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盛点点头，又详细说了一下其中的情形。
“哦，对了，那个姑娘和情人分开的时候，并没有马上下山，说是和家里说了，要在观中住一晚呢。”
谢明欢：“……”
“妈的，老子现在就去抓她！”尤峰听到齐盛这话，忍不住站起来，带着弟兄们就往外冲。
谢明欢这次没有阻止，她也有些担心，柳芸下午看到自己和晋王的时候，目光就带着审视，现在想来，她怕是在寻找新的目标，后来自己和晋王下山了，那成为她的目标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姑娘！
晋王看了齐盛一眼：“你也一起去，看着点他们，留口气。”
齐盛点点头，跟了上去。
谢明欢心情沉重，暗暗祈祷希望不要再出事。
第72章 审问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谢明欢没有去休息，一直在书房等着。晋王也在旁边陪着，没有走。明公公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劝晋王回房间休息，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谢小姐在自家王爷心中的影响力，从很早他就知道了，他知道的甚至比晋王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待到下半夜，崔郢也从牢房回来了，敲门进了书房。谢明欢和崔郢交谈了一会，最后在晋王止不住的咳嗽示意下，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崔郢坐在谢明欢对面，也拿了桌上的卷宗看。
晋王是看不进去这些的，他让小明子取了两本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一直到天微微亮，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回来了。”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卷宗，连忙走出书房。
柳芸，也就是若水观的观主，女童口中的道姑，此时披头散发，被尤峰身后的两个弟兄压着，一个劲的在挣扎。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若水观就是再不济，也是方外之地，就是官府也没有半夜不分青红皂白到方外之地抓人的理由，更何况你根本算不上是个官，你不过就是个衙役而已。”
柳芸的声音很沙哑，此时她的脸上没有戴白日里的面纱，谢明欢也是这时才看清楚，柳芸的脸上有三道惨不忍睹的伤疤。
“她的脸——”
柳芸也察觉到了谢明欢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
她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是应该叫你一声观主呢，还是柳小姐？”
柳芸挣扎的身体猛然安静了下来，她的头更低了：“你在说什么？什么柳小姐？我是若水观的修行之人，只不过比观中其他人早去若水观几年罢了。”
“你去了有十年了吧。”谢明欢轻声道，“自从逃离了话机的魔爪，却不再被柳家接纳开始，你就投身入了若水观，做了方外之人，对吧。”
话机这个名字，让柳芸的身体下意识的打了个颤。
过来一会才听到她说话，声音很干涩，泄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
“什么话机？”
“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王满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他虽然被你喂药，喂成了傻子，但他不是哑巴，平时他接触的谁，做了什么，只要多问几遍，他都能说出来。傻子说的话，才更让人相信不是吗？”
柳芸终于抬起了头。
她仔细地看了一眼谢明欢：“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不安寝，却和一群男人厮混在一起，你的父母如果知道的话，他们得多伤心呢？”
谢明欢轻笑：“道姑这是联想起了自己当年做的那些幼稚事吧。”
柳芸脸色一变，目光如刀子般，飞向谢明欢。
“你说什么？”
“谁告诉你的！”
“谁允许你说的！”
“你闭嘴！”
“闭嘴！”
尤峰就站在柳芸身旁，他被柳芸突如其来的抓狂吓了一跳，尤其是犹如鬼魅般的尖叫声，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你特么鬼叫什么？”
“要是不想活了，老子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尤峰拔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动作迅速的贴在了柳芸的脖子上。
“以前老子是从来不杀女人的。”
“但是你——老子可以破例，亲手了结了你。”
谢明欢扶额。
“尤大人，杀了她简单，但万一还有其他受害者被她们囚禁呢？？”
“已经忙了一天一夜了，大家都累了。人既然已经抓来了，将她关到牢里，派人先守着，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恢复精神了再来审问也不迟。”
尤峰没有反对。他将短刀重新别到了腰间，打了个哈欠。
“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老子这哈欠就忍不住的开始上来了。”
“那就先这样，大家都先回去休息。”
柳芸被押了下去，其他人都回自己的房间了。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了谢明欢和崔郢。
“崔大哥，你还不回去休息？”
“你不也没有走吗？”
“哈哈，我马上，马上。”
“是吗？我还以为你要去牢里审她呢。”
谢明欢：“……实不相瞒，崔大哥，我确实是想要继续去牢里审问柳芸。虽然柳芸罪大恶极，杀害了十几个无辜的姑娘，但她本身也曾经是受害者，甚至还遭到了家族的二次抛弃。
看到歇斯底里的柳芸，说实话，我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当年那些事，她觉得还是不要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来戳破比较好，就算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也有基本的尊严。”
