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相反,江霁渊腹诽,怪不得娘亲会误以为邻居家也养了个儿子。 “那好无聊,我们玩些什么吧。”云臻托腮,“有啦!我们去堆房子。” “堆房子?” “就是用沙和土捏,有点幼稚吧,但我挺喜欢玩的。” 沙和土……江霁渊欲言又止,然而云臻已牵起他奔向后院。 两人蹲在土坑前,他看着她捣鼓,不一会儿白净的小手就弄得脏脏的。 云臻看他迟迟不动,难免有些失落,瘪嘴沮丧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对不起,我想好好招待你的。” 女孩委委屈屈地想推掉土坑,一副不舍得的样子倒叫江霁渊心里闷闷的,他攥住她的手腕,支吾:“不……我喜欢玩的……” “真的吗!”她的眼睛晶亮。 “嗯,”男孩把手插/进土堆,口是心非说:“我最喜欢玩泥巴了。” 正午日头毒,烤得人口干舌燥,云臻抹了把汗:“霁渊哥哥,我去拿水。” 等江霁渊听到动静回头,女孩捧着水碗朝他跑来,羊角辫子一跳一跳的分外好看。也许是没瞧见路上的碎石,她中途被绊了一跤,摔在地上,水也全撒了。 他嘶了声,赶紧跑去扶她。 “水洒了,”她可惜道,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还渴吗?” “我不渴,你快让我看看。”他扶起她仔仔细细检查过,膝盖处擦破了皮,渗出血丝。江霁渊啧了声:“你去树下坐着,我回家拿药。” “没关系,”云臻瞟了眼伤口:“我经常摔的,自己会好的。” “不行,”他突然严肃,“你等我。” 不巧的是,江霁渊急急忙忙揣着药回来正好碰上外出回家的云叔,其实也不是什么事,他却做贼心虚地绕到墙后。 所以……多年后江霁渊回想,为什么当初我不敢从前门走呢。 他从来没翻过墙,一来会弄脏衣服,二来他非此种性格,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翻|墙。 屡败屡战,素白的衣服像在泥土堆里滚过一遭,他铁了心要进去。 因为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数不清第几回,终于成功了,云臻乖乖地坐在树下,乖乖地望着他来。 “好久啊,”她说:“我还骗爹爹说在这里乘凉,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没说话,轻轻为她涂上药膏。 云臻仍在碎碎念:“你衣服脏了哎。” 江霁渊扫了眼。 “没关系,”他说:“早该脏了。” 后来,奚霂也知道了云家生的是个宝贝女儿,不过自家儿子每天雷打不动地要跑去隔壁,美其名曰是玩,奚霂也不担心别的,只是睡前要和他爹唠唠:“阿臻那姑娘真挺好,嘴巴也甜,性子也活泼,和霁渊是补,我就怕……” 她叹了口气:“我就怕以后她嫌弃霁渊闷,委屈了顶好的姑娘。” 江漱星支颐,翻阅着书册,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奚霂的脑袋:“便宜儿子有什么可操心的,别让他掺和我俩的恩爱生活了啊。” 不知江霁渊听到便宜爹的此番话作何感想。 又是几年过去,数着这两小孩黏黏糊糊竟也迈过了几度春秋,男孩愈发俊朗,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 “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绿蜡喝着茶,笑道。 她和奚霂远远地坐在亭子下,望着少年少女追着天上飞舞的纸鸢。 “霁渊哥哥,”云臻粉面丹唇,气喘吁吁,摇着手喊:“你慢点,让我赢一次嘛。” 奚霂无奈地牵了牵嘴角,“你不知道,养了十多年,又养出个江漱星。” 绿蜡狐疑,却听另一边女孩的欢呼:“耶!我赢了,霁渊哥哥你是不是让我了呀?” 少年的声音清冷:“才没有。” 绿蜡知趣地点点头,“还真是。” “希望霁渊别学他爹一样,”奚霂瞄了眼身后偷摸溜去拿鱼竿的江漱星,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钓鱼钓鱼!钓上来的鱼丁点大还不够我塞牙缝!年纪轻轻就早早过上老年生活。” 绿蜡爆发大笑。 奚霂恨恨收回视线:“话说回来,你马上也快生了吧。” “是啊。”她摩挲着肚子。 “你家那个待你还好?” “你说赵景昀?”绿蜡扑哧一笑:“我俩就打打闹闹,过着鸡飞蛋打的小日子呗。” “呼~累死我了。”云臻瘫坐在地上,笑嘻嘻地看向江霁渊,“你不累吗。” “坐像样点。”他背身挡着光,身量颀长。 “老管我。”她吐舌:“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才管我。” “瞎说什么。” 少女的眼睛扑灵灵地眨:“那你不讨厌我,就是喜欢我?” “不是。” “唔,”云臻托着脸蛋惨兮兮地垂下眼:“既不讨厌我也不喜欢我,霁渊哥哥的心思真难猜。” 他噎舌。 “以后……以后再说,等我们长大,”江霁渊局促地搓了搓手,眼睛不自觉地乱瞟:“反正……我不讨厌你。” “你说真的?撒谎当小狗!” “嗯。” “好呀,那你答应我一定要保护我哦,就是那种有坏蛋来打我,你就嗖嗖几拳把他们赶跑!”她说着,还做了几个打拳的姿势,眼睛弯弯地望着他。 云卷云舒,山海浮沉,未来来路不定,前程未卜,少年内敛有她逗趣,少女张扬有他定心。 青梅竹马的将来,是云销雨霁,雨后清明的坦荡花开。 他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不会表达情感,会傲娇,会偷偷摸摸地藏着自己的心事。 春日来时,万物复苏,竹笋冒头,沉寂过漫漫冬日,有一束光刺破黑天,使它们得以窥见长明。 无以为报,或许只有永恒的誓言。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守候你,保护你,一直到,万籁俱寂的尽头。”
