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本就气他污言秽语,见陈敬宗的目光竟然还专门往她衣襟处盯,顿时更气了。 一定是昨晚她对他太顺从,才助长了他的无耻。 她冷着脸放下筷子:“不吃了,你端走吧。” 陈敬宗将汤碗往她那边推:“汤才是主菜,你尝尝,好喝你就原谅我刚刚的口没遮拦,难喝算我罪上加罪,任你惩罚。” 华阳心中一动,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喝完便皱起眉头,刚要开口,陈敬宗忽然道:“如果你说难喝,那剩下的鱼汤都是我的,以后我也不会再去山里给你弄野味,除非你给我睡,睡一次换一天的份量。” 华阳:…… 陈敬宗:“现在你实话实说,那以后无论你给不给我睡,只要我去山里找吃的,就一定给你带一份回来。” 华阳脸都红透了,低声斥他:“你天天就惦记着睡吗?” 陈敬宗靠到椅背上,一副错不在他的神情:“你难得才给我一两次,还不许我惦记?” 华阳不想跟他谈这个,板着脸去了床上。 她侧身坐着,脸庞朝内,露出一截泛着桃粉色的纤长脖颈。 陈敬宗看了一会儿,端着汤碗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华阳不看他。 陈敬宗叹道:“喝吧,自己的身子要紧。” 他把碗举到华阳嘴边,华阳偏过头,这一偏,却瞧见陈敬宗的裤腿上湿了几片,鞋帮上也沾了些泥巴。 想到他没吃早饭就先去山里打这些野味儿,为的也是给她补身子,华阳心软了。 她接过汤碗,垂着眼,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平心而论,陈敬宗的厨艺不错,鱼汤鲜美可口。 因为她喝了,夫妻间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陈敬宗给她盛了第二碗。 这次喝完,华阳再也不肯要了。 陈敬宗刚要回桌子那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她:“我好像闻到了药味儿,可是你哪里不舒服?” 华阳哼了一声,别开脸道:“我怕怀孕,吃了一颗避子丹,有点苦。” 陈敬宗蹙眉:“避子丹?” 华阳简单给他解释了一遍这种丹药的作用。 是药三分毒,陈敬宗还是不太理解:“我说过都弄外面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华阳抓紧袖口,瞪着他道:“你眼睛瞧见了,能确定一滴没露?敢情怀了也与你无关,是我要喝落胎药,是我可能落下病根甚至丧命,你大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么苦的药,她是傻吗非要吃一颗?还不是承受不起丧期怀孕的后果! 陈敬宗见她眼尾都红了,顿时有些后悔。 他也是第一次成亲,第一次做丈夫,下意识地觉得只要弄在外面就能万无一失,那么说只是不想她白白吃药受苦。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陈敬宗将汤碗放到一旁,转身蹲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赔罪。 华阳冷着脸甩开他的手,这一上午受的气全在此刻涌上来,睫上就挂了泪珠。 陈敬宗忽然就发现,他不怕她摆脸色,不怕她冷嘲热讽,却怕她这样委屈。 “好,我答应你,除丧前都不会再惦记那个,一颗药都不用你再吃。” 华阳不为所动。 陈敬宗顿了顿,继续道:“以后我规规矩矩吃饭,天天洗澡天天漱口,保证再也不让你头疼。” 华阳终于垂睫,看着他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若食言,我再也不会对你好。” 陈敬宗连连点头。 点完才突然想起来,她何时对他好过了?
第6章 剩下的鱼汤也没有浪费,包括鱼头肉,都落进了陈敬宗腹中。 刚惹她掉过眼泪,陈敬宗吃得有些局促,拿着她的小勺子一勺勺慢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捧着碗往嘴里灌。 华阳坐在对面,继续写家书。 她没有藏着掩着,陈敬宗也就光明正大地看她写字,见她这第一页写得都是路上自家人如何悉心照顾她,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他们的满意,陈敬宗手里的勺子撞到嘴角,洒了些汤水下来,他匆忙后躲,侥幸没有落到衣襟上,只是动作颇大,显得笨手笨脚。 华阳斜了他一眼。 嫌弃还是嫌弃的,却没有往常的憎恶,更像嗔怪。 陈敬宗被这一眼勾得身心俱痒,奈何才答应过她不动色欲,只得假装心如止水。 “你这是,报喜不报忧?” 放下汤勺,陈敬宗猜测道,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路上她明明一肚子怨气,笔下的叙述却像换了一个人。 华阳:“实话而已,除了你,你们一家确实对我关怀备至,至于驿站条件简陋、车马奔波,都是在所难免。” 陈敬宗:“为何要除掉我,我哪里待你不好了?” 没等华阳翻旧账,朝云的声音传了进来:“公主,驸马,老夫人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华阳起身收拾书桌,陈敬宗则迅速将汤盅等物藏去了……净房。 华阳:…… 她大概再也不会用这套餐具了。 等陈敬宗出来,她瞪他一眼,这才往外走。 孙氏正跟着珍儿往院子里走,身后跟着她身边的大丫鬟腊梅。 