崔郢看谢明欢的目光闪过一抹赞许。
“你很善良。”
谢明欢浅笑一声。
“崔大哥说笑了。”
“现在这样的世道，谁不知道善良是最无用的。”
崔郢抬头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并未附和谢明欢的感慨。
“既然你想去，那就快去吧。”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点。”
大牢。
看守柳芸和王满的两个人，见到谢明欢后脚就过来了，都着实有些诧异。
“谢小姐，你没有去休息吗？”
“我还不困，早点审完，你们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柳芸被关在王满隔壁的房间。
王满在见到柳芸后，就已经冲了过去，只是有栏杆隔着，他只能对着柳芸傻笑。
柳芸并不看王满，甚至在王满喊她的时候，脸色极差地呵斥他。
“闭嘴！”
王满像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就耷拉了脑袋，小心翼翼地坐回到了墙边上，但是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柳芸。
谢明欢走过去，就站在外面，看着柳芸。
“现在没有别人了。”
“我们好好谈谈吧。”
柳芸轻哼一声，情绪要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其实挺希望有人早点找到你，和你聊一聊你杀的那些人，问一问你为什么要杀她们呢。”
柳芸一脸冷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明欢：“你模仿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作案，你自己心里肯定也一直想不明白吧，又或者说你不愿意明白，你已经不再是恨他那么简单了，甚至相反，你爱上了那个伤害你，改变了你一生的人。”
第73章 交待
“我没有！”
柳芸突然冲了过来，她双手紧紧地攥着牢房的栏杆，目光凶狠地看着谢明欢，不用怀疑，如果她现在自由的话，一定会冲上来，狠狠地掐住谢明欢的脖子。
“你闭嘴！闭嘴！”
“我恨他！我才没有爱上他！”
“我没有……我怎么会爱上一个魔？他就是魔鬼，他早就已经成魔了，他该死，他怎么不死呢？”柳芸的情绪彻底崩溃，她的身体慢慢滑落，最后跌坐了下来，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我不可能爱上他的，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怎么会爱上他呢？”
谢明欢心底叹息一声。
她也跟着慢慢蹲了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柳芸。
“你的这种爱，不同于夫妻之间、亲人之间的爱，你对他的爱，其实是因为你的心生病了。”
“当年那些恐怖的事情，让你的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你一直没办法放下这些事，甚至你陷入了矛盾的精神状态。后来当你撞见了又有和你当年那般无知无畏的女孩，想要为了所谓的感情，瞒着家中父母，偷偷在若水观私会的时候，你想要阻止她们。”
柳芸一直在流泪，安静地流泪。
谢明欢继续说道。
“当年你被话机抓走，被他强迫在前一个受害人的坟前，惨遭凌辱的时候，你不止一遍的想，如果当年有人阻止，阻止你和夫子的私会，阻止你和夫子的约定，那该多好？那样你就不会碰上话机，也不会遭受非人的痛苦，你还是那个富贵之家千娇万宠的小姐，以后会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然后举案齐眉，会有自己的儿女，一生安乐。”
“你把她们当成了当年的你，你想要阻止她们。所以你诱骗她们，并让王满将她们抓住。”
没人知道柳芸到底将谢明欢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只是，柳芸原本凶狠充血的目光，却在谢明欢缓缓的讲述中，恢复了平静，甚至多了几分迷茫和解脱。
“真的吗？”
“我没有爱上他？我是生病了？”
谢明欢点点头，回答了她。
“对，你只是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之中。”
柳芸突然哇的一声哭嚎了出来。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来就沙哑的嗓子，让她哭起来的时候，更加嘶哑，但她却像是要用尽生平的力气，将这一生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哭出来。
谢明欢就在旁边，安静地等她发泄。
隔壁的王满被吓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柳芸，他悄悄地过来，试图安慰柳芸，但却不敢出声，只是憨憨地，呆呆的，偷偷在那里看着柳芸。
过了许久，柳芸才慢慢安静下来。
她打破了沉默。
“我认罪。”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王满他是个傻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你们杀了我吧。”
谢明欢摇摇头，认真地对她道。
“柳芸，你和王满都有罪，至于你们的罪行到底谁重谁请，需要你坦白交代作案的全部过程，之后我们会按照律法规定，量刑施判。”
柳芸沉默起来，她不愿意再回忆那些。
谢明欢开口问她：“柳芸，你先告诉我，现在还有没有人被你们囚禁？”
柳芸怔了一下，脸色有些古怪，目光也不敢看谢明欢，有些闪躲。
这样的表现，让谢明欢心里咯噔一下。
“还有人被你们关着对不对？”
“柳芸，你把她们关在哪里？”
柳芸咬着嘴，不吭声。
谢明欢语气加重了几分。
“柳芸，你知不知道，这个世道本来对女子就苛刻。你最开始的本心或许是好的，想要阻止她们陷入情爱的陷阱。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多关她们一天，她们的名声受到损害的可能性就更大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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