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唐艾拉过椅子和白澈坐下:“我已经跟审计沟通过了,她说我们的破产申请大概率能通过,现在她们要清算所有资产然后变现,填补我们的债务。” 白澈看着他的好哥们儿,又低头内疚地说:“我最对不住你,那次讯潮来挖你去做管理我就应该劝你过去。” 唐艾强打起笑脸:“我本人又没背债,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就我这技术,我现在要去讯潮分分钟的事。阿澈,说真的,哪家大互联网我去不了,以后哥儿养你!你今天就搬来我家,离那个白眼儿狼崽子越远越好!我们以后还能想去那儿去那儿,带上我们二老,带上娜娜,多好!让那小子自己玩儿犊子去!” 白澈眼里没有什么波澜了,他低声说:“哥们儿,借个肩膀。”白澈觉得他最幸运的事,就是有唐艾这么个兄弟,季凯风一直对唐艾敌意极大,可是唐艾和白澈都知道,他们之间就真的是兄弟,患难之交的兄弟。 递了肩膀过去的唐艾望着白澈搭他肩上的样子,心疼白澈是真的疲倦力竭了。 另一边季凯风从卫生间出来去休息室倒水,碰到了刚才的财务总结小姑娘,小姑娘尴尬地怯怯问:“您……没事儿吧……唐总他就是脾气有点大……我给您替他道个歉。” 季凯风勾起唇:“我习惯你们唐总这样了。我怎么称呼你?” 小姑娘之前没见过季凯风,以为面前这男人是白总的朋友:“叫我小钟就好啦。” 她们在休息室聊了起来,小钟是真的喜爱白澈这个老板:“上个月白总就陆续跟员工们谈,然后送走人了,我舍不得走才说要在这里帮忙。白总真的是个……很好的老板,有能力又对我们好,只要白总之后还办公司,我一定会来申请,陪他东山再起!” 季凯风喝了口水,默默想他不会让白澈再有机会了。 他回到会议室入目便是白澈一只手肘搭在唐艾肩上,脸埋在手肘里,一时间心里就像流了浓酸一样,面无表情地放下两杯水要把白澈掰起来。 听到水杯磕碰桌子的声音,白澈细小地抖了抖直起身。 季凯风不悦地开口:“白澈,把事情交代完我们回家。” 唐艾一听又火了:“季凯风你没大没小了是不是!阿澈去我家!你赶紧滚!” 然而季凯风没有恼,他微笑地注视着唐艾,问白澈:“白澈你自己说,你回哪儿?” 白澈从带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一摞纸票给唐艾:“这里的支票分给还在公司的员工,别让她们白工作这段时间,我已经写好他们的名字了。还有一点给王老板,他是我们最大的债主,有优先权。” 唐艾见白澈这要跟季凯风走的架势急了:“他强迫的你是不是阿澈?季凯风你等着我这就报警,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警察还不管这事儿了!”
白澈按住唐艾握着手机的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公司剩下的清算就交给你了,我想……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最后白澈还是跟自己走了,季凯风回头难得给了唐艾一个讥笑。 可是会议室白澈搭在唐艾肩膀的那一幕在他这里没那么容易过去,他们在停车场上了车,季凯风却没有点火,白澈也就这么望着挡风玻璃前的风景没说话。 小钟跑了出来,白澈把车窗降下去,却是小钟把支票塞给他:“白总,我自己要留下来帮忙的,你……你本来就这么困难了……这一点就当我心意了吧!” 白澈把支票塞回小姑娘的手,用掌心包着她的手让她放进包里:“没有这样占你们便宜的,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我没事,我……这不还有朋友么?” 小姑娘又跟白澈来回推脱了几次,推不回去,只好收下支票,临走前她郑重道:“白总,您需要的时候给我一个电话我就会到你身边来。” 白澈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尽管他眼里没了多少笑意。 小钟走后车里的气氛又沉默了下来,白澈低低开口:“谢谢你让我能把她们工资今天结了。” 季凯风扭过头打量白澈的侧脸,语气不善:“朋友?呵,白澈,你有一丁点儿自觉么?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她我是你什么人?拿着我的钱还去勾搭别的男人,你——”他突然住了嘴,把那个会深深捅进白澈心窝的字闷了回去,可是音节收不住,白澈一定知道了他没说完的话。 副座上的人震住了似的,季凯风有一点后悔他醋劲儿上来的口不择言。 白澈偏头不再看他,望着车窗外,艰难地说:“如果还能回到那天,我还是会收留你,给你办身份,可我不会再做你哥。” 季凯风猛地推开车门砰的关上门,绕到另一边拉开副座的门把白澈按在座位上捉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在了他们唇间,季凯风凶狠地撕咬够了,俯身在白澈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认了吧白澈。” 事情从他对白澈的感情变质开始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季凯风让白澈回家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电脑,文件什么的,然后就打包去了他家。反正白澈这房子已经抵押出去了,他明天就会让人来搬空让银行收了。 收拾了东西又去医院看了白娜娜,等他们回到他家已经是饭点,季凯风让白澈去卧室休息,自己在厨房精心准备晚饭。他一边切菜,一边回想起他还在上高中时白澈给他和白娜娜做饭的场景。是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只剩了沉默。 饭厅的灯光淡黄淡黄的,照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很有家的味道,然而却静得只听得到筷子碰碗的声音,白澈更是没什么声响。