第43章 番外四 奚霂的生辰又快到了。 每每这个时候,江漱星总是最头疼,绿蜡送胭脂蔻丹,赵景昀送珍藏书画,就连小古灵精江繇,丫头路还不大会走,人情世故倒极为熟络,还会叭叭送上香吻惹得奚霂一笑。 除了他,自从上回做了道满鱼全席,明知奚霂早就颇有微词,还硬要往枪杆子上撞,一家人早中晚连带着吃了三餐的鱼肉,几乎看到鱼就吐。之后奚霂便好心地婉拒了他所有的生辰礼物。 不过这丝毫不起作用,江漱星越挫越勇,终于在奚霂二十九生辰前天,他,拿出攒了许久的私房钱,信誓旦旦地要一雪前耻。 “娘亲~”阿繇挥舞着碎银两,讨功劳似的蹦到她面前:“爹爹的宝贝~” 江漱星:…… 奚霂的生辰日如约而至,同往常一样亲朋齐聚,把酒言欢。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她抱着花花绿绿的礼物盒子回到房间。 江漱星抱着几副佳品字画挤进门,见奚霂放下东西坐在桌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了?”他走近去。 虽说是收了他私房钱吧,可能手头上是拮据了点儿,但也不至于……奚霂嗔怪地瞄了男人一眼,默默伤心,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给我吧。 满鱼全席也好嘛…… “你,今日倒安分。”她不好意思直说,拐弯抹角地旁敲侧击。 江漱星扑哧一笑,手忍不住去捏她脸蛋,奚霂生着闷气给他拍开。“过去不是嫌弃得紧吗。” “有总比没有好。”她小声嘟囔。 “也行,不过古玩字画的太俗气了,我想夫人肯定不喜,正好我托友人送来一盆的大金龙……” 又是鱼!?奚霂立马竖眉叉腰:“我不要!哼,就不该指望你。” “有人还真信,”他抱女孩坐在腿上,笑嘻嘻说:“夫人真好骗。” 奚霂决意不理这个讨厌鬼,气呼呼地别过头。 江漱星从袖里取出一封书信:“喏,不算礼物,我从青阳带回来的。” 青阳二字揪紧了女孩的心脏,她难免又回忆起好的不好的事情,奚霂转头:“给我看看。” “我们一起看。”他说。 淡黄的信纸打开,正文不长,她一眼便瞥见了署名。 “这是……”女孩微怔,不确定道:“母亲写给我的?” 江漱星点点头,手臂环过她的腰,和她贴合在一起:“昭昭听我念给你。” 他的声线向来懒散凉薄,这一次却难得有了温度,柔和地抚慰着倾听者的心:“昭昭展信安。或许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母亲已不在人间,得知你成为青阳神女,我惊疑过生气过,千般万般的情绪都有,却独独没有厌恨过。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且相信,自始至终,昭昭你一直都是母亲的骄傲。世人说你不孝,说你害死父母,你内心悔恨,但母亲告诉你,此番皆是天命。母亲知你是被人所欺骗,恶人自有天收,你要宽心,继续走着正道。” “父亲母亲的小太阳,善良地活下去,愿光辉照耀此生,也照亮爱你的人。下辈子,母亲一样爱你。” 愚善,对不起……她泣不成声。 缠绕心底多年的梦魇,似乎在泪水中消散。 江漱星轻轻拍着女孩的背脊,他知道奚霂等这一封信等了数十年。 白天她是只可爱的小白兔蹦蹦跳跳地撒娇,夜里梦回小白兔变成了小刺猬,藏着她的一两心事彻夜难眠。 他能做的,只是帮她赶走噩梦大妖怪罢了。 青阳的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哪还会有纸张留存。 可小时候,他躲在暗处远远地见过奚霂的母亲,也被她发现过,笑眯眯地递给他几颗糖果。 “还要不要,我这儿还有?” 江漱星觉得如果奚霂的母亲还在,她也一定会写下这样的书信吧。 告诉女儿,我从不后悔生下你。 所以他笨拙地以她的名义,写下了信,念给她听。 自此,我们在青阳,再也没有遗憾了。 “谢谢。”女孩趴在他的肩上轻声说。 是说给谁呢?江漱星笑了笑,吻了吻女孩的眉角。 我们,都是彼此的救赎。 --------------------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预收~戳专栏可见,古言伪骨科《惯娇》,古穿脑洞文《穿到东宫摆地摊(美食)》求收藏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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