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虞道:“其实让他出来跟我们一起走走也好,去见见百姓的生活,否则他学的再多都是纸上谈兵。” 沈映摩挲着容虞的小指,道:“再等几年吧,那时候我们再一起出来。” 马车走的并不稳当,忽然压过一块石头,容虞身子不稳撞了沈映一下,前头车夫惶恐的声音传来: “…大人,这路石子还有坑洼太多,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沈映道:“无事,走慢一些吧。” “是,大人。” 沈映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是赭陆山的山腰,过了这片山,就是青宛一带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在城楼上能看到的那座山,就是这座了。” 容虞嗯了一声,道:“那我们一会在哪里休息?” 沈映道:“这片山很快就过去,现在天色还早,晚上就能到固阳,我们可以在那里歇一晚上。” 他又道:“累了吗,要不先停一会,下去透透气在上来?” 容虞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就是有点困了。” 沈映笑了起来,他拿过了靠垫放在容虞身后,道:“你睡吧,睡醒了我们就到了。” 容虞抱着沈映的脖子,缠着要和他一起躺下,沈映无奈的笑着,幸而马车够大,两个人一起躺下虽说有点拥挤,但也不至于躺不下。 他侧着身子把容虞抱在怀里,轻声说:“困了就睡吧。” 他每一次抱着容虞的时候,都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怀里的人儿分明纤细又脆弱,他一手就可以把她揽过来,但是他抱住她时,感受到怀里的人心跳,就觉得自己拥有了世界。 容虞自从生了沈齐昭之后,睡眠便渐渐好了起来,她再次醒过来时与其说是被吵醒的,倒不如说是自己睡够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沈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正在很认真的看着一本书。 他可真是喜欢读书啊,怪不得即便当了帝王身上还是有股书卷气。 这些年沈映好像没什么变化,他现在一身青衣带把折扇出去,依旧是人眼中举世无双,誉满天下的温润公子,也许在那至高的位置上坐了几年,他身上沉淀着帝王的威严还有杀伐果断的威势,但是他待在她身旁时,似乎永远都是干净俊朗的少年。 似是感受到容虞的目光,沈映转过头来看向她:“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沈映放下书,道:“我正打算一会喊你呢,你今天睡了两个时辰,晚上还睡不睡了?” 容虞朝沈映伸出手,沈映把她拉起来,“我都睡醒了你才说这个,你应该一个时辰前就叫我的。” “我那时觉得你可能还没有休息好。” “你不叫叫我怎么知道我没注意好?” 沈映好无奈,笑道:“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容虞刚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木,她往沈映怀里蹭蹭,道:“不讲理又怎么啦?” 沈映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怎么我的小祖宗,是我错了,我下次已经在合适的时候叫你起来。” 埋在沈映怀里的容虞声音有些闷闷的,她道:“想喝水。” 沈映倒了一杯,递给她,道:“来,喝吧。” 容虞抿了一口就不喝了,她从沈映怀里坐起来,然后掀开帷裳看了看外面。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夜市已开,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喧闹声中透着浓重的尘世烟火的味道,容虞闻到了前方小贩刚出蒸笼包子的香气,她回头问沈映:“什么时候到呀。” 话才刚问出来,马车就停了下来,沈映拉住容虞的手,道:“已经到了。” 容虞觉得自己有好多年没有在街道上走过了,她拉着沈映指着不远处买包子的的摊位,道:“我们去买两个包子吧。” 沈映本想让旁边的小厮去,但是还没说出来容虞就拉着沈映走到了街道对面去,她停在那个摊位前,说: “要两个包子。” 摊主抬起头来,就叫两个长的很具视觉美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他不禁多看了两眼,然后问:“姑娘要什么馅的?”
