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记多少便是多少吧。 好在,她并不是全然不认人,起码在晋王和福舒盈进来祝寿时,她双眼一亮,唇角浅浅地抿起,可见是认识这两人。 宁寿大长公主笑盈盈的,跟对待齐王一样,亲自站起身迎接晋王,且对比齐王还多了一分随意,拍拍晋王的手,叮嘱他可要时常过来玩耍。 对于福舒盈,她知道这是福侍郎家的小女儿,听闻备受福侍郎夫妇宠爱,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跟载向慕认识,且瞧两人你来我往的小眼神,关系还十分亲昵。 这时,一位嬷嬷走进来,悄声在大长公主耳畔禀报:“殿下,武凌侯府和卫国公府家人到了。” 宁寿大长公主嘴角笑意稍淡,顿了顿,恢复如初,转身拉着载向慕说:“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委屈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我瞧你好似跟舒盈认识,不如这样,你们一块儿出去玩吧,啊,出去走走,逛逛整个公主府。” 福舒盈双眼登时发亮,感激又期盼地望着宁寿大长公主和载向慕。 载向慕被应微和应菲搀扶起来,朝宁寿大长公主福了福身,便转身朝福舒盈走去,跟福舒盈会和后,两个小姑娘就一起手拉手,眼睛笑成弯月状,噔噔蹬小碎步跑了出去。 宁寿大长公主笑盈盈地望着这一幕。 走出正屋,深吸一口外面清新自由的空气,福舒盈大大舒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还是外面轻松自在,屋里面那么多人盯着你,你得时刻保持端庄恭谨。” 说到这里,她羡慕地看向载向慕,“还是你自由自在,已经嫁了人,且王爷这般权势滔天,又这般维护你,不管旁人心里如何看你,面上绝不敢议论你,更不敢对你不敬,向慕,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载向慕歪头疑惑。 应微与应菲对视一眼,抿唇直笑。 福舒盈拉着载向慕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位置,边跟她絮絮叨叨,边不时踮脚朝外看,面上不掩担忧与焦急。 “也不知素娥那位面慈心苦的好继母会不会带她来。” 她叹了口气。 载向慕递给她一块芙蓉糕,是刚刚应微用帕子裹了两块,她现在分一块儿给她。 福舒盈愣了下,接过来,神情分外感动,她知道载姑娘有多护食,也因此知道这小小的举动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载姑娘分明已经真心把她当朋友了。 呜呜呜,更感动了。 载向慕自己捧着被帕子包裹的剩下那块芙蓉糕,放到嘴边咬一角,笑眯眯的看着她:吃吖,甜哒!吃完就开心啦! 不由自主的,福舒盈缓慢将这块芙蓉糕放嘴里,眼睛弯成跟她一样的形状,真甜呀! “嗤”,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声。 福舒盈顿住,扭头看去,看到来人顿时不雅地翻一个白眼,拽住载向慕就走。 “走,向慕,咱们换个位置,这里变臭了。” 载向慕呆愣楞地被她牵着手走。 面容扭曲一下,眼见两人举步就要离开,载思蓉忙出口叫住她们。 “等下,许久没和姐姐见面,妹妹想和姐姐打个招呼都不行吗?” 眼角瞄见陶嬷嬷冷若冰霜的神情,那日被丢出去的狼狈和痛处似乎就在眼前,吞咽了口口水,她忙补充道,“大庭广众之下,妹妹只是想和姐姐说两句话,” 周围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福舒盈停下脚步,心下暗恨,她这话说得没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她若是执意拽向慕走,恐怕对她的名声不利。 跟陶嬷嬷对视一眼,犹豫了会,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松开了拽着载向慕的手。 载思蓉昂着下巴,跟斗胜的孔雀似地大摇大摆走过来,走到她们跟前,立定,拿轻蔑的眼神打量那张白净得让她厌恶的脸蛋。 “姐姐,好久不见啊。” 载向慕闻言抬眼看她,看到她这张神情丰富的脸,愣了愣,随即,唇瓣紧抿,脸色苍白,一把转过头,拿屁/股正对着她。 载思蓉脸色当即十分精彩。 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忍耐—— 咽下内心的烦躁和厌恶,绕过去,绕到她前面,挂着假笑,皮笑肉不笑道:“好姐姐,你走后,妹妹可是时常思念你,坐在你房间,茶不思饭不想,久久枯坐到天明呢。” 说这话,她突然抬起手,抚摸了下自己脖子里的珍珠项链,又摸了摸头上的碧玉步摇,手指上的碧玉戒指和手腕处的白玉手镯与其相撞,叮叮咚咚,环珮作响。 载向慕下意识追随着声音望去,然后,眼神定到她脖子里的珍珠项链和发髻上的碧玉步摇上,不动了。 载思蓉不动声色觑到她这个样子,心下大笑一声,面上却更加温婉柔和,“好姐姐,你虽然出嫁了,但武凌侯府仍旧是你的家,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啊?” 手指拂过耳垂上戴着的大拇指大小的东珠耳环,然后掠过额前的碧青色花钿,婉转绕到腰带上,轻轻拨弄腰上挂着的一块雕刻成锦鲤状的玉佩,以及下面一团花生仁似的碎玉压裙。 手指纤细,白皙细嫩,婉转好似情人的点弄。 载向慕突然伸出手,想要拽下她腰间那块锦鲤玉佩。 “呀!”载思蓉一把挡住她,惊讶叫出声,“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急忙围过去。 载思蓉却已经高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姐姐,虽然,虽然你之前经常抢妹妹的东西,妹妹打量你是姐姐,身世又悲惨,妹妹从不多说什么,可是,可是现在你已经出嫁了啊,”怯生生地望一眼怒目圆睁,一把蒲扇似的大手马上就要挥到她脸上的陶嬷嬷,她心下一惊,急急后退几步,嘴上话音却愈发利索,“齐王府那般富贵,要什么没有,你何苦抢妹妹这点仅有的东西呢。” 