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虞不语。 赴宴的人越来越多,容虞和容画坐在一张矮桌边,离主位不远也不近,皇后还有奕王妃都暂且还没过来。 但没过一会儿,前方便一片轰动,有太监尖声道: “皇后娘娘驾到——” “王妃娘娘到——” 走在前面的是当今的皇后,绾朝凤髻,饰金凤钗,国色天香,尽显威仪。 奕王妃就跟在皇后的后面。 奕王妃陆知雨比皇后陆知霜要大有十岁,在陆知霜还小的时候就嫁给了那时还是三殿下的奕王。 奕王妃虽然比皇后大了十岁,但看着就像只大了三四岁一般,她身上有股温柔又淡然的气质,同人说话的时候也是温柔又细腻,十分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沈映在上京城很受欢迎,没人不喜欢这位翩翩公子。 毫不夸张的说,在座的女眷们几乎有一半都心仪沈映,但只有容虞一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 所以许多姑娘们在起身请安之后,都偷偷的抬起头看了几眼奕王妃。能教养出沈映这般男子的人势必也是非同凡响的。 容虞没有。 她从请安到坐下一直都没有抬头朝主位上看过一眼,她一点都不好奇沈映的母亲,也不关心那人是温柔还是刻薄,仿佛同她毫无关系。 皇后一过来,场面便肃静了不少,她只静静的坐在那,仿佛就自带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后那个位置尊贵无匹,可望不可及。 “本宫瞧着今日御花园花开的不错,各位不必拘束,一同赏花叙意也是一件美事。” 容虞坐的位置并不惹人注意,她全程都跟着众人一起起身,行礼,奉承些可有可无的场面话。 陆长宁没有跟着陆知霜一起过来,她甚至没有再出现在容虞的眼前。 她年纪还小,既然外人鲜少有人知道陆赭还留下了个小女儿,就证明陆家人暂时不想让她出去抛头露面。或许这也算一种别样的保护方式了吧。 容虞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她并不怎么关心外界,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东西。 思绪忽然被一声惊叹声打断,是旁边的容画发出的。 她抬头,以为是沈映来了。 但她并没有如愿看见沈映,只在宴中看见了一个相貌不俗的姑娘。 她好像是刚刚才过来,此时正同皇后和奕王妃行礼。 “快快起来吧,今天你是怎么回事,往日不是最准时的吗?”是奕王妃发的话,虽然在责怪,但是却透着一股子难言的亲昵。 “致儿来得路上耽搁了些,还请姨母不要怪罪。” 皇后摆了摆手,笑道:“行了,快去坐下吧,能怪罪你什么。” 容虞听说过她,是国公夫人母系那边的人,自小父母双亡,从小寄养在国公府,同沈映是青梅竹马般的存在。 这个人其实若真论相貌,她倒不如容虞,甚至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能和容虞媲美的人来,但是这个女人身上却有种别样的,容虞比不了的气质。 那时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她并没有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但总会让人觉得自惭形秽。她的礼仪趋近完美,身上有股书卷气,但是一颦一笑又毫不古板,像水一样,又温柔又灵动。 而容虞只是美在皮相,毫无灵气,庸俗又低级,简直未比先输。 她转身落座时,容虞看见她发上一根色泽莹润的白玉碧玺簪,柄部扁平,有红蓝绿三种颜色的宝石做雕饰,柄首有一朵杏色的碧玺花。 是上次在沈映书房里看见的那根。
第十三章 这个女人很奇怪 容虞低下头,毫无反应。 苏致才刚刚落座,不远处便一阵骚动,众人抬眼望去,果然见沈映一身锦衣,意态疏淡,像披着一身月华,阔步走了过来。 他的外祖父是内阁首辅,但沈映当初并未如同众人预料的那般入内阁,而是进了三法司之一的刑部,现任刑部右侍郎,辅佐尚书主官。 皇室众人大多都有官职在身,不过多数只是挂个名罢了,但沈映是其中少数凭真材实料得的官职,他当时入刑部时还只是个小主事,后来由于表现过于出类拔萃,经手了不少重大案件,才一步一步走到右侍郎的位置上。 容虞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那种几近病态的痴恋明明白白的表露了出来。 奕王妃望了望坐在那的苏致,掩唇笑着,同沈映道:“你今天是不是和你致表妹约好的?来的一前一后。” “儿臣方才从刑部出来,路上倒未曾碰见苏姑娘。” 皇后道:“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叫苏姑娘。” 沈映但笑不语,轻飘飘带过了这个话题。 这样的宴会容虞本就没什么资格参加,话题也永远不会引到容虞身上。 她只默默的,又明目张胆的用目光细细的描绘着沈映线条流畅的侧脸。 看着他跟皇后和奕王妃请安,寒暄,看着他淡粉的唇抿过茶杯,以及话题谈到他时,他温和的眉眼,还有说话时不到眼底的笑意。 好像多看一眼就多喜欢一分。 中途,苏致还起来跳了只舞,是早就排好的,在场各位都明白,奕王妃很是中意苏致,有意让沈映娶苏致为妃。 苏致腰肢纤细,舞姿翩若惊鸿,令在坐的许多姑娘都自愧不如,诸多男子也都目露惊叹。
