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边落泪唉声叹气,边小心翼翼偷窥圣上的脸色。 作为简在帝心的老臣,他清楚地明白,圣上是如何看重这位嫡长子,若不是齐王传出来身子有毛病,早就把太子的位子给定了,现如今,齐王不能继承储位,又占着嫡长的位子,身份十分尴尬,圣上定然急切地想为其寻找一门雄厚有力的岳家,他这个时候提出来这件事,十有八/九…… “这个,”圣上尴尬道,“齐王此话,倒也无可厚非,爱卿你着实该好生管教你家那位女公子了。” 王大人乍然抬头,满眼不可置信。 圣上怎么会是这个反应?不该啊…… 眉宇微微攒拢,王大人不动声色试探道:“圣上所言甚是,都是老臣管教不周,只是,唉,不瞒圣上说,老臣这大女儿是老臣头一个孩子,亦是老臣的嫡长女,老臣对她有对其他孩子不同的感情与期盼,老臣实在,实在,呜呜呜。” 一言不合就开始爆哭,实在不符合一位重臣的形象,但看在圣上眼里,听在圣上耳中,偏偏多了一分余外的复杂与感慨。 王爱卿此话亦是他心中所念,他对齐王何尝不是这样,齐王是他的嫡长子,当年他娘亲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夫妻恩爱,父慈子孝,没有俗事与朝堂的纷纷扰扰,多么美好,可惜…… 一个激灵,圣上从回忆中回过神,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悲痛与怀念,他开口了。 “朕明白爱卿的心情,只是齐王的性情你也知晓,朕是不愿意也无法逼迫于他。” 哭声戛然而止,王大人一脸鼻涕泡泡加茫然的抬起眼,好半晌,他嘴角微微抽搐,神色难以掩饰流露出嫌弃之意。 听听,这是堂堂父君及一国之君能说出的话吗? 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奈何不了自己的儿子。 一直觉得圣上性情温和谦恭,有利于朝廷命官发挥己长,各抒己意的王大人头一次体会到了性情软弱的君王的弊端,这样的君王很少强势地下达命令。 王大人还想再争取一二,这毕竟是可以三赢的大好局面,但奈何,圣上今日被勾起了伤心事,身心实在疲惫不堪,无心也无力气再应酬他了,就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王大人只能咬着牙,满心不甘地退了下去。 离开皇宫,立在京城贯穿南北的一条大街上,抬头仰望青空白日,浩瀚碧空,周遭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繁华富贵,王大人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个女儿,算是废了。 回到家,他第一件事是解除王玉萱的禁足令,就在王玉萱激动忐忑,以为事情还有转机的时候,晚上母亲找到她,抱住她就开始痛哭,然后告诉她,父亲打算把她远嫁。 远远嫁出京城,找一户家世没那么显达的小官之家,不会计较她在京城丢失体面的事,下半辈子有家里撑腰,那户人家也绝不敢怠慢于她。 乍一听是个很好的选择,但王玉萱的野心从来就没有拘泥于普通的世家,更何况是外嫁去比世家更为低微的小官之家。 她整个人一下子傻了,脸色煞白,好一会儿,她抖着声儿尖锐反驳:不,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可是,王大人下午进宫已经做了最后的努力,没能成功说服圣上,或者说,圣上也无法为她做主,除了这个选择她已别无选择。 京城的世家绝不会要一个已经丢失体面的儿媳妇,即便有一些没落的贵族愿意求娶王玉萱为妻,但那种贵族,族里能有什么出息的子弟,与那样的贵族结为两姓之好,王家势必会被连累,还不如外嫁给小门小户,虽说听起来清苦些,但小门小户未必没有含章之才,届时由家里拉线,提拔一二,将来的日子未必比嫁给世家差。 理是这个理,但此时的王玉萱哪里能听进去,更何况,这事本就有许多不确定性,即便真能找到含章之才,她不知要熬多少年才能回到未嫁之时的位置。 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同她一块长大的手帕交都能嫁给同门第或者更高一些的门第,唯有她,被远远打发出去,不知落到什么样的青砖白瓦,糠皮野菜家里,那样的日子,想想就让人眼前发黑。 但,不管王玉萱再怎么痛苦绝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大人已经决定的事,是再也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王玉萱不禁扫榻痛哭失声,这一刻,她忍不住扪心自问,当初为何猪油蒙了心,一心一意要嫁给齐王? 是不甘心,不甘心嘉乐郡主能嫁给平王,而她只能嫁给普通世家。 还有程素娥的挑拨,对,程素娥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从中挑拨,她又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 王玉萱猛然抬头,猩红的眼底迸射出阴毒狠辣的光芒。 她王玉萱这辈子是毁了,但她绝不会让陷害她的人好过! —— 最近,京城流传出两件稀罕事儿,一是王家大小姐被急匆匆外嫁给闵山一户六品小官之家,二是程家那位原配嫡姑娘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打发到京北的姑子庙带发修行去了。 后者没多少人在乎,反正程素娥不管在世家圈还是在京城人士口里,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唯一的谈资就是她那位恶毒狠心的继母。 唯有福舒盈知道这件事后,一个人独坐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无论如何,两人曾经是好姐妹,她曾真诚为程素娥打算过,要如何脱离恶毒继母的掌控,嫁给一户欢喜自己的人家,过上再也不用兢兢战战的好日子。 