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的容貌此刻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最后与林月芽融为一体。 李萧寒匀了几个呼吸,从身上摸出一个墨色荷包,这是林月芽曾送给他的那个,他虽然表面无比嫌弃,却并未丢弃,反而一直带在身上。 从前他碍于脸面,从不会将这荷包系在腰间,就好像刻意不愿让林月芽看到。 然此刻,他将那流苏系在荷包上,将这荷包挂在腰间最为显眼的位置上。 “月芽回来看到后,肯定会很高兴。” 他想让她看到,想让她知道他极为喜欢她送的荷包。 李萧寒轻笑自语,转而又将桌上的绣品重新放回盒中。 “侯爷。”夏河在外轻声叩门,提醒道:“已过卯时,该去祠堂了。” 去年的年初一,李萧寒便未去拜祖,他同林月芽在去暨县的路上。 他一面朝祠堂的方向走着,一面回想起那一路的点点滴滴,最后他站在祠堂外,准备跨步而入时,他整个身子猛然顿住。 “不对。”李萧寒怔然出声,“夏河,林月芽没死。” 夏河对这样的话已经习以为常,这三个月里,李萧寒总是会这样说,他随意应和了一声,却见李萧寒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眸中是藏不住的激动。 好一个《山水难》,好一个假死脱身…… 月芽,你可真聪慧,竟能哄着身边所有人都帮你唬我。 “回春和堂,将春萝找来。” 作者有话说: —————— 前10! —————— 感谢在2022-05-25 14:24:48~2022-05-26 17: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大宝儿们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大宝儿们: 我追的文今天会三更 2瓶; 徐大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李萧寒一刻都等不及, 明明已经走到祠堂,却硬是没有进去祭拜,匆忙离去时, 正好和长公主遇到,李萧寒像是没看见一般, 径直从长公主身边走过,片刻都未曾停留。 长公主顿住脚步,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 她捂住心口站了许久, 最后被赵嬷嬷扶进祠堂。李老夫人来时未见李萧寒,也只是无可奈何地长叹。 回春和堂的这一路上,李萧寒的心情不住起伏, 他一直对林月芽是如何将消息递给陆渊这一点上,存着疑问,直到方才回想起曾经那些点滴时,他才坚定了心中的那个念头。 林月芽绝对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她可以坚持做绣活想要赎身,又能够在他面前虚与委蛇, 对他下药,不顾安危地策马而逃…… 他甚至可以在他眼皮底下偷偷服药。 她骨子的坚韧绝非常人, 便是带着这股韧劲,她也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赴死。 她定是像那话本中所写的一样, 假死逃脱。 春萝面对李萧寒阴冷地质问时, 她矢口否认,她还是坚持那日林月芽看的是《喜乐相逢》, 且还故作惊讶地望着丢到面前的那本《山水难》。 “林姑娘那日一直在同奴婢讲《喜乐相逢》中的事情, 所以奴婢便以为她看的是这本, 兴许是后来看了其他的?” 春萝茫然地望着《山水难》,就好像真的不理解李萧寒为何忽然会问这些。 春萝此刻的神情也不算全然做戏,在她的眼里,林月芽的确已经过世,她是真真切切看到林月芽被抬出去的,那晚她亦是哭了一整夜。所以她真的不明白,也不理解李萧寒今日忽然审她的目的。 李萧寒慢慢地转着玉扳指,眼神直直落在春萝身上,“不愧是在格兰院长大的,想必你自幼同赵嬷嬷学了不少东西吧?” 春萝听出李萧寒话里有话,她便继续佯装不解,点头称是,且还各种感激侯府的收养之恩。 她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 如此心思缜密的一个人,定然知道衡量利弊,李萧寒实在觉得奇怪,春萝不管是站在格兰院还是云腾院的立场,都不可能去帮林月芽。 李萧寒省去那些话术上的周旋,直接挑明问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何这般帮她?” 春萝知道李萧寒对她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已经这般明了的问她,她不该再继续糊弄,索性坦然地回答,“林姑娘心地纯善,没允奴婢任何好处。” 见李萧寒面露疑惑,春萝便不在避讳,反正那顿重责她逃脱不掉。 “以心待人,方才可得真心以待。” 春萝话音落下时,俯身跪在地上,等待李萧寒对她的惩处。 然而等了许久之后,便只是等来一声轻不可闻地叹息。 李萧寒没有罚她,甚至连一句苛责的话也没有,便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便是如今知道林月芽是通过话本给陆渊递出消息的,却也没有旁的证据来证明林月芽尚在人世。 李萧寒策马来到栾山,望着那块儿刻着林月芽名讳的墓碑,就在夏河等待他一声令下,便会去挖那棺木时,他又忽地调转马头,直接离去。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去掀那棺木。 因为一旦难棺木被掀开,兴许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李萧寒回到侯府时,天色已经沉下,夏河将这几日各地送来的信件全部呈到他面前。 护送裴愉离开的果真是魏王,想必裴愉还是大皇子时便已经和魏王勾结在了一处,不然魏王也不敢冒险暗中将裴愉接去西州。 