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皇上曾多次问起陈震,朕大婚那日你都干了什么,陈震的回答都是:“忘了。” 陈震没有欺君,他是真不知道。 喝多了,喝的烂醉如泥,当真记不得做过什么。 宣德六年,皇上过继三王爷八岁的长子入宫,立为太子,宣德十五年,皇上朱旻退位,传位于十七岁的太子朱霖。 重楼山,阡陌居内。 “碰。” “吃。” “糊了。”太上皇陛下朱旻推倒了身前的一排麻将,脸上却未见胜利者的喜色。 桌上其余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陈震今日见朱旻心情不佳,本想与朱阡和子陌商议,让陛下赢几局好让他高兴一下,谁料太上皇陛下心情仍未好转。 “朕累了,先回去了。”朱旻说着,起身往外走,陈震赶紧走上前,帮朱旻撩起门口挡蚊蝇的帘子。 朱阡在阡陌居的隔壁又建了一座瓦房,给他的皇兄和陈震住,朱旻回到卧房,有些疲累的靠在床上,对陈震说道:“头有些疼,你到小七那拿些药来吧。” “好。” 朱旻见陈震出门,说道:“下来吧。” 房梁上的暗卫听令后跃下,跪地行礼道:“陛下。” “你早上所言,可属实?” “属下绝不敢欺瞒陛下。”暗卫吓出一身冷汗,太上皇这一上午来来回回已问过自己多次,问完后又没了下文,害得自己屋上屋下的窜,量是自己闭息功夫再高,以陈统领的功力,怕是早知道自己在这了。 “那妇人,可有凭证?” “说是带了陈大人随身的玉佩。”暗卫说完,看见太上皇变了脸色,赶紧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回京城,查清那妇人所言是否属实。”太上皇命令道。 “是。”暗卫终于松了口气,退出了房间。 朱旻拿起一直藏在身上的信,是京城青田巷陈震老宅送来的飞鸽传书,说是家中出事,请陈大人速归。 朱旻接到信的时候本想立刻给陈震,后来又想,家里能出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一个管家几个护院,先传书与宫中暗卫,查清缘由,再确定是否非要陈震回去一趟,毕竟自己刚刚退位,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散时光。 可谁知,就在今天早上,暗卫来报,说陈家那边让陈震回去的原因竟是,有一妇人,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前来认爹。 这晴天霹雳轰了朱旻一个上午,这回终于回过神来,仔细算算,十五岁的孩子,出生那年该是宣德元年,那年,自己大婚之后,陈震告了三个月的假,自己问过他,三个月干什么去了,他只是说养病,而且,那之后再没见他带过随身的玉佩。 大婚那日,朱旻确实已经心灰意冷,自己刚登基根基不稳,他只当是为了天下放弃了陈震,可没想到陈震三个月后又回来了,朱旻欣喜若狂,也没有追问陈震三个月的去向。 可现在看来,是否是自己当初伤他太深,让他…… 朱旻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管这孩子是不是陈震的,自己又如何,能替他做这个决定。 陈震这边来到朱阡房里拿药。 “皇兄病了?我去看看。”朱阡刚要过去,被陈震拦了下来。 “无妨,陛下大概是有心事,今日宫里暗卫来了。” “哦,那小皇帝怕是又有什么事搞不定了,哎,皇兄真是,退位了也不得闲。”朱阡拿起药瓶递给陈震,又对旁边的子陌说道:“子陌,走,咱去杀只鸡,给皇兄补补。” “好。” 陈震回到卧房,给朱旻服下药丸,试探的问道:“可是朝中有什么事?” “已经处理妥当。” “怎么还是愁眉不展?”陈震看着朱旻还是紧锁的眉头,问道。 “不想与你分开。” “臣不是在这么。”陈震笑着,走到床边握住朱旻的手。 朱旻却将手抽出来,将信递给了陈震,说道:“我把你的家信藏起来了,本不想让你回去,思前想后,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陈震疑惑的接过信,也是一头雾水,家中有事?家里哪会有什么事? “回去看看吧,往返也就几日路程,看看也放心。” 陈震也是心有疑虑,自己来重楼山前虽与老宅管家说过,但并未告知他传信方法,看信纸是通过齐王府的信鸽传过来的,老管家怕是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了,才求助于王府。 “好。” “办完事,记得回来。”陈震看着朱旻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笑着说:“当然会记得回来,这才是家啊。”
陈震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的老宅,管家看见他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大人,您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陈震在正厅听完管家回禀事情的原由,问道:“人呢?” “死了。” “死了?” “哎,那妇人带着孩子拿着玉佩前来认亲,本来把他们安顿在府里,想等大人回来再定夺,没想到……,没想到那妇人已是病入膏肓,没几日便没了,实在不得已,才到王府求助,传信与大人。” 陈震抚摸着那块玉佩,又问道:“那孩子呢?” “跑了。” “什么?跑了?” 管家实在无奈,解释道:“那妇人下葬后,孩子就跑了,几个护院找了几日,发现他在城西的一个客栈里打杂,去劝过几次,孩子也不回来,您看这如何是好。” 管家心里忐忑的很,他不知那妇人所言是否属实,若是假的倒也罢了,若这孩子真是自家大人的,这,人死了,孩子跑了,自己这是办的什么事啊。 “那人,葬在何处?”长久的沉默之后,陈震问道。 陈震来到墓地,烧了些纸钱,叹息到:“怎么,就不多等几日……” 城西一家客栈的院子里,一个少年正在院子劈柴,一抬头发现院子里有个衣着不凡的人正看着他,少年开始没有理他,可过了一会那人还是盯着自己看,少年无奈,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说道:“跟我回府吧。” 少年立即警惕起来,问道:“你是谁?” “陈震。” 少年听清那人名字后扔下斧头拔腿就跑,陈震却先他一步,堵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被陈震堵在墙角,觉得自己怕是跑不了,说道:“你,你不是我爹,我娘是窑子里出来的,我爹还不知道是谁呢,你不用当这个冤大头,那,那玉佩,八成是我娘捡的,就是想讹你……” 陈震闻言脸色一变,上前抓起那少年的衣领拎了起来,直接跃过客栈的院墙。 “你,你放开我……”少年第一次让人这样拎着,陈震速度极快,少年觉得自己似是被这人带着飞了起来,吓得紧闭着双眼。 陈震终于停下来,放下少年。 少年睁开眼,这里是…… “当着你娘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陈震冷冷的对那少年说道。 少年盯着那墓碑,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知道,你怕我不认你。”陈震说着,拿起身上的那枚玉佩,说道:“带你来,是想告诉你,这玉佩,是我亲手交给你娘的。”说着,陈震将玉佩埋在坟前,“别再那么说你娘,你娘,是我见过的,最聪慧,最善良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娶他?”少年擦了擦眼泪,有些幽怨的看着陈震问道。 “欣赏和爱,不是一回事,我有爱的人。” “那你带我回去,你媳妇乐意吗?” “多个儿子,该是乐意的吧。”陈震又问道:“你知道,你娘为什么十五年来不曾找过我吗?” “知道,因为你不是我爹。” 陈震笑了笑,又问到:“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又带你来找我?” 少年愣了一下,又低头小声说道:“知道,她怕我没人照顾。” “既然什么都知道,干嘛不跟我回去。” “你又不是我爹。” “不是你爹不能养你吗?” “不是我爹你养我干嘛?” “养你好处多了,可以给我们养老送终啊。” “你自己没儿子吗?你媳妇不给你生?” 陈震闻言哈哈的笑了,“总之我不会有孩子,养着你,只求你一件事,等我和我爱人百年之后,将我二人,合葬一处。” “那有何难,怎么看也是我赚了。” 陈震闻言轻声笑了,这儿子,要知道百年之后要让他去掘皇陵,大概就知道难处了。 重楼山,朱旻听着暗卫的回禀。 “宣德元年,那三个月,陈大人,是在醉春楼。” “醉春楼?三个月都在那?” “是,连房门都未出过,点的,都是同一个女人,三个月后,陈大人为那人赎了身,就离开了。” 暗卫战战兢兢,这陈大人办的什么事啊,看这太上皇脸色,该是大难临头了。 “那事,他如何处理的?” “陈大人为那妇人修了坟,孩子带回家养着了,还给他入了学堂。” “那孩子叫什么?” “叫……,陈林远。” 啪……,太上皇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吓得暗卫一哆嗦,“陛下息怒。” “退下吧。” “是。” 朱阡帮自家皇兄服下汤药,又帮他噎好了被角,叹气道:“好端端的,怎么又病了。” 朱旻笑了笑,说道:“朕大概就是操劳的命,这一闲下来,身体反而不习惯了。” “皇兄好好休息,阿震该也快回来了。”朱阡刚想起身,朱旻却拉住了他的手,问到:“药仙留的药书里可有记载,有什么药,可令男子有孕……” “啊?世间哪会有这种药。” “没什么,开玩笑的。” 那孩子是不是陈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陈震,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两日后,陈震回来了,朱旻身体已康复,想了两日,木已成舟,若真是陈震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也是怪自己当年伤他太深,只要陈震与自己说明原由,人都死了,自己还能矫情什么,这事,大概就这样算了。 可真等朱旻见着陈震后,火气却又蹭蹭窜了上去,这人竟然,竟然,红光满面! 哼,认了儿子就这么高兴? “朕大婚那日,你做什么去了?”陈震刚进屋,朱旻就问道。 陈震愣了一下,太上皇怎的就突然想起这事了,“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那日喝醉了,真记不得了。” “在哪喝的酒,总还记得吧?”朱旻冷冷的问道。 陈震闻言一惊,陛下这是,知道了什么? “醉仙楼那三个月,过的可滋润?”几日来朱旻一直告诫自己,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可真见到陈震,才发现,之前劝慰自己的话都是自欺欺人,不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 “陛下,都知道了?”陈震放下随身的物品,走到朱旻身边,看着这人几日不见竟瘦了一圈,他的陛下,该是从暗卫那查到了什么,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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