现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她心里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感慨,她不是傻子,知道程老太太既然没出手维护自家孙女,定然是程素娥做了什么让程老太太无法维护的蠢事。 只能说一句,自食其果。 她叹口气,将这事放下,只心里默默期盼,希望过两年,风声下去后,程家还能想起程素娥,给她许一门尚算清朗的人家。 福舒盈为程素娥哀叹的时候,那边,嘉乐郡主凭借优渥的家世已经全然了解王玉萱被家族放弃的全程经过。 她禁不住眯起眼,若有所思。 良久,扑腾着小心脏叹出一句“幸好”。 幸好齐王身体有恙,无法再有子嗣,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不然,凭借齐王的能力与圣上的偏爱,那还有平王那个庸才什么事! 想起平王,她拧起眉,满眼的嫌恶与唾弃,平平的样貌,平平的才情,平平的能力,若不是出身好,哪轮得到他…… 她呼哧呼哧粗喘两口气,算了,不管心里再怎么膈应厌恶,这个皇后的位子,她坐定了。 只是,心情逐渐平静之时,仍旧忍不住畅想,若晋王是皇后长子就好了,晋王那样的人才,样貌能力样样卓越,岂是平王这颗土坷垃可以相比。 只可惜,皇后不能为了小儿子而枉顾大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没有大纲了,也好久没写,我有点卡文,不说其他,这三个王都是什么王我都翻了翻笔记才想起来2333 感谢在2020-05-27 22:25:13~2020-05-29 13:5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萍15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萍15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王玉萱的下场,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自然听说了, 陶嬷嬷没什么反应,应微和应菲却很开心,私底下跟载向慕窃窃私语了好久。 载向慕边小心翼翼抚摸花瓣,边抬起头, 茫然地望过去。
嫁人?嫁人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她嫁到齐王府之前,在那个家一点都不开心, 那个时候,她经常听说如果嫁出去就好了, 但当时她没有嫁人的意识, 也就无所谓好或者不好,反正就待在屋里, 很少出去。 直到被嫁来齐王府, 她才意识到当初说的好是什么样子。 可以吃好多好吃的, 穿好多好看的衣服,还有各种颜色的发带…… 这些话, 都是载向慕心里的絮叨, 齐王没在身边, 没人给她翻译,应微和应菲也就没听到, 她们见姑娘懵懵懂懂似乎没注意到她们在说什么的样子,脸上不禁浮现出无奈又感慨的神情。 “你说,王姑娘这个下场,是不是跟王爷有关?”应菲悄声问应菲。 应菲白她一眼,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 应菲身体一个冷颤,双臂搂住自己,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王爷不过一句小小的吩咐,那位王姑娘便落得这个下场,这一刻,她貌似明白外面为何这么怕王爷了。 应微火大骂道:“那位王姑娘被着急嫁出去的原因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她贪心不足招惹王爷,王爷一个大忙人,何故浪费心思敲打她,你个蠢脑袋究竟在想什么?” 应菲呆住,眨眨眼,貌似,是哦…… “你我只要安心本分,侍候好姑娘,王爷又岂会敲打我们。”应微喘口气,淡淡道,“记住,侍候好姑娘,我们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应菲逐渐反应过来,对哦,王姑娘是她咎由自取,而她们两个是姑娘的心腹,只要她们不行差错,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不管怎样,王爷都会多宽容她们一分。 她傻傻地笑出来:“应微,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一飞冲天了,跟我一起长大的姐妹,现在还在各处走动以谋求一个好位置呢。” 应微轻笑出声,可不是,她们两个,当真是走狗/屎运了。 想当初,被选中的时候,多少人背后偷笑她们日后要惨了,而她们,心里又是多少的忐忑不安。 当初啊…… 晚上,齐王和载向慕围在一块儿吃,火锅。 冬日的晚上,合该是吃火锅的大好日子,只有两个人有点寂寞,齐王就命令陶嬷嬷,明清和应微应菲一块儿上桌,当然,陶嬷嬷等人和齐王他们是分开的火锅。 火锅是南部传过来的稀罕玩意,载向慕还是头一次吃,甫尝一口,那种融化入嗓子眼的辣辣的烫烫的口感,她顿时惊为天人,整个人立即抱着火锅不撒手了。 她尤其偏爱辣一点的火锅,配上各种肉片和肉丸子,呜呜,真好次! 齐王倒是对这玩意感官一般,头两次尝个鲜,后面就当普通饭菜了,因着载向慕喜欢,遂今晚齐王才吩咐厨房做火锅。 望着载向慕大快朵颐的满足模样,齐王不由翘起嘴角,将手里涮好的肉片放入她碗中。 载向慕抬起头,送给他一个美好阳光的微笑。 然后十分给面子地将齐王放过来的肉片拌拌酱,吃了。 吃完后还会乖乖将脸蛋递过去,让齐王擦掉她嘴角的酱汁。 齐王跟养个小孩似的,先擦去她嘴角的酱汁,再将她垂落下来的头发抿到耳后,最后整理下袖口和衣口,别沾上脏东西了。 虽然在认真吃饭,但一直有关注旁边的陶嬷嬷望见这个场景,不由弯起眉眼,慈祥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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