吃完饭白澈要收拾碗,被季凯风端走了盘子把人挪去客厅坐着。 小区里花园小径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有老人在楼下散步,也有小情侣们牵着宠物狗出来遛。 季凯风把所有碗筷盘子冲洗了放进洗碗机,拿布擦了擦手,又花了点时间给白澈煮了一碗西米露。从前白澈会给他们三个人做各种甜食,他以为是白娜娜喜欢,他和白澈只是跟着吃一点,后来才知道白澈也喜欢。 后来他们有很长一段日子经济拮据,白澈在自己的饮食上能省就省,却从来没有省过他和白娜娜的。 煮好东西放茶几上凉着,季凯风穿过客厅在阳台上找到白澈,从背后拥住看楼下风景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轻吻着白澈的后颈。 然而白澈没理他,只是这么远眺发呆。 “在看什么?” 白澈语气平淡:“这一切算我还你的。我也有责任,当初忙其他事,忽略了你的感情引导。” 季凯风深在他侧颈呵出一口气:“你还是错的白澈,你错在从来就没正视过我对你的感情。” “你知道你被人利用了么?” 季凯风没有再回答,只是把吻的温度一下下落在白澈的侧脸耳廓和头发上。 随着夜渐渐深了下去,家家户户一盏一盏的灯也暗了下去,所有的谈话,所有的呢喃低语都消散在夜风里。
第三章 风雪里捡个弟弟 第二天一早季凯风就被一通急促的电话叫起来订了去津川市的机票,他穿戴好衣服回到卧室,白澈也已经醒了,身上搭着被子靠坐在床头,出神地望着窗外。 季凯风走过去帮他理好凌乱敞开的睡衣领,在他额前碎发上吻了吻:“我出个差,后天回来,你就在家哪儿也别去。” 白澈依然望着窗外发呆,嗓音沙哑:“我能去哪儿?” 季凯风给他捏好被角出了卧室,他准备了一会儿文件便出了门。今天工作日,公司的司机小赵正好没安排,来接季凯风去机场。 小赵也是个活泼的年轻人,瞧着季凯风神情厌厌的,从车里掏出一包烟抽了根儿出来递给他:“季总昨晚没休息好啊?要不来根儿烟?” 季凯风婉拒了小赵的烟,只表示他闭眼养会儿神。小赵诶了一声:“那您先睡会儿,这会儿堵车呢,没个四十分钟到不了机场。” “嗯。”季凯风闭着眼,也没睡,他只是在回想白澈早上无神的样子,还有昨天白澈说的那句不会再做他哥。他们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破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小赵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季凯风,季总不是属于好说话的那一类,最近老板好像特别烦心,噫,他还是别去撞枪口了。 规规矩矩地把老板送到机场,小赵从后备箱拖出行李给他老板潇洒的一挥手,喊了一句:老板一路平安!旅途愉快!您回来见!一溜烟儿就跑了,留给他老板一口含着汽车尾气的冷风。 冷虽然冷,没有气候因素阻碍的航班准时起了飞,,季凯风从舷窗望着逐渐缩小的城市,大致在湾区辨认出一片小区,那里白澈在家里等他回去。 他拉上舷窗的窗帘,闭上眼无可遏制地想白澈,想大洋彼岸的那年大雪,想回国后老旧小楼道里昏黄的灯光。 那昏黄的灯光占据了他少年时期最重要的一段时光,让他那一颗一直以来惴惴不安的幼小灵魂有了一处安放之地。 回忆深处的光随着客舱内光线的消失而熄灭,飞机有些颠簸了起来,广播里播起空乘温柔的提示:“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在飞行过程中,遇到航路不稳定气流影响,伴有一些持续性的颠簸……” 这时有小孩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季凯风望了一眼那个小男孩,他从来没这么哭过,哪怕他父母带他挤轮船仓的时候。 季凯风的童年前半段可以用一个惨字形容,那时他也是这么大的年龄,他那脑子从来就没清醒过的父母带着他偷渡去洋国。船舱里弥漫着水产的腥味,还有和他们一起偷渡人的汗臭味,甚至有腐烂的恶臭。 这味道依旧在季凯风的脑子里印象深刻,直到洋国大雪里松针的清香包裹了他全部的童年,才让他逐渐把令人作呕的气味填埋在深处。 颠簸持续了很久,依然没有减轻,所有人都开始惊慌起来,有人不顾空姐的指令升起窗帘,季凯风瞥了一眼斜对角窗外的景象,他们正飞行在山区上空。 “要坠机了!”人们尖叫起来。猛烈的失重感让季凯风捂住嘴,广播里有嘈杂的指令,然而没有人能冷静去听机长在讲什么。 季凯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体内,耳边有尖锐的轰鸣声,血液都要爆出血管,他是不是要死了?……可是他还没有让白澈接受他,还没有按照计划弥补他们之间的裂痕,白澈还被他留在家里…… 他无法有更多的念头,就在剧烈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高海拔的山峰终年积雪,洋国的冬天也大雪纷飞。 当季凯风再次勉强睁眼,试图在尖锐疼痛的脑袋里回忆起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一切都混混沌沌。他艰难撑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偏僻的街道上,雪在路灯光照下漫天飘落。 季凯风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再次睁开,看到的是同样的路灯。这路灯他印象里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影子,印象中那一天他被揍的很惨,醒来时同样是这挂着Huron Street街名牌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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