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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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23-02-19 02:24:02 状态：完结 作者：王铁蛋 |
文案：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古风短篇he
年少相识，相依为命，地位差but没关系。
将恕（“将”是姓氏读音姜）X岑小舟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将jiāng恕、岑cén小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落魄皇子和小太监
立意：皇权富贵过眼云烟，唯有真情可慰长夜。
☆、壹
早春二月，冰消雪初融。南归的燕子成群结队掠过颐阳的上空，盘旋在宫城白碧色砖瓦堆砌成的高墙边。御花园湖中的冰面碎开，却依旧化出些冻人骨头的寒气，内侍们的冬衣不敢褪下。主子们的屋内，也依旧关窗棂隔屏风，仔细烧着炉火地暖，生怕贵人们着了寒。
毓庆宫富丽堂皇的殿宇内，将恕一身长衣，正立于书桌前习字。
他的年纪不大，面孔处于少年和青年的边缘。眉目深邃，容貌俊朗，神情沉默而静谧，像是一块水洗的墨玉。
那支握着笔杆的手却并不怎么细腻，细细地带着伤疤与薄茧。但指节修长，筋骨苍劲有力，便与那黑色笔杆形成一种特殊的景致。
抬腕，回勾。
笔锋到此处下意识的一停留，却见宣纸上那最后一道墨迹仍是完整的。
将恕这才想起来，屋子里烧着地龙，温热暖和，笔端上的墨还好端端的未曾凝固。
他默了默，把墨锋一转，继续书写下去。
真是记忆中最温暖的一个冬。
隔着雕花窗，将恕隐约能听见窗外廊下值守的宫女低低地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像烦人的麻雀。
“......咱们这位十六殿下还真是好运气，你知不知道？他那早逝的生母同我们一样是宫女呢，从前是在丽昭仪宫中随侍的。当今陛下有三十多位皇子，照往常，若像他这样的出身，无势无宠，怕是谁也记不起来的。”
“但虽说如此，人家却有个好舅舅呀。最先从一个小兵入伍，十几年未有音讯，一出头就是大破敌国，如今可是雄魂凛凛的威武将军！功成名就了，心里却还挂念着早年入宫的胞姐，在那封赏宴上，不要封侯，也不要金银，只求家人团聚，多叫人敬佩。”
“咱们宁国多年无将才，这威武将军便是武将中的第一人！陛下更是追封那一位为慧嫔，十六殿下眼下也有好日子过了。”
“只是我听说——这十六殿下自小被养在丽昭仪宫里，那位娘娘啊，可是个......烈火性子呢。自从后位空置，宫中谁也管不了她。十六殿下这些年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陛下也不曾管顾。也不知受了这许多难，这十六殿下会不会对陛下心存怨怼。”
“怎么会呢，陛下可是天子，是十六殿下的父亲......”
将恕的脸上古井无波，缓缓落下了最后一划。墨尽收笔，放下笔杆，仿佛什么也不曾听见一般。
纸上的字迹渐渐干透，铁画银钩，墨色烙进白纸里。
“咔哒—— ”
殿门一开一关，走进来了个面白无须的宦官，是个少年人，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穿了一身枣红圆领袍子，戴宦官小帽，唇红齿白的，看着白净又喜庆。
“殿下。”小岑子规规矩矩朝将恕行了一礼，这才走过来。
“天冷，御膳房说备了铜炉锅子，午间可以传膳烫牛羊肉。”他说到这，一不留意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将恕抬头“嗯”了一声，转身到窗边小榻坐下，走动间发出了些声响，窗外隐约的悄悄声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小岑子熟练地上前替他收拾笔墨，仔细把墨迹干透的纸折起来，见到那上面的字，那小酒窝便又露出来了一下：“殿下又写这个两字呀。”
小岑子不识字，但见得多了总归也眼熟，随口便问将恕这是什么？
“小舟。”将恕垂着眸，在唇齿间极轻地念道。小岑子没听清，回过头一脸迷茫地问：“殿下说什么？”
将恕不做声，没有回答。随手拾起一旁的书看了两页，过了一会儿又问：“这两日还有人上门吗？”
小岑子摇摇头，又答他：“先前那几位皇子送来的东西，还有请帖，奴婢都按您吩咐回绝了。”
将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当今圣上子嗣众多，却又为了所谓的平衡制约之道至今不曾立下太子，以致党群相争，后宫前朝暗中汹涌。
到了今朝岁初，眼见龙椅上的那位身体渐衰，底下盘踞着的豺狼虎豹们便都按不住心思了。
——若要说皇位的角逐，众多子嗣中最有希望的无非三人。早逝元后留下的大皇子、敏妃所生的九皇子，以及丽昭仪所生的十五皇子。
大皇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但性格温吞，平凡中庸，并不得皇帝喜爱。更何况元后已逝，外家也子嗣凋零，只在朝中有些许老臣支持。
而九皇子素来贤德，在朝堂民间的名声甚好。敏妃母家更是世族权臣，两两相助，风头无二。
十五皇子在这其中年纪最小，他的生母丽昭仪虽出身低微却多年盛宠。十五皇子也自小在皇帝膝下长大，可谓是备受喜爱。
从前将恕是绝无机会参与这场夺嫡之争的，但阴差阳错，如今的他的舅舅是朝廷基石，兵权二字，却使将恕如同一匹黑马冲入这乱战。
