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陈飞扬另一只胳膊也已扶住陈乐:“她有好些人的,不止你一个!据说赫查海人里也有她的相好。” “谁?”陈乐脱口而出。他不信,因为这一年来明明只有他与兴善在一处,如果算不上夫妻,那也是恋人。 “名字太长我记不住,但肯定有一个的,但那男子早早就醒悟了,离开兴善,娶妻生子重回正途。对了,他有一双黑眸,在赫查海算是异瞳。” 陈乐的脑子霎时炸了,立刻想起捕鱼那天的那个人。 “据说兴善偏爱黑眸男子,夸赞吹捧,引诱他们,而后厌了,就抛弃……” “不要这样说她!”陈乐打断陈飞扬。 飞扬哥说得太坏了,感觉是在侮辱兴善,他听着难受。 陈乐断续道:“她将我从南风馆里救出来,是恩人……” “真的是吗?你扪心自问!”陈飞扬痛心疾首,小乐是被妖女迷了心了! 陈飞扬遂直言转述斥翁米人的话:“兴善喜欢黑眸男子,这在北方诸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没有一个她是真心,也许在堂堂赫查海首领眼里,你们皆只不过面.首小倌!” 说什么将他从南风馆救出来,在陈飞扬眼里,兴善比那些南风馆的人更可恶,她将他从火坑里捞出,给他希望,让他爱,然后弃如敝履。如果小乐那时才知真相,一定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64章 陈乐并没有像陈飞扬那样的栽倒, 他始终稳稳伫立着,甚至没有踉跄。 但他失魂。 他的嘴一张一闭:“你说的都是假的。” “你怎么还执迷不悟?!”陈飞扬直直盯着陈乐,如果他的眼睛能将人看醒就好了。 “她每回找你前, 你是不是都会喝一种汤?”陈飞扬道, “斥翁米人告诉我,兴善游戏诸部,既不想留下子嗣,又不愿自己喝避子汤, 觉着伤身,她就给男人做出一种避子汤,骗他们喝下。” 见陈乐眼神躲闪, 陈飞扬逼道:“仔细回忆,你喝过没有?” 陈乐垂着的目光愈发往下移,缓缓将陈飞扬的手扒开。 陈飞扬自然不肯放。陈乐却加重力道,他虽然年纪小,但在族中时习武时天赋和实力高过陈飞扬,现下认真, 陈飞扬自然不敌。 陈飞扬手被扒开后, 低头瞧, 虎口有浅浅红痕。 这小子……陈飞扬在心中默默哼道, 抬眼再寻陈乐, 已迈步前行。陈飞扬赶紧喊住他:“你去哪儿?” 陈乐滞步, 却未回头:“是真是假,我自己来验。” 陈飞扬在原地目送陈乐走远,咬牙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忽身后有人用斥翁米语喊了一声,他赶紧回过头来, 弯腰驼背用斥翁米语回复。 而陈乐则慢慢走到首领堡垒前,叩一阵子门,没有回应。 他对着空气“哦”一声,又缓缓折返。 陈乐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堡垒中,他陆续遇着些赫查海人,都与他们打听了些他想打听的。 他的脸上没有笑意,眸中却也没有愤怒。晚上陈乐回到堡垒,以为会等几日才能再见兴善——至少今夜不会见到她。 但婢女却叩门,送来那碗暖汤。 今夜的理由,是负责采摘红果的人都会分到这碗赫查海最温暖的汤,作为奖励。 一直沉着脸的陈乐忽然勾起嘴角,淡淡笑问:“塞特、栗音他们也有吗?” 这两位是他知道的,今日也采了红果的人。 婢女没有疑迟地点头:“是的。” “可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为何还要暖身了?” 婢女眸中的无措一闪而过,最后避开陈乐含笑的目光,细声道:“这是乌娜姐姐的安排,我也不知道。”又道,“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公子还是速饮吧!” 陈乐的右手缓慢移向汤碗,贴着碗壁,微微颤抖。 他突然举起汤,仰脖一饮而尽。 婢女离去不久,兴善就来了。 陈乐心头一丝苦笑,鸡皮疙瘩再次在衣下泛起。 兴善今日穿着红衣红裙,红衣露出两道弧线优美的锁骨,甚至连沟壑也若隐若现,红裙更不过膝,但盘发间却罕见地插.着簪与梳,上头镶嵌着宝石、黄金,甚至赫查海难得一见的珍珠。 陈乐弯着嘴角:“今日怎么打扮得如此隆重?” 兴善走过来,很自然地在陈乐身边坐下:“白日里见了别部贵客。” 夏天堡垒里不烧炭了,反倒比冬天稍稍冷些,不用褪什么外袍,但盘发太久头皮发紧,兴善挠了挠,抱怨道:“这发髻扎得头疼!” 陈乐笑着伸手,准备帮她,兴善却手快,自个先解了,哪知急了,青丝绞到衣服扣子,她拽的力道没有控制好,红衣一下被扯出一道大口子。 要补了…… 兴善低头瞧着:“唉,明日让乌娜补一补。” 她没拿过针线,也不会。 陈乐盯着她手上动作,并未对视,只是出声问道:“我们那边女子该做的事,你是不是都不会?” “是。”兴善笑答得干脆,手上还在扯头发。 “我来吧,你先等等。”陈乐说到。 兴善望向他,停了手。 陈乐站起来。很快找出一把梳子,他跪在兴善背后,先替她一根根将绞着的头发解了,挑出,再轻柔梳顺。 兴善闭眼笑道:“这么梳还挺舒服的。” 陈乐右手执着梳子,从上至下,口中道:“一梳梳到白头。”不待兴善反应,他紧跟着接口,“兴善,我们拜堂吧。” 堡垒里没有照面的妆镜,他瞧不着兴善的反应。 只知道过了许久,待他梳顺,兴善转过身同他笑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一双眼笑得像弯弯月,依旧把他的心迷得甜甜的,再一眨眼,眸中多数分暧昧,玉手缓缓就要把他往下推。 