孙氏是阁老陈廷鉴的发妻。 她生在陵州城内,其父是官学里的教谕,学识渊博,当年陈廷鉴就是经常去拜访先生,才认识了孙氏,求娶为妻。 婆母去世,孙氏这个儿媳妇穿了一身白布衣裳,头上插枝檀木簪子,打扮得就像个镇上的寻常妇人,只是她年轻时容貌美丽,后面又一直跟着陈廷鉴做官夫人,养尊处优的,自然气度不俗,一看就是个富家太太。 四宜堂与主宅只隔了一条走廊,昨日黄昏华阳被一条蛇吓得尖叫出声,陈廷鉴、孙氏都听见了,当时孙氏就赶过来安抚了一番,今日再过来瞧瞧,很是担心娇滴滴的公主儿媳吓出病来。 才与珍儿打听完,孙氏就瞧见华阳从上房出来了,后面跟着自家老四。 视线在小夫妻俩的脸上一扫而过,孙氏微微眯了下眼睛。 感觉不太对劲儿! 公主嫌弃老四粗野,老四也嫌弃公主骄矜,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互相看不顺眼,此时瞧着竟很是和睦! 难道公主终于发现了老四的一些优点,譬如害怕蛇虫时可以让老四挡着? 孙氏暗中思量之际,华阳重生回来再见婆母,心里便是一酸。 整个陈家,几乎人人都敬着她,其中却属婆母对她最好。 公爹与两位夫兄都是男子,纵使要照顾她也很少与她单独见面说话,两位嫂子畏惧她更多,亦或是不想叫人觉得刻意逢迎巴结,很少主动往她身边凑,只有婆母经常过来探望,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或许这里面也有怕她的关系,可华阳能分辨出真心与面子活儿,婆母是真的喜欢她。 这么好的婆母,上辈子却在公爹病逝、全府入狱、大哥冤死的三重打击下,生生疼死了。 “娘,您来了。” 华阳快走几步,扶住了婆母的左臂。 孙氏呆住了! 大儿媳、三儿媳嫁过来后都随着儿子们管她叫娘,只有这个公主儿媳身份尊贵,一直客客气气地叫她母亲。 母亲也挺好的,她一个地方出身的寻常民女,有幸娶到一位公主做儿媳妇,已经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 现在听到公主儿媳的一声“娘”,孙氏顿觉受宠若惊! 华阳将婆母的惊讶看在眼里,却不好解释什么。 上辈子她并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家,这一次不一样了,她想好好跟陈敬宗过日子,那么有些地方就要做出改变。 陈敬宗看了她几眼。 华阳恍若未觉,一心招待婆婆。 孙氏回过神来,先关心道:“昨晚撒了那些药后,可有再看见什么虫子?” 华阳笑着摇摇头。 孙氏看看北面的群山,无奈道:“这边离山近,蛇虫就多一些,我们早都习惯了,可怜公主金枝玉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肯定吓坏了。” 华阳没有否认。 上辈子她的确被那些偶尔冒出来的虫子折磨得不轻,她受回惊,就朝陈敬宗发次脾气,激得陈敬宗四处去撒药,虫子因此越来越少。 明明胆小,昨晚误会陈敬宗是鬼时怎么没怕呢。 华阳偷偷瞥向陈敬宗。 陈敬宗以为她在抱怨他没做好防卫,没有多想,他能防住贼人,一条筷子粗的小蛇,叫待在东厢的他如何防? 话说回来,他还得感激那条小蛇,否则他还得一个人睡厢房,哪来的昨晚的畅快。 三人进了堂屋。 孙氏忽然吸了吸鼻子。 华阳做贼心虚,偷腥归偷腥,她可不想叫婆母发现。 陈敬宗解释道:“为了那一条蛇,昨晚四处检查折腾到大半夜才睡,早上起得晚,才吃过饭。” 孙氏理解,问儿媳妇:“公主今早胃口如何?” 华阳:“许是终于适应了这边的气候,胃口好多了,吃了一碗面呢。” 孙氏很高兴,瞧着她的小脸道:“那就好那就好,最近公主清减了不少,可得快点养回来。” 华阳点点头,心想如果每天都能跟着陈敬宗偷腥,身体恢复如常指日可待。 聊了一会儿,孙氏准备走了。 她自知出身低微,与公主儿媳很难说到一处去,待久了大家都不自在。 华阳与陈敬宗一起将她送出四宜堂。 往回走时,陈敬宗问她:“你怎么突然改口了?” 华阳:“我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有什么好问的。” 陈敬宗一个跨步拦在她面前,低头看她:“改口是其一,昨晚你也不太对劲儿,睡着睡着为何哭了?” 华阳撒谎:“做了噩梦。” 陈敬宗:“可当时你说没有做梦,还破天荒地对我投怀送抱。” 华阳脸色微红,瞪他道:“你不喜欢吗?” 陈敬宗神色复杂:“喜欢归喜欢,终归破了戒。” 言外之意,如果不是华阳主动勾他,他会继续老老实实地服丧。 华阳信他才怪,直接把人推开,快步回了屋,并且将房门关上,免得他跟进来,打扰她写家书。 陈敬宗推门不动,站了会儿自去了院子。 以后要经常进山,他得做些趁手的弓箭、鱼兜。 屋里,华阳写了一会儿信,忽然听到外面有嚓擦的木材摩擦声,好奇地来到窗前,就见东厢房的屋檐下,陈敬宗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手握着根长长的腕粗木头,一手拿着砍刀,专心地削着尖。 两只袖子都被他卷到了手肘之上,露出一双修长结实的小臂。 他低着头,侧脸英俊凌厉,比姑母府里的侍卫们好看多了。 这是她的驸马,当初她亲眼看中的男人,纵使只是看中了他的脸,都是她自己物色的。 粗鄙又如何,她不想他死,这一次谁也别想夺走他的命。 . 四宜堂前面是浮翠堂,住着陈敬宗的三哥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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