不过眼下没有证据,圣上只是说将裴愉贬为庶民,不得入京,至于他离京之后做了什么,只要没有违反大齐律令,便没有拿人的借口。 第二日李萧寒一早进宫,他将消息禀报给裴怀。 裴怀想了许久,最终也只能是先将此事压住,不敢轻易打草惊蛇,待西州那边坐不住时,他才好着手解决。 李萧寒却不同意这一观点,他向来习惯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既然已经猜出两人在上京就已暗中往来,便不该等着他们出手时再做打算。 李萧寒道:“皇子与藩王私下联系,是触犯大齐律令的。” 裴怀叹气,“我如何不知,但裴怀如今已是草民身份,便是派人去西州,魏王拿叔叔心疼侄子来打发,只要找不到他们意图不轨的证据,便拿不了人,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裴怀说得不假,通常人们会将目光放在当下,或是未来,然李萧寒却是不同,他在大理寺查案多年,许多冤假错案都是要从源头查起,所以他想事情的习惯,便是先追溯源头。 “既然殿下已猜出他们二人在上京就已开始联络,不如眼下将重心放在上京。” “你是说……”裴怀眯眼深思,片刻后恍然大悟,“谁都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裴怀自不会例外,我这就差人去查,便是将裴怀的住处掀翻,也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一旦查到任何有关他们联络的证据,上京这边便可直接去西州将魏王拿下,到时候不管裴愉是何身份,魏王勾结皇子的罪名也无法逃脱。 将这些递到皇帝面前,不信他老人家不会动怒。 大皇子寝宫不该是李萧寒伸手的地方,他能帮的已经帮到,剩下便看裴怀自己如何去做。 李萧寒便也趁此机会提醒道:“殿下答应臣的事……” “大可放心。”裴怀知道李萧寒是在说他与九公主的婚事,便摆手道,“十五之前,此事便会解决。” 出宫后,李萧寒便对夏河吩咐道:“只将夏冗留在西州,其余人全部去查陆渊下落。” 林月芽怀有身孕,便是假死从他身边逃脱,她也绝不可能独自离开。 找到陆渊便能找到林月芽。 “侯爷。”夏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询问他,“柳氏那里的人也要一并叫回来么?” 这三个月李萧寒浑浑噩噩,竟险些又将柳氏忘记。 柳梅是林月芽的母亲,在他打算娶林月芽的时候,就已是派人去乐城寻到柳梅,那时柳梅重病缠身,再加上天气渐冷,不敢轻易带她上路,于是李萧寒便命人先将柳梅医治,待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再将人接来上京。 李萧寒问:“柳氏身子如何了?” 夏河道:“据乐城送来的消息,柳氏得知林月芽在侯府过得安稳,如今身子已经大有好转。” “将她接来,路上小心照料。” “可是,林姑娘……” 夏河也不知李萧寒到底在做什么打算,不等李萧寒责他,他自己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干脆拱手直接道:“是,属下这就差人去办。” 这日之后,李萧寒每晚都会宿在春和堂,等待着各地送来的消息。 然而等了许久,都未得到任何关于陆渊或是林月芽的踪迹。 两人就如同消失一般。 林月芽躺在沙土上,浑身湿沉地缓缓合眼时,她以为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离世了。 从合眼到意识散去,明明只是一瞬的时间,她不知为何能够想起许多过往。 她想起儿时,想起母亲,想起季嬷嬷,碧喜…… 最后出现的人是李萧寒。 她看到李萧寒坐在高头大马上,那张俊美的面容还如从前那样高傲,眉宇间却是藏不住的欣喜,他牵着喜轿中下来的女子,与她一起步入侯府。 就在喜盖掀开的刹那,画面迅速流转。 最后定格时,她看到的还是李萧寒,然而面前的李萧寒却又似乎同往日皆不一样。 他面容不老,头发竟已花白。 他手中持着一柄利剑,上面还滴着鲜血,而地上躺着的人中,林月芽看到了陆渊的身影,还有叶默,还有季嬷嬷,碧喜,春萝…… 林月芽惊叫睁眼。 “你醒了?” 女子灵动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林月芽额上渗出一层细汗,碎发被汗水浸湿,就贴在脸颊上,她仓皇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面前是一位颇为眼熟的女子。 这女子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容上的神情不似中原女子那样温婉含蓄。 她冲着林月芽笑,笑得是那样的恣意洒脱,“巫医一会儿就到,你要是不舒服,先忍一下。” 方才惊醒时,听到短短一句话,林月芽还未反应过来,这会儿在听她说话,林月芽便能听出,她说话时的语调有些古怪。 她心里暗忖,眼前的女子绝非中原人,极有可能就是喜果口中的婼羌人。 婼羌国与大齐一河之隔,她能被他们救来,并不奇怪。 只是这女子怎会如此眼熟。 还不等林月芽询问,那女子便自己先说了,“我叫若依兰徳,你叫什么呀?” 林月芽刚一张嘴,便觉得喉咙发紧,她忍不住咳嗽起来,一旁的侍女倒来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林月芽稍稍缓了片刻,这才慢慢道:“我叫木……木剑兰。” “木剑兰?”若依兰徳歪着头,不解地看她。 林月芽道:“我姓木,剑兰是一种花。”
“那肯定是一朵很美又很坚韧的花。”若依兰徳称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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