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觉得情况不对,不得已只能撒谎说后院的夫人们都被王爷禁足,不许任何人探视,打消了她的念头,还请王爷恕罪!” 如意屈膝跪在地上。 魏桓沉吟片刻:“难为你了,你还记得跌下台阶之前,王妃在做什么吗?” 如意迷茫地思索,“好像在……看书?那天王妃看了一整天的书,天擦黑的时候才出来,等醒来后就这样了。” “看的什么书?” “奴婢不知。” “她在哪里看的?” 去找找也就是了,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藏书阁。” 魏桓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藏书阁中藏书过万,若是挨个去找,只怕明年这个时候也查不完。 “奴婢无能,请王爷责罚。” “与你无关。”魏桓瞥她一眼,“你回去吧,省得她着急。还有……不要将此事告诉她,若她问起,就说本王找到了你的家人。” 如意点头:“奴婢明白。” 纵然如此,她终究还是松了口气。 有王爷在前头顶着,不管发生什么,就总是安全的。 哪怕王妃真的生病了只要王爷在,就不会让人欺负她。 魏桓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敲击着桌面。 他想起自己看到绾绾时,以为她在跟着话本子演戏玩。 绾绾寻常无事之时,最喜看各种各样的话本子,她会变成这样,定跟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脱不开干系。 只是,是哪本呢? 总要找到那本书,才能知道绾绾心中在想什么。 他举步走出门,双眸垂在门外的侍从身上:“找几个人去藏书阁整理一下本王的书,将王妃的话本子单独理出来。” “是。” “本王听闻市面上有许多话本子,写的是本王的故事,你去找找。”他目光冷淡,“尤其是那种,将本王写成穷凶极恶之辈的。” “是。” 侍从不由得感慨:话本子岂是能随意写的,尤其还用了摄政王的名字。惹怒王爷,将来关入刑部大牢,这辈子都不必为生计忧心。 不过那市面上有些话本子的确太过分了些,将甚至于将王爷和陛下凑做一对,却不想想他们本是叔侄,这等抹黑王爷和陛下的言论,实在罪该万死! 嘱咐完,魏桓轻叹口气。 此刻,孟绾正坐在廊下,看着依旧飘飘洒洒的雪花。 如意从雪地里走过来,她一眼便瞧见了,连忙将人喊过来。 “王爷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王爷去杭州的路上遇见了奴婢的家人,问奴婢愿不愿意归家,奴婢拒绝了。” 孟绾一急:“这不是好事吗?消了奴籍找个良民,日后嫁个好人家,岂不比做什么都好?你为什么不同意!” 如意眉眼弯弯,冲她撒娇:“奴婢还想陪着主子呢,主子不喜欢我了吗?” “傻丫头。”孟绾一阵心酸,你留在王府中会被我连累致死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呀,不如早早离开。 盯着如意娇俏的眉眼,孟绾慢慢松了口气。 那话本子中没有如意的存在,可能是她一早就被送回家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再将如意放了,也不晚。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缘分吧。孟姬在时,如意离开王府回了家,等孟绾在的时候,如意特意留了下来。 孟绾垂眸。 只是没想到,魏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竟也有这等慈悲心肠。 如意已笑道:“奴婢不想走,主子也别赶我,咱们有这个功夫不如先给主子挑一挑后日宴会穿的衣裳。” 孟婠一笑。 ========= 晋嘉六年十一月初七,明欣长公主于京郊五柳园宴客,这一场赏雪宴邀请了满京命妇和贵女,满堂富贵风流。少女们身着花红柳绿的衣衫,在漫漫白雪中如同一只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孟绾本想告病,却被魏桓逼着到了此处。 她被安排在主桌主位,身侧便是明欣长公主,再听同桌命妇互相介绍,无一不是王妃之尊,就连末座那位都是一品诰命夫人。 就她一个是给人做小妾的。 孟绾这独一无二的小鹌鹑缩在数只大孔雀中间,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又惦记着魏桓的威胁,不敢露怯给他丢脸,只得挺直腰背呆板坐着,盼着早点这场宴会早点结束。 只要我不动,就没人能陷害我! 她只想一路坐到结束,却有人见不得她好,另一桌衣衫华丽的妇人笑着走过来,“许久不见,娘娘还记得我吗?” 孟婠盯着那人的眉眼细细打量,脸上流出惊喜之色。 那妇人道:“你笑什么?” 孟婠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干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认得你了。”
