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清如幽水, 冷如夜风。 “那时候, 父王是真的爱着娘亲的。可是将我们送给月氏的,也是他……” 玄素怔忪, 恍惚开口, 却犹如失语。 “玄素。”她道,“你跟我说, 这枚铃铛是你师父给你的, 我信。你又说你师父和我娘亲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信了。” 绮月转过身来,幽凉的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如同笼上了一层薄雾, 惨白而凄清。 “那你不如再和我说说, 我父王送给娘亲的东西,一直被娘亲贴身带着,为什么又会出现在你师父的手里呢?”她冷然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甜美如故, “佛子大人,在您眼中,我是不是就像一个愚蠢的傻子。” “不是的绮月。”玄素此刻的脑袋里也是一片混乱,“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师父的尸首确实是他亲自下葬埋上的土堆, 可是为什么会消失不见?而那枚铃铛……难道师父真的没死?他又是否插手了西凉的旧事呢。 思绪恍惚间回到了儿时,玄素只记得那是一个昏沉的有午后。 他在南离的院中睡醒之时,师父就站在树下,暗淡的光落在他的肩上, 勾勒出金色的影。 师父回过身来,手中把玩着一枚奇怪的铃铛,玄素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一枚水蓝色的铃铛,就像皎洁的月光。 他忍不住盯着看了许久,师父仿佛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朝他走了过来,手中的铃铛晃晃荡荡,发出清亮的响声。 师父蹲下身,温柔地看着他,“徒儿喜欢这个?” 小玄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师父笑了起来,摸了摸玄素光洁的脑袋,将手中的铃铛放进了玄素的掌心里,“这枚铃铛,就送给徒儿吧。” “师父,这铃铛为什么是水蓝色的?”小小的孩子盯着手里的铃铛,忍不住问道。 师父站起身来,俯身看着他。玄素只记得那时候师父收敛了笑容,淡淡地道。 “有些东西,自诞生之时,便注定了与众不同,而这种不同,也注定了它们的宿命。”此刻他逆光而站,脸上尽是阴霾,“它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玄素回过神来之时,只见面前的少女微微垂眸,打开掌心。 只见那枚铃铛已化为粉末,随风散去。 “你怎么想我,我不关心。”绮月道,“你认为我是傻子也好,认为我是疯子也罢,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玄素神情微滞,那时候在黑沙,她就是看到了这枚铃铛才会跟着自己。可是现在,这枚铃铛被她亲手捏碎了。 “你走吧,趁我还能忍住不杀了你。”绮月的声音平静,可玄素却能听出其中已然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从来就没想过骗你,”玄素道,他往前一步,想要靠近面前的少女,“绮月,其实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 “我不想听!”绮月冷声打断他道,“你别以为自己救过我几次,就可以得寸进尺。你别忘了,我也说过,若是你和你的那个好师父和母亲的死有任何牵扯,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如果师父他……真的与当年西凉的事情有关,我也绝不会放过他!”玄素厉声道。 “佛子大人,你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吗?”绮月闻言竟笑了起来,歪着脑袋看他,眼中不知是嘲弄还是好奇,“为了我,难道你连你的师父都愿意背叛吗?为什么?” “当初大家都说月氏是为了我和母亲的美貌征讨西凉,纡也是因为我的美貌可以成为他杀人的助力而收养我。”少女展颜一笑,宛如最艳丽的那朵罂粟花,带着致命的蛊惑,“那你呢,我的佛子大人,你也是因为我的美貌吗?” “不是。”玄素别过脑袋,素来清沉的嗓音却有些羞涩的意味。 就在他避开她的视线的一瞬,便听到少女微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既然你不走,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玄素已然觉察到不对,可她的动作极快,几乎是刹那间便到了他的身边,抬手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后颈。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玄素的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头顶素白的纱幔。前几日绮月说山中的虫子太多,扰得她睡得不好,玄素特意去库房取来不知哪里供上来的雪云纱,给绮月做了顶床帐。 窗边的白色蜡烛烛光摇曳,鼻翼间萦绕着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香气。 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榻。 “绮月……”玄素艰难地张口出声,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你动不了的,别挣扎了。”少女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站在蜡烛前,一手拿着剪刀修剪烛心,再将剪刀放到了一边的桌案上,“我的伤这几日其实已经完全养好了。”
