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将士们无一不嗤笑出声,月氏这方只觉得面上无光。 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索性灭了这归无便是,为何在这个时候主动谈和呢。 “你这女子!简直不配为一城之主!”无怀恼羞成怒地道。 聂晴云倒是奇怪了, 她站在角楼之上,目光微凉,“高僧您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没见过您这等人物, 见识小了点,至于我当不当得这归无的主人,还轮不到你过问吧。” “那个女人你归无到底交不交!”边上的年轻将领看不下去了,当下高声道。 若是再拖延下去, 万一那女子暗中出逃或者趁机离开归无,他可没法向陛下交代了。 “不可能!”聂晴云道,“以一个女子的安危作为退兵的交换,我聂晴云还做不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 “就是!绮月姑娘可是我们归无的战神,怎么可能交给你们这些杂碎玩意,晴天白日的就别做梦了。” 城下守关的将士们,亦是嘲弄讽刺道,惹得对方气得肺腑生疼。 “还什么战神?”无怀冷笑,“你们可知此女屠尽西疆三城,如此杀人如麻的妖女,竟还被你们奉为神明?” “什么?”军中一片喧哗。 无怀嗤笑,“此女本是西凉国人,十余岁时血洗西凉,无一活口。去年黑沙惨遭焚毁,包括前些日子弥城屠城三日,都是她干出来的好事!” 有人高声打断他,“大家不能听这和尚在这信口开河,若是战神大人当真是如此嗜血残暴之徒,又为何要救我们。” “是啊!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我当然有证据!”无怀大喝道,说罢只见月氏军队中走出两个女子。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面如冷月。另一人纵然身处沙场,却是一身金钗步摇,华服广袖。 此刻绮月也与玄素来到角楼上,见到那两女出现之时,绮月目光微凝。 “你可认识她们二人?”聂晴云见绮月神情有变,当即微微后撤一步到她身侧,附耳小声道。 “嗯。”绮月低低应一声,眸光渐冷。 那下头二人,分明就是黑沙酒馆的钱掌柜与阿芝。 “我二人便是人证!”钱掌柜上前一步,声音中难掩怒火,“黑沙城覆灭,就是她诱骗十名少女,以自焚的方式焚灭黑沙。” “她们是自愿的。” 绮月的嗓音忽然响起,声似薄雾,透着凉意。她纵身从角楼上一跃而下,恍若一叶飘落的白羽。 “那你就是承认了!”阿芝没想到她竟然这个时候还敢站出来,兴奋地上前一步,伸手指向绮月。 “我承认了什么?阿芝。”绮月黛眉维扬,唇瓣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阿芝看着心里头生寒。 她堂而皇之地站在归无军前,并无丝毫畏惧,“反倒是你,身为如今的月氏新帝、尉迟重光的宠姬,竟然出现在这里。我倒是有些佩服你的胆量了呢。” “你——”阿芝心中一颤。 只见面前几乎所有归无将士的目光,在这一瞬间汇聚到了她的身上,连月氏军中的人都禁不住望向她。 “你这妖女!你身为西凉国公主,却屠尽西凉!如今还要加害于我!”阿芝不禁后退一步,躲在那年轻将军的身后。 “这些所谓的证据,不过就是这么三两个人罢了。”聂晴云也气喘吁吁地从角楼上下来,厉声道,“我们随便叫上两个人来,也可以证明绮月的清白。” 她说罢看向绮月,对她示以笑容。虽然聂晴云也不知绮月是否有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但是她并不认为绮月本性是个恶人,即便是她这般做了,那也定然有她自己的缘由。 无论如何,她都是归无的恩人,这份恩情,聂晴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我阿芝对天发誓,今日所言,都是我亲眼所见!就是这个女人,屠杀西疆三城,她分明是个满手鲜血的屠夫!”阿芝见众人若有所思,似在犹疑,当下也不畏惧绮月了,上前大声道,“你们难道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屠夫,放弃让月氏退兵机会吗!” 此言一出,归无军中果然不少人面露为难。 归无苦战多日,而兵败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但是如果献出绮月,就能让月氏退兵…… “我也可以对天发誓!” 忽悠一人大喝一声,从人群中走出来。 绮月定睛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邢赭石。 “那时在黑沙城中,我亲眼看到绮月将十坛烈酒给那十位姑娘,并且叮嘱她们,放完这把火之后,就立即离开黑沙!”邢赭石厉声道,与钱掌柜和阿芝两人对峙。 “还有你!”他说罢抬手指向阿芝,“你这女人,我与绮月逃离黑沙之时,你嫉妒于她,故意将她推下马车!” “我没有!”阿芝尖叫道,“就算是我把她推下去的,那也是她自己活该!谁让她占了我的位置!” 阿芝面容狰狞,哪怕她再三争辩,单是她脸上神情,便可让人感受到她对绮月的嫉恨之深。 “好了,真相大白。”聂晴云道,“我说你们这帮人,要打便打,非要这么唠唠叨叨的,大不了我归无军人,与你月氏同归于尽。” 她神情肃杀,冷然抬眸,“就算是死,也能从你们这些人的身上,啃下几口肉来!” “聂城主,我奉劝你一句。”无怀双手合十,垂眸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莫要受了这妖女的蛊惑,平白葬送了整个归无城。”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男子的声音清沉如山间清泉,听在无怀的耳中,令他心神一震。 “无怀师兄,没想到你竟当真没死。”玄素依旧是惯有的一袭灰白长袍,他轻袍缓带而来,在绮月的身边站定。 “师兄?这个和尚竟然是佛子大人的师兄?” “等等,他刚才好像确实是说,自己是阿难圣僧的徒弟……如此一来,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众人的议论声入耳,玄素只作听不到,无怀却是冷笑。 “玄素师弟,你可是师父最疼爱骄傲的弟子,莫不是也被这妖女蛊惑神志。”无怀毕竟是阿难的大弟子,本以为自己能够继承阿难的衣钵,万没想到最终却被玄素得了去,因此言语间对玄素难免有些嘲弄之意。 玄素并未放在心上,他垂眸看向身边的绮月,丝毫不顾此时身处何处,柔声问她,“你可还好?” 绮月却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当然好得很。” 却见玄素稍稍躬身,附在自己的耳边,轻声道,“无怀是阿难的大弟子,原本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多年,如今他重见天日,只怕师父……阿难他,若是活着,必然就在这附近。” 绮月目光微凌,继而假作若无其事,实则细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却并没有见到阿难的身影。 难不成玄素猜错了……? 见玄素并不答自己的话,只低头与那妖女亲昵一番,全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样。无怀的面色阴冷异常,“玄素,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不把我放在眼中。” “分明是师兄诈死,竟也不告诉师兄弟们,让南离的大家好生伤心了一阵。”玄素说的一本正经,可那话却怎么听都有些奇怪的含义。绮月看在眼中,有些忍俊不禁。 “难得能在此处遇到无怀师兄,不若您便好生说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玄素目光紧扣在无怀身上。 “老衲凭什么告诉你!”无怀重重冷哼了一声,怒道,“玄素师弟,你可是非要为了这妖女与老衲反目?” 玄素神色不动分毫,目光冷淡,“那又如何。” 正值此时,却有一名年轻的士兵从队列的最后跑了过来。那几人身边一直站着的年轻将领附耳一听,便是神色微敛,忽然厉声道:“今日,撤!”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撤了?” 归无的将士们还以为又是一番生死决斗,没想到对方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是如此上来对峙一番,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退兵了? 月氏这是是疯了还是傻了。 而聂晴云亦是一头雾水,月氏就这么,骂了半天,没骂赢就走了? 只有玄素与绮月两人对视一眼,隐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月氏、无怀、还有那年轻将领的身后,仿佛有一人,在轻而易举地操控着一切。 “既然他们主动退了,也是好事。”归无的军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聂晴云的身后,“将士们还没得到足够的休养,若是强行上阵,只怕会有更多不必要的牺牲。” 月氏来得快,去得也快。 绮月本欲上前拦截,但听到军师如此一番话,不免看向身边的归无将士们。入目所及,就没有一个囫囵人,大多都是负伤而来,极为勉强。 但注意到绮月的目光,不少将士们的面上都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来。 待归无军依次撤回归霞关中,绮月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垂眸正欲落泪,却有一张青灰色的手帕子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抬起头,便见到玄素的温柔目光。 “绮月姑娘……”边上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二人间暧昧的氛围。 玄素面色不善,正要将手帕收怀中,却忽然被面前的女子一伸手拽了过去,一时怔住。 而绮月早已别过头去,看向那边上的男子,“邢公子,说起来还不知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邢赭石还没来得及搭话,聂晴云见玄素二人还没走,恰好走过来,便托腮瞧着这三人间的奇怪氛围。 “大人,还不走吗?”邢二也没注意,只看着自家城主傻站在那不知道做什么,便大喊一声道。 这一喊倒是好,不禁吓了聂晴云一跳,也惊破了那三人间的暗流涌动。
“邢二!”聂晴云恼怒地嗔怪道。 “我也姓邢,父亲人称邢二爷。”邢赭石道,“没想到竟是如此得巧。” 比起绮月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羞涩少年人,邢赭石显然已经成长了不少,俨然有了几分他父亲邢二爷的爽利做派。 如此一来,聂晴云倒是不好怪罪于邢二了,便索性上前对邢赭石道,“邢公子,今日多亏你仗义执言,只是我们归无已然有段时日没有通商了,您怎么会……” “我是看到绮月姑娘,找了过来的。”邢赭石笑着道。 那日他在路上便远远见到了绮月与一名男子同行,看那去的方向,似乎是归无。邢赭石迟疑了一瞬,便将家中商队暂且安顿下来,自己乔装打扮一番,紧紧跟在那两人身后。 他担心绮月的安危,那次在弥城的时候,他受制于父亲和大伯不好出手相助,这次怎么也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好在他一路辛苦,今日还是派上了点用场。 邢赭石说得简单,但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绮月,在场的几人多少都觉察的到他那几分的心思。 绮月自然也知道。 “今日多谢了。”绮月拱手向邢赭石郑重一谢,“不过邢公子,那时在黑沙之事你不必介怀,我虽然是被那阿芝所害,但也并非无还手之力,不过是不屑与那群流民纠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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