苏致此女,相貌不俗,婉约大方,德才兼备,属实是当家主母的好人选。 她同沈映气质相近,瞧着也十分般配。 周遭各位对此赞不绝口。 皇后亦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本宫瞧阿致可喜欢的紧,不知阿致可有心仪的男子,本宫可不想乱点鸳鸯。” 苏致低着头,脸颊上浮现一丝绯红,恭敬道:“回娘娘,阿致并无心仪男子,全凭娘娘做主。” 奕王妃在旁边跟着道:“阿致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如何我可是最清楚的,还真是不舍得让她嫁出去。”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说起来我家景朝今年也不小了,他的事我可一直愁着呢。” 景朝是沈映的小字。 这话已经说的很是明显了,在坐不少人都偷偷把目光投向了沈映。 但沈映似乎并不在意,他仿佛听不懂这其中暗示一般,只端正的坐着,静静的抿着茶。 奕王妃也朝沈映那看了一眼,瞧见沈映的态度唇角不自觉的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态度。 皇后也跟着道:“我这外甥就是感情上过于迟钝了些,既然姐姐不想让阿致嫁出去,不若就来个亲上加亲如何?” 苏致咬了咬下唇,显然是对在众人面前讨论这个话题而觉得不好意思,她偷偷的朝沈映那看了一眼便匆匆收回了目光。 脸色绯红,美人娇羞,也极是赏心悦目。 只听她低下头小声道:“娘娘……” 沈映放下茶杯,唇角还衔着淡淡的笑意,忽然起身温声道:“娘娘说笑了,苏姑娘娴静温婉,蕙质兰心,在下实在不足以与其相配。” 这话给足了苏致面子,也是沈映一贯的处事风格,但话一说出来,苏致还是楞在了原地,方才脸上的红退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又苍白的脸庞。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明晃晃的拒绝。 奕王妃的脸色亦不怎么好,看着沈映崩着唇角,眼神透着制止。 沈映全然没有收敛,弯着唇角继续道: “实不相瞒,儿臣已有心仪之人,只是还未曾定下来罢了。” 这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开,一时间场面安静无比。 不止苏致如坠冰窟,这在场的,除了容虞,不管哪个姑娘震惊无比之余都觉得心痛万分,平白有了一种遗憾。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像是看见了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如雪的神仙突然一朝坠入了凡尘,被世俗玷污的遗憾和郁闷。 安静之中,一旁一个眉眼俊朗的青年忽然恍然道:“原来如此,早就听说殿下倾心于郡王府的六姑娘,我早先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竟是真的。” 话题忽然被牵到了容画这来,不止是奕王妃还有皇后,就连沈映都朝容画这边看了过来。 顺带的,大家也看到了一直不出声的,除了这张脸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容虞。 容虞一直没什么情绪起伏,从苏致出现到现在,她一直像最开始一样,只把目光还有心绪放在沈映本人身上。 只当大家看过来时,她才不舍得收回目光,继续默不作声的低头坐在那里。 容画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她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沈映那平静的目光,脸几乎是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角,有些语无伦次了:不,不是,我和…我和殿下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见过一面,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这些话容画一瞬间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了,就磕磕巴巴的停在了那。 而沈映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解释。 她飞快的朝沈映那里看了一眼,发现沈映居然还在看着她这个方向,那目光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些复杂,好像夹杂着……伤感? 一个奇怪又大胆的念头忽然萌生了出来。 难道…… 沈映依旧没有出声解释,这个场面仿佛还真像青年说的那般,容画就是沈映心仪之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容画虽说也不错,但实在是不能同苏致相提并论。 奕王妃微微的皱了皱眉,道:“郡王府的六姑娘?” 沈映闻言回过了头,收回了目光,他还是方才那个样子,但细细看过去,却能发现他方才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哦?在下竟还和六姑娘有谣言?李兄不妨说说看。” 那青年是李家的次子,听闻此话微微愣了愣,道:“殿下竟不知道吗?前些日子安平侯府的庆宴,听说六姑娘不慎弄了一身水,是殿下亲自擦干净的,难道不是这样?” 这事其实有许多人都有所耳闻,但是没几个人在意,因为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不觉得这是真的,沈映洁身自好惯了,怎么可能会和哪个姑娘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呢? 可如今一看,是真是假还真的难以断言了。 寂静之中,沈映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容虞的手指缓缓的摩挲着衣角,目光变得沉暗。 沈映笑起来很好看,声音低却透着清越。 好听,容虞很喜欢。 容画却没心思欣赏,因为沈映接下来说的话是:“自然不是,李兄日后还是不要听信这些的好,谣言止于智者,又遑论是这种不切实际的。” “那日在下只是碰巧路过,出于礼仪让侍从过去送了块帕子罢了,方才那些,属实是无稽之谈。” 谁都看的出来沈映态度的冷淡,这会说的话也没有苏致那会客气。 容画几乎无地自容。 沈映最终也没透露出来他到底对哪个姑娘有好感,话已至此,饶是奕王妃和皇后有意撮合他和苏致,也不好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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