到你的我才可怜!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是受益之人,岂敢让公子报答。”姜晓说着,取出早已备好的银子,捧到大魔头面前。 “恳请公子能让我再尽份心意,清除自己的业障……我积蓄不多,希望公子能收下,今后以此租个铺面也可开始新生活。” “如此,多谢姜姑娘,他日定当百倍奉还。”陆珩言毕,一脸乖巧之色。 嗯? 花钱消灾,此言诚不欺我。 姜晓本以为这落魄的大魔头,还要再痴缠她这个冤大头半晌,不曾想竟如此痛快。 事情既有了定论,姜晓倒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未散尽的醉意又翻涌上来,激得姜晓脑袋一晕,险险扶住门框。 “姜姑娘?”陆珩上前一步,扣住姜晓的手腕。 脉象与常人无异,这名极一时的蒙面妖女,确已武功尽失。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软细腻。 陆珩略低头看去,粗麻袖口下露出的一截皓腕,纤长白皙,脆弱易折。 只消他稍稍使力,便不复存在。 大魔头冰凉的手心温度,将姜晓惊得一个激灵。 靠近时便能觉出,此人的气息冰冰冷冷,似冷情毒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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