少女端着蜡烛过来,放在了离床榻最近的桌案上,“可是你知道吗,因为我身体里的两种蛊虫,它们长期针锋相对,让我的武功一直无法突破瓶颈,我想了许久,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我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玄素看着少女的脸庞,明灭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勾勒出青涩稚嫩的脸庞。她确实是拥有一张如梦似幻的面容,倾国倾城的美貌,玄素不是头一次知道,可他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沉沦得难以自拔。 “你对我……下了药。”他的喑哑,低沉中压抑着怒火与欲望。 “当然没有。”绮月烂漫一笑,“我还不屑于用这种东西。” “或许你不知道吧。”她笑着俯下身,白嫩的脸停在了离他极近的位置,“缠丝蛊在我体内多年,我虽受制于它,却也偶尔能反制一下。” 她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面上,让玄素忍不住侧过脑袋避开她。他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得如此快而强烈。 “你上次感受过的,不是吗?”绮月竟一面笑着,一面伸手解开了玄素的衣带。 “不……”玄素闷哼一声,他的身体又烫又软,全然动弹不得。 “身怀缠丝蛊的我,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春药。”少女低沉的话语落在他的耳边,继而淹没在了两人的唇舌之间。 那是一夜的癫狂,她就像是一场他注定逃不掉的劫难,与他抵死纠缠。 直到他陷落,溺死在这一场由绮月亲手缔造的沉梦中。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光辉落在窗台的时候,烛台上的蜡烛也烧尽了。 玄素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酸痛乏力。他的头有些疼,身体冷极了,无力地倚在床沿,看着一室的狼藉与冷寂。 空气中还能嗅到少女幽兰般的体香,混杂着欢好的味道,沉郁得厉害,可那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哎皎皎,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呀?”门外传来空寂的声音。 玄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空寂用力敲了敲对面的门,“咦?师叔今天难道还没起吗?”他挠头碎碎念着,脚步声靠近了。 “绮姐姐,你在吗?”空寂敲了敲房门。 玄素沉默了一瞬,面容平静地从床榻上下来,捡起脚边的中衣亵裤穿上,再披了一件灰袍,将衣裳都穿好了,这才缓步走到房门前. “奇怪,这两个人大清早跑哪里去了……”门外的空寂还在念叨着,却见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他抬起头来,满面堆笑,“绮……” 那笑容却在看到开门的人的时候,僵在了脸上,语气登时一转,震惊道:“师叔?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绮姐姐的房间吗!” “她已经离开南离了。”玄素面容平静,目光却有些说不出的恍惚。 “师叔……你没事吧?”空寂看他的模样不太对,忍不住想往屋里探头瞅瞅,“你是不是和绮姐姐吵架了?” 玄素只觉得心口一疼,忍不住攥住心口,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师叔?”空寂见状一惊,扶住玄素的手臂。 “没事。”玄素轻声道,揉了揉空寂的柔软的头发,“只是师叔也要走了,不能再给你做好吃的了。” 他昨夜在那一刻便知道了绮月想做什么。 她把缠丝蛊从自己的体内拔除,通过交融的方式,让这蛊虫寄生到了他的身体里。 “没关系啦……你若偷偷做给我吃,那个女妖怪肯定要揍我的。”空寂嘟囔着道,眼睛里分明写着不舍。 * 伴随着夏日时光的流逝,西疆这片土地也逐渐进入了荒芜的时期。 弥城的守城军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却远远见着荒芜中有一匹快马跑来,上面是一名黑衣少女。他瞪大了眼睛,又用力揉了揉,推搡了一把身边的将士,“你快看看,那是绮小姐吗?” “什么!”那名将士闻言,立马朝同伴所指的方向看去,欢呼道,“是绮小姐,绮小姐回来了!” 绮月一路快马疾驰至城门口,弥城的城门为她大开,将士们欢呼相迎,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弥城最快的一把剑回来了,仿佛她依旧是弥城的荣耀与依仗。 等到了城主府门前,她翻身下马,府中依旧是老样子,侍女们朝绮月探来惊讶的目光,绮月只作没看到,径自往正殿去。 纡的长腿搭在女子的身上,那女子生得娇艳,正是那时候与琴夫人交好的玉夫人。而另一边,景夫人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只是一座精致的美人雕像。 绮月进殿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义父。”她单膝跪在纡的面前。 纡斜睨一眼,挑起怀中美人的下颌,慢声道,“本座以为你在那温柔乡里,是不愿回来了。”
第42章 像她 西凉的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用来蛊…… “女儿不敢。”绮月道, “女儿此次回来,只是想向义父询问一件旧事。” 玉夫人的手微微一颤,她万万没想到, 这个女人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并且并不是她所想的府中最低贱的使女,而是纡大人的义女! 天哪, 怪不得琴夫人那时候…… “赤桐木呢?有没有拿回来?”纡手中捏着玉夫人娇嫩的脸蛋, 一面漫不经心地道。 “女儿办事不利。”绮月压低了脑袋,沉声道。 “你过来——”纡柔声道。 纡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那清亮的双眸里藏着妩媚, 雪白的肌肤应当是那么地滑嫩细腻, 朱红的唇瓣柔软而明艳,让他那么地想含在口中。 这个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终于绽放成了一朵如她母亲一般娇艳绝伦的盛世牡丹。 绮月在他的身前站定, 任由纡用那种让她恶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纡将双腿收回, 在座椅上坐正了,语气温柔地道,“来,绮儿, 坐下。” 少女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顺从地坐在了纡的腿上。只刚一坐下,却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拽,整个人倒进了他的怀里。 玉夫人瞪大了双眼, 被景夫人用力拉到一边,带她跪了下来,压低脑袋恨不得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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