这是熟悉的动作,陈乐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此时却无心寻.欢,反而扣住兴善落在他肩上的手,沉声缓道:“娘子——” 兴善挑了挑眉。 这个称呼,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听陈乐唤出。 但那前面几次,是汗淋漓意迷离,她以为是激动时的助趣,虽未回应陈乐“相公”,却也未深究。 兴善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阿乐,你是助趣,还是真这么想的?” 陈乐拉着兴善的手,摁到自己心上,作为回答。 兴善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暗想着身边的人又该换了。 “娘子——”陈乐又唤。 “别喊了,不可能。”兴善别过头去,直接了当告知陈乐。 “我今天瞧见你和如鸥部的长老了。” 兴善听见这话,却转回头来。 看来陈乐可能多多少少,晓得些她与如鸥部长老的事了。 那位长老,如今年岁上去了,却不显老,依旧是诸部姑娘喜欢的模样。年轻时更好看,但她痴迷的却是那双黑眼睛,那是那个人走后的第一位替代。 不过长老知道她的心思,他也不爱她,两个人与其说是旧情.人,到不如说是可靠的老朋友,互相熟稔,并且两部亦是同盟。 两人其实有许多年都没有最后一步的亲昵了。 我和如鸥的长老是朋友,兴善心里这么想的,却觉得没必要同陈乐解释。相较之下,兴善觉着陈乐此时此刻的心思更为严重。 “与他无关,我早已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要成亲,不会嫁人。”兴善道。 如果此时堡垒内有滴漏,它一定会滴滴答答千声万声,而后陈乐才问:“为什么?你信佛吗?” 他思忖良久,不明白,唯独只有削了头发做姑子的女人,才不嫁人。 兴善摇头:“我不信佛,我信我自己。” 正是因为信她自己,所以她不要嫁娶,不要成亲。 她自小就有野心,总想要这,要那,连爬山也会不断想爬得更高。 上任首领告诉她,如果想要拥有一切,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做赫查海甚至北方诸部最强的人,一种,是嫁给最强的人,令他爱上自己。 兴善当然选择前者,因为自己远比别人可靠,别人也许会离开,但她和她的影子今生相伴。 更有甚者,兴善瞧着上任首领,原先是那样自在,可后来嫁了北人,有了孩子,竟然不得不搬到玉京去住了,拘在那吃不惯气候也不适应的地方,所以她不要,她爱自己胜过丈夫子嗣,所以她要无拘无束,自在和快乐。 兴善告知陈乐自己的想法。 陈乐默然无语,因为太过震惊,他整个人如石塑木雕一般,甚至连喉头的滑动都没有。 约莫过了一刻钟,陈乐心潮稍缓,把滔天巨浪暂压,回应兴善道:“所以你才有个‘善’字。” 他学赫查语后,知道了如何从名字判断男女。赫查海女子通常以“娜”、“格”收尾,而“特”、“音”则是男名。 “善”是唯一男女通用的名的尾音,拥有这个名字的人,需要亲眼见着,才能判断男女。 兴善点头:“对,这是我成人后给自己改的名字。” 陈乐低着头,望着地上的毯子,仍是茸茸柔顺的兔毛,前些天洗过晒了太阳,躺在上面热烘烘的。 他犹豫了会,才小声追问:“哪怕是最早那个黑眸子的人,你也不愿意嫁吗?” 兴善心里一沉,他知道了。 她并不追究是谁告诉他的,因为她知道好多人都晓得,根本堵不住。 陈乐见兴善半晌不应,连忙轻道:“我不会嫉妒他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有点真像飞扬哥说的,陈家男儿的自尊一点不要了。 且他心里其实嫉妒得要命。 兴善侧脸对着陈乐,忽然勾起嘴角,浮起一丝蔑笑。 她不在乎他们嫉妒他,反而,她嫉妒他们。因为他们都活着,而最早黑眸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死得很早。 如果活着,年纪会很老了。 二十多年赫查海闯入过两个异乡人。 部落里不是没来过外人,只是这两个男子,皆惊为天人。
第65章 二人自称是远方兄弟, 但在长相上极难瞧出相似,甚至连眼珠颜色都不同。 其中一人是兴善从未见过的黑眸。 不仅她没见过,部落里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无论黑眸男子走到何处, 都有一堆人盯着瞧。 姑娘们瞧久了, 便会脸红,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过俊俏,是每个姑娘都会喜欢的样貌。 兴善想着,如果他没死, 现在鬓角应该会有白发,眼角也生了皱纹,但骨相还是好的, 而那幽深的眼睛有了岁月加持,只怕更容易让人陷进去。 如果他活着,依旧是姑娘们的梦中情郎吧! 这两人彼时年轻,迷路误入赫查海,之后大雪封路,不得不在部落里住下了。 他俩懂天文, 通地理, 武艺卓绝, 谈吐风趣, 待人接物礼貌温柔, 兴善那时候小, 没有出去见世界,在她眼里这两人绝对是“天人”了。 尤其是黑眸男子,他不仅比同伴长得好看,而且知书画,擅炼药, 这些都是同伴不具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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