一时间，忌惮者、拉拢者，应接不暇，层出不穷。
用过午膳，将恕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照常看书、习武。小岑子忙里忙外把毓庆宫里的大小事物办妥当了，给将恕煮了壶茶，坐在石阶上乐呵呵地看。
日暮天光微垂，午后申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登了门，笑眯眯地对他行了礼。顾左右而言他地讲了一堆废话后，才温声细语说道：
“十六皇子殿下，陛下怜爱您舅家，很是关心小辈的婚事。却听说，威武将军千金在幼年定过个娃娃亲......陛下觉得将军位高权重，这姻缘倒是叫那凡夫俗子高攀，便想让您出宫去一趟，劝说一番。”
“至于那男方嘛，陛下自会吩咐他人处理了。”
将恕神色淡淡地看不出情绪，点了点头应道：“回禀父皇，说我知道了。
大太监的老脸上尽是笑意，满意地走了。
将恕立于殿中，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中渐渐爬上冷意。
宁国本代军武羸弱，边境上屡遭邻国欺压，自从最后一位老元帅去世后，满朝将近二十年才盼来这唯一的大将之才。所以无论如何，必将予以重用。
表姐是舅舅独女，与未婚夫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好，三书六礼都快走完一半了，原定明年就要成婚。只是他那好父皇哪里见得兵权有旁落之机，必然是要棒打这对鸳鸯，靠那些无趣的姻亲手段将威武将军府与皇家层层捆绑。
也不知会不会是那位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十五皇子殿下。
将恕眼神，低低一声冷嘲。
说来多可笑，明明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十数年不管不问。如今终于重视他，却是想要以此安抚他的舅舅，让那威武将军继续为这宁国江山肝脑涂地的北拒敌国、抛头颅洒热血，好叫高堂上的陛下继续稳稳当当的在后方享他的太平清福。
将恕嘲讽地想，若是没有舅舅呢？
那帝王多么荒唐。他宠爱美貌的丽昭仪，事事都依着她，任她再骄纵刁恶也不为所顾。却又在她怀胎时强·暴了她的宫女，使其有孕。
十五皇子出生时先天体弱，丽昭仪便更加疯狂地妒恨身边人的“背叛”，等宫女生产后便下手将她杀死。在皇帝面前撒了个娇，于是生下的皇子也叫她收养在侧，起名为恕，说是要让他替母亲活在世间恕罪。
将恕的眼神孤寂又冰冷，小岑子正好看见，微微吓了一跳，但继而便担心地：“殿下？”
“无碍。”将恕仓促垂下眼睫，遮住了那些情绪。又抬了抬手止住了小岑子的话：“去准备一下，我出宫一趟。”
小岑子呐呐，放不下心道：“我同您一起去吧。”
将恕回过神，视线在他身上一停顿，点了点头。
☆、贰
将恕简单带了两三个随侍，便坐马车往宫外去。这都快是晚膳的时辰了，宫门口的守卫看到他们还有些意外，一边打量，一边核实了身份放他们出去。
小岑子侍奉在马车内，与将恕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马车疾行了半炷香，小岑子都有些打瞌睡了。但就在这时，车厢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接着急急停了下来，外头响起嘈杂的声响。
“什么人？！”
“呃啊——！”
将恕面色一变，电光火石间伸手抓住小岑子的臂膀，两人一同从马车的窗户处跃出。
下一刻，一柄长剑从马车顶上刺下，
只见马车停在路途中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车夫已被一刀捅死，鲜血喷溅了一地，那两三个随侍堪堪护在边上，面色又惊又惧。而一队蒙面人手拿长刀，气势凶狠，将巷子两口都堵住。
颐阳城中，天子脚下，竟是凭空出现了这么一群持刀杀手。
“你们要做什么！”小岑子明明怕得不行，却一步挡在将恕身前，警惕地瞪着那些人。
杀手中为首那人冷笑一声，喝道：“我等来让十六殿下做个永远老实本分之人！”
老实本分那四个字咬得那样重，将恕面色一沉，迅速明白了过来。
他无意参与那皇权帝位之争，因此不与任何一方势力交际，只是有些人心狠手辣，怕是连一丝机会也不肯放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此就算是在守卫森严的都城中动手落得个玉石俱焚有去无回，也要将他斩草除根。
话音刚落，杀手一刀剜向挡在前面的小岑子。小岑子惊叫一声，但好在个头矮，擦着头顶避了过去。但紧接着就是被踹中腹部整个身子飞了出去，痛哼一声倒在马车底下动弹不得。
将恕神情冷厉，侧身避过刀锋，捡起地上一根破木棍抵挡应招。他近年来武功虽是学得不差，却也只能勉强应对这些招招拼命的死士。不到一刻钟，身上便已受伤染血，几个随从也尽都死伤倒地。
将恕背靠巷子的石墙浴血搏杀，一声不吭地喘着粗气，在围困中像一匹浴血的孤狼。
却在这时，小巷口疾行的步伐声响起。
为首的杀手面色一变，扭头惊怒道：“禁军怎么来得这么快？！”
话音刚落，只见巷中冲入一支队伍，如神兵天降，银色薄胄，却不是禁军，是威武将军府亲卫！
那杀手头领愕然，猛地回过头来对将恕恶狠狠道：“耳目如此聪明，你们舅甥果然狼子野心！”
胄履声震，援军迅疾逼近，杀手头领一腔悲怒，自知已到绝路。突然间愤而暴起，逼近身前一刀朝将恕刺来。
明晃晃的刀剑刺目，将恕却背靠巷墙，已是避无可避......
“殿下！！”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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