第6章 宴会 那妇人脸色淡了淡:“那娘娘方才笑什么?” 孟绾心中有些愧疚,解释道:“觉得夫人面善,与我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 这位故人,是她穿进话本子前的朋友,名唤沈宁宁。 那时,孟绾还是西南边将家的小女儿,自幼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在西南混的极好。 她与沈宁宁关系算不上亲密,不过是对方的父亲亦在西南为官,曾有过几面之缘。但到底是曾经认识的人,在这满城陌生人中,让人不由得惊喜。 不过,她极快地反应过来。 这里是话本子当中,岂会再有一个“沈宁宁”?长得再像,也不是她。 孟绾道歉,“夫人与她生的极像,我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那妇人的脸色比方才还差,冷飕飕开口询问,“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姓沈,双字宁宁。”孟绾失落地垂着脑袋回答,未曾看见周围人脸上的怪异之色。 时间彷佛过了一年之久,久久等不到回应,孟绾小心翼翼抬起脑袋,想瞧瞧这位夫人是不是还在生气。 结果一抬起头,对上一双喷火的美目。 孟绾吓得往后仰了仰身子,“夫……夫人,您怎么了?” “孟绾,你欺人太甚!”那夫人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你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罄竹难书!” 各种谴责的词语从她口中砸向孟绾,一个词一个词,好像孟绾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罪过。 孟绾呆呆看着她:“我……我怎么了?” 她一脸天真无辜,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夫人气的眼圈泛红,拳头紧攥着,最终只狠狠瞪她一眼,甩袖离去。 “她怎么了?”孟绾不解地看向明欣长公主,“怎么气成这样?” 明欣长公主眼神复杂至极,半晌幽幽道:“这位李夫人娘家姓沈,小字宁宁。” 在孟绾震惊的眼神中,又补了一句:“和你是同乡,只不过她嫁的工部李尚书的独子。” ……小皇婶如今越发厉害了。 你瞧瞧,将人李夫人气成了什么模样? 分明是自幼相识,一同嫁入京城,该是化成灰都互相认识的关系,她就敢睁眼说瞎话,强行不认识人家。 李夫人不过是嫉妒她,想挑衅她给自己找一点存在感,她怎么就能下手这样狠? 原以为那日在宫中,孟绾对付齐老太妃的手段已是绝色,不曾想她还能更厉害些。 ——娘娘还记得我吗?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世上还有比这更恶毒的对话吗? 没有! 可是,齐老太妃生气,还能将她赶走,眼不见心不烦。 李夫人生气,就只能白白气死…… 身份不如人,就是如此卑微。 明欣长公主默了默,似笑非笑地看着孟绾:“小皇婶如今的手段,本宫望尘莫及!” 孟绾没跟她呛声。 她还震惊于刚才那人也叫“沈宁宁”。 这个话本子里,不仅有个“孟绾”和现实的孟绾生的一模一样,还有个“沈宁宁”和现实的沈宁宁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上天注定? 注定她要穿进这本书中?那岂不是,沈宁宁也有可能穿进来? 孟绾霎时有了一种找到亲人的感觉,恨不得赶紧去找沈宁宁认亲。 不过……孟绾及时反应过来。 事关重大,万一沈宁宁还没有觉醒,尚且是话本子里的,她这样将自己暴露出去,岂不是找死? 还是要想个办法试探一二,徐徐图之。 孟绾站起身,问明欣长公主:“李夫人去了何处?” 明欣长公主一愣,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她一直在这儿坐着,又没有跟出去,问她有什么用?还不如去问问守门的小丫头! 孟绾嫌弃地看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那么没用。 陷害我的时候,手段一套一套的,让你找个人就找不到。 又来了,她又来了! 一天天那么多眼神戏,你怎么不去舞台上唱大戏呢? 孟绾站在原地,想找沈宁宁的心很急切。 可是她又不敢离开正堂。万一一出门,故事就按照话本子里发生,她莫名其妙被人陷害私通怎么办?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紧紧跟着明欣长公主,绝不能让她有机会陷害自己。 孟绾闭了闭眼。 罢了,沈宁宁以后还能再找,明欣长公主却只有一个。 此刻,沈宁宁跑出正堂后,一直站在廊下平复心情。 她是真的生气,气到看着满地洁白的雪花,觉得那些雪是黑的,像孟绾的心。看着庭院中摆出来的盆栽的鲜花,觉得那姹紫嫣红都是脏的,也像孟绾的心。 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会气人呢? 以前,她和孟绾是差不多的。 论出身,两人的父亲都是正二品的西南边将,身份差不离。论样貌,孟绾漂亮明艳,她清丽动人,孟绾更漂亮些。但论起才华,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孟绾却只会琴棋两样,输她不少。 所以,总体来说,还算是平分秋色,甚至还有个美称叫“西南双姝”。 直到两人十六岁那年,双双出嫁。 她嫁的是工部尚书的独生子,上无婆母,进门就当家,是极好的亲事。 孟绾定的是西南云家的儿郎,与孟绾青梅竹马长大的儿郎云阑,云家不如李家,孟绾自然比不上她。 可是没想到那年,摄政王巡视西南,对孟绾一见钟情。 摄政王是个强势的男人。他以公谋私,借着皇帝的口吻下了圣旨,将孟绾赐给他做王妃。圣命难违,云孟两家的亲事自然作罢。原本只能给云二郎做妻子的孟绾,一跃成为摄政王妃,从此将她压的死死的。 “西南双姝”四个字再也没人提了,一说起来西南,世人都只知道那位摄政王妃,她沈宁宁什么都不算。 因这些缘故,沈宁宁对孟绾一直有着天然的敌意。 每每见面,她总要刺上一刺,彷佛只要证明孟绾过的不好,她就能痛快,她就赢了! 可以前每次挑衅,孟绾总是淡淡一笑,让她满腔手段无处使,一拳一拳全都打在棉花上,憋屈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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