“有什么馅的?” “香菇牛肉的,猪肉白菜,豆腐的,豆沙的,还有莲菜的,您看您要哪个?” 容虞碰了碰沈映的胳膊:“你喜欢什么馅的?” 沈映道:“随意,我都可以。” 容虞替沈映做了决定,“那就要两个香菇牛肉的吧。” “好嘞。” 沈映给了老板两个铜板,然后接过了容虞递给他的包子,看容虞咬了一口脸颊鼓了起来,像一只小仓鼠,很可爱。 “慢点吃。” 容虞饿了一下午,她看着沈映,道:“你吃呀,很好吃的。” 沈映有点不太喜欢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吃东西,他抿了抿唇,道:“我现在不饿,等会再吃。” 对沈映心里那点顾及容虞心里门儿清,她拉着沈映的袖子,道:“没有人看你的,你快吃吧,一会凉了。” 沈映在容虞面前向来毫无底线惯了,容虞还没劝几句,他就跟着容虞一起咬了一口包子。 容虞仰着头对着他笑了起来,眼睛弯起来,沈映能看到她眼睛里散着晶亮,有幸福还有希望的色彩,他看着这样的笑也情不自禁跟着弯了弯嘴角。 从前腐朽的灵魂盛开出了芬芳迷人的花朵,她的姑娘熬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窒息的黑暗,在温暖又充满善意的人间获得了重生,世间的美好终将汹涌而至,他把曾经求之不得的安稳与爱情攥在了手里。 包子不大,自然满足不了两个成年人的饭量,容虞回到客栈之后又和沈映点了几道菜送到房里来,还点了一壶酒。 说起来容虞第一次喝酒还是被沈映教的。 其实沈映本身也不怎么喝酒,但是某天皇宫里准备百花宴,沈映作为皇帝,在宴会上陪着群臣喝了两杯,后来回到坤宁宫与容虞接吻,容虞尝到了酒味,就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尝一尝。 从此两人吃饭的时候,就经常会一起喝一小杯。 客栈的酒自然是比不上宫里,但是比起宫里的果酿或者花酿,这儿的酒分明要更烈一些。容虞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让辛辣充斥整个口腔。 她有些晕晕乎乎起来,看着沈映手边的酒杯,伸手拿了过来,当着他的面舔了舔方才沈映喝过的地方。 沈映:“……你做什么?” 容虞若有所思道:“我记得,我以前特别喜欢舔一舔你用嘴碰过的东西。” 她看着沈映微愕的神色,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道: “你不知道吧,我还会闻你的衣服,我会穿着它们睡觉,有时候我会偷偷看你,藏在你处理公务的地方,我会偷偷看你一整天。” 任谁被一个人这样偷偷关注着恐怕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但沈映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问:“真的吗?” 容虞:“当然啊,其实我还想把你吃掉,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诚然,她是个变态。 那些阴暗的想法她都有过,甚至仔细的想了想能否切实实施,她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沈映放下了筷子,注视着她。 然后他说了两人成亲以来他说过的最露骨的一句话:“显然,你吃到了。” 容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看她:“什么?” 沈映道:“你今晚还想吃我吗?” 容虞:“……”沈映变了。 把饭菜撤出房间,沈映带着容虞去沐了浴,没过一会,湢室中便传来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 他当然不会告诉容虞,其实他曾做过比她更要难以启齿的事情,人人都说他光风霁月清心寡欲,但他内里,早就沦为了她的奴隶。 为爱,也为性。 第二天,一行人吃过了早膳便启程了,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过一个又一个驿站,一座又一座大山。 有一次他们路过黄河边上的一个小镇,那里在不久之前刚刚遭遇过涝灾,所有的东西包括房屋甚至泥土都散发着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 马蹄踏上土地都会踩出一个半深不浅的印子,街道的两边有许多的难民,她们大多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路面上有一层积水,房屋也倒了很多,甚至还有尸体被摆在路边。 不过不远处有官府在施粥布粮,也能看到有官兵会上前询问这些人的情况,总体还不算特别糟糕,沈映看的时候一直蹙着眉头,几百年来,黄河水患一直都是一个问题,但是一直都没有彻底解决过。 容虞没去打扰他,她看见了很多身体状况让人不忍直视的难民,她起初在想,她们锦衣玉食,住着高大的宫殿吃穿不愁,对于这些人来说,真的公平吗。 可她后来又想,她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这些人或许比她看到的要更加悲惨,但是生活已经那么累,那么绝望了,他们还是努力的重新修建自己的房屋,乞求着官府可以多给一点吃食。 爱情,亲情甚至梦想都不存在,在这里人们唯一渴望的只有活下去。 活着本身没有什么目的,不为爱情而活,也不为梦想而活,就只为了活着而活。 或许生命的魅力就在于此,它从来不会单一的指向什么,没有谁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 ……… 到达扬州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天气有点转凉了,走起路来不会像前几个月一般那样热的让人烦躁,他们到达扬州的第一天,容虞就遇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云袖。 算起来,她同云袖有十二年未曾见面了,她自己开了一家客栈,容虞她们停歇的地方恰巧就是这家客栈。 容虞刚进去便认出了她,她在那收账,训人训的很大声,脸上也多了许多细纹,也有几根白发,头发随便的挽起来,脸上未施粉黛,连口脂也没有涂,显得没有什么气色,穿一件颜色很暗的衣裳,数铜板的姿势十分熟练,掂量银子的时候会带着点点笑意,和容虞印象里的云袖有很大的差别。 但是纵然如此,却能看的出来云袖过的比以前要好很多,她很自由,再不必为男人的喜好而改变自己,也不会时刻担心有谁刁难她。 容虞没有上前去和她说话,在云袖扭头看到她之前就拉着沈映出了客栈去了另外一家。 “怎么不如跟她说话?” 容虞愣了下,道:“你认识?” 沈映道:“有点印象,也知道她以前很照顾你。” 容虞道:“嗯,是对我很好,但她过的好就行了,没必要去跟她说话。” 她拉过沈映的手,道:“我们走吧。” 她跟沈映道:“我现在还不饿,我们一起转转呗。” 沈映依着她,任她拉着, 他们俩已经很少提及以前了,因为将来不管怎么样,都必定是他们俩一起走下去。 生活本身就是美好的意义,他们细水长流的过一天又一天,会一起走过更多带着浓厚烟火味的街道,会看星星看月亮,然后感受着岁月在不经意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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