周围人诧异又鄙夷的目光纷纷在载思蓉和呆愣着的载向慕之间徘徊。 应微和应菲一把护住载向慕,怒目看向载思蓉。 陶嬷嬷冷笑一声,声音震耳发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姑娘这一身穿戴配饰全部出自皇宫御品,何至于抢你身上那点看不上眼的破铜烂铁!” 众人闻言看看载向慕那一身怪不得格外精致新颖华贵的装饰,再看看载思蓉那一身,虽然用料不错,但比之载向慕还是差了些,更别说样式老气的配饰,那徘徊的目光登时复杂起来。 载思蓉面皮涨红,尤其被复杂的目光盯得恨不得撅地藏进去,但她咬住牙,深信,这一刻载向慕比她丢人多了。 冷笑两声,“是吗?姐姐,你说,我身上这些东西,你想要吗?” 手指轻轻拂过腰间那块锦鲤玉佩。 载向慕紧紧盯着她,脚下忍不住跨前一步。 陶嬷嬷脸色一变,应微与应菲脸色也俱是一变,不过好在应微伶俐,急忙攥紧载向慕的胳膊,没让她做出有损自身和齐王府形象的事。 陶嬷嬷疑惑地盯着姑娘,不懂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平时可没有这般不顾一切过。 望着载向慕和齐王府人拉锯的场面,载思蓉畅快地恨不得仰天大笑,这就是你们之前对我不敬的回报,尽情来吧,我倒要看看,一个傻子,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 载向慕抿紧唇,怔怔盯着载思蓉腰间的玉佩,脖子里的珍珠项链,还有头上的碧玉步摇,眼眶蓦然红了,委屈的泪珠啪嗒啪嗒落下来。 这些,都是她的。 有人对她说过,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谁也抢不走! 可是,现在,它们被戴在一个她好讨厌好讨厌的人身上。 她想夺回来,有一个她最重要的人跟她说过,让她守护好这些东西,这些就是她以后的庇命之所。 可是,感受着胳膊上的禁锢,往前迈一步都好难,她着急地啪嗒啪嗒流眼泪。 这些,明明都是她的啊。 载思蓉得意又疯狂地看着她笑,对啊,这些都是你的,你那位好外祖父和好母亲留给你的,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了,我还要用它们来博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一切,而你这个傻子,哑巴,除了哭,还会干什么呢? 载向慕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霍然转身,哒哒往外跑去。 载思蓉得意的笑容微滞,片刻,疑惑地探头望去,这个傻子被气跑了?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一愣,随即,大惊失色,急忙转头追她。 “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一直呆愣在旁边,都傻了的福舒盈回过神,忙要跟上去,被身旁丫鬟一把拽住,“姑,姑娘,要不要通知大长公主?” 福舒盈着急,一把甩开她,“先别,我先去看看向慕,你,算了,你跟我一起吧。” 她们也着急地跟上去。 闺秀小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流星似的从跟前飞过,一人在前面闷头跑,几人在后面着急追。 转眼间,就跑出正院,拐个弯,没影了。 载向慕抿着唇,眼神坚定: 我要去,去找编小辫儿的。 他说过,他会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到外祖父那里,鼻子都酸酸的 感谢在2020-01-21 22:23:44~2020-01-22 23:3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昵称很多的泡 10瓶;浅墨凉笙 5瓶;鹿歌儿、卡拉小可、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一路无人阻拦, 顺顺利利出了正院, 又沿着抄手游廊跨过东西厢房,中间要经过一片小花园才能抵达隔离内外院的垂花门。 她脚下匆匆,不一会儿,就将身后的人甩了老远。 进入小花园, 花园里左右小道交织,假山流水盘横, 时而还能撞上一片装饰点缀用的松柳竹林,三绕两绕, 视线受阻, 更加不知人影跑向何方了。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急得不行,又着急又担心, 但举目望去, 一片绿茵茵, 黄灿灿,哪里还有姑娘的人影。 陶嬷嬷只好吩咐她们分开寻找, 应微和应菲白着脸点头, 各自急急散开, 至于陶嬷嬷,则深吸一口气, 径直朝前院跑去。 观姑娘跑路的方向,很有可能是去外院找王爷了。 姑娘是觉得受委屈了。 她内心又是后悔又是煎熬,早知道刚刚就不阻拦姑娘了,可是姑娘什么都不说, 上手就要抢夺别人身上的佩饰,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不然众目睽睽之下,旁人会怎么看待姑娘。 齐王府的人兴师动众寻找载向慕时,载向慕在花园里,迷路了…… 她睁大眼睛,站在分成三道岔路的路口,茫然无措地望着周围的场景,眼角红红,泪痕湿了满脸,脸上的妆容彻底花了,此时她捏着帕子紧张兮兮地站在路口,整个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兔子,又胆小又可怜。 哪条才是通往外院的路啊? 脚下踟蹰,迟迟无法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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