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簪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自己该到后宫里去见太后了,荣真刚要自己按着看见了的说,今天看见了皇帝又该不该说? 荣真瞟她一眼,已看出她心中慌张,便摇了摇头。 江玉簪明白过来,弯下身子福了一礼,“皇上,我还有些事去做,便不打扰您了。” “嗯,”李韫点头,又道,“若你是进宫,千万别和母后提到我,我瞒着她出来的。” 江玉簪没想到李韫竟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吃了一惊,低下头,勉强笑道,“民女知道。” 她临走时候又不安地看了荣真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可能也为皇上这态度奇怪。 不过荣真很快就调整过来,道,“皇上,我吩咐下人准备茶点吧。” “不必了,”李韫挥挥手,“我刚叫木樨为咱们准备茶了,”他看荣真忽然紧缩的瞳孔,有点得意,“进去吧。” 杨槿预备着把李韫请上正位,李韫却摇摇头,“不必了,我就坐在一边,看你和荣国公办公就好。” 杨槿眼珠子转了转,实在没有能应付的话,只能答一句好,又坐回到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荣真坐在他对面,两人俱是为难的表情,互相一看,都觉得有点好笑。 木樨这时候也进了屋,手里端着两份茶点,一壶茶水。他伺候过的皇室的人也就仅有李桓了,现在给李韫倒茶,手都有些抖。 李韫按着木樨的手,把他手里的茶壶拿了下来,递给一旁的张公公,“要他来吧。” 木樨小心翼翼点头,小步走到荣真的身后。 荣真垂下眼,看了下木樨的手,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不舒服。 杨槿一心都放在怎么应对李韫身上,翻开一本文书,正要交给荣真,又听李韫道,“那是讲的什么?” 杨槿“嗯?”了一声,连忙低下头,看看上面的文字。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偏巧不巧拿了最不该看的一份,杨槿叹口气,回过身,“这是平南王府递来户部的,要朝廷再派钱粮救助南境灾民。” “还要再派钱粮?”李韫问。 荣真也没看那文书,具体情况平南王早让人传信给自己了,他照着答便好,“南境灾荒加重了,水灾之后接着大旱,现在已经是一团乱了。” “这样,”李韫垂眼想了想,“我们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清楚南境的情况,一再派下钱粮也不是件事,监督这些钱花到了正地方才是重要的事情。” “皇上说得对。”杨槿点头。 “荣国公,你觉得呢?” 荣真愣了一愣,现在可不是朝堂上,太后不在,跟皇上对着干岂不是找死,便道,“是,皇上说的的确不错,以平南王的野心,拿户部的钱挪作别用也有可能。” “我相信我的那位表兄倒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哼,你可不知道他有多丧心病狂,荣真心里暗暗想,不禁觉得李韫这心眼实在善得可怜。 同父同母的李桓要知道有这样的事,派去刺杀平南王的刺客估计要按营算了。 “不过,确实要派人好好看看才是,总是听平南王府的上报,朕心里总是不安生。” “是,”荣真顺着李韫的意思走,要知道,这样的事很多,平南王那人软硬兼施,派过去的钦差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回来永远都是报喜不报忧,“皇上觉得派哪位大人合适呢?” “荣国公,你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李韫抬眼,笑着看荣真。 一旁的木樨眨了眨眼,他这一段话听得云里雾里,却唯独听明白了这句,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能出去玩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荣真可感受不到任何激动,他看着李韫,“皇上,派臣去似乎不大妥吧,毕竟户部事务繁杂,一刻都离不开人。” “你不是说户部侍郎熊群是个可造之材吗,你本次去南境,不就是给他一个磨炼的机会吗?”李韫应对从容,想来应该早有练过。 荣真一看这情况,只能搬来最后一道护身符,“不如先与太后商量下?” “荣国公是指朕连做这个决定的权力都没有吗?” 杨槿深感不妙,扔了只笔到身上,墨汁正落在他的白衣之上,他清了下嗓子,跪了下来,“臣有失仪容,还请皇上许臣先退下整理。” “去吧,”李韫倒没怎么难为他,挥了挥手。 杨槿呼了口气,低着头赶紧走出了书房,又把门重新合上,在门外蹲下身子,耳朵贴着,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他这么一打岔,荣真和李韫之间的尴尬气氛也没了,荣真是个识时务的时候,清楚这时候再和小皇帝对着干下场可不一定好,马上答应,“臣明白了,皇上打算何时让臣启程。” “你一交接好户部的工作就准备走吧,”李韫令道,“不要拖太久。” “臣明白了。” 木樨知道这就是定下来了的意思,心里很是高兴,欣喜地看向李韫,却发现李韫也瞧着自己,连忙又低下了头。 李韫笑笑,又把目光收回来,“这样处理事情倒是比在宫里有效率多了,看来我是应该多访访你们这些大臣啊。” “皇上英明。”荣真皮笑肉不笑,他猜不透李韫的心思,有些恼怒,又见李韫对木樨态度暧昧,更添了三分火气,但碍于身份又根本无法纾解。 李韫看自己赢下一局,放了下心来,从木樨刚端过来的茶点里挑了一样,含进嘴里,甜而不腻,糯而不黏,“这茶点味道不错,不比御膳房里的差啊。” “皇上既然喜欢,我便让厨房里的人多做一点,给皇上送进宫里去。” “不用这样麻烦了,”李韫道,“直接把厨子送到宫里好了,朕想吃的时候他就能准备出来了。” 荣真一愣,“臣明白了。” 这便是至尊的权力了,他想要你的东西,你除了给他没任何选择。 荣真心里又是一阵打鼓,他看看木樨,咳了一声,“还不去厨房宣了这个旨?” 木樨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先往后退,临到门口才转过身。 他一出门就看见杨槿躲在一侧,惊了一下。 杨槿朝他眨了下眼,指指门。 木樨会意,把门关了上,用手语问杨槿,“你在偷听吗?” “什么也听不见,”杨槿叹了口气,又扶着自己的胸口,“你这一出来,差点把我心脏吓出来。” 木樨指指手腕,笑道,“要不要帮你把把脉?” “别胡闹了,”杨槿搭着木樨的肩膀,顺着木樨去的方向走,“你这是去哪?” 荣真刚把木樨叫出去就又后悔了,他看着这李韫和太后相似的眉眼,胃里就一阵发酸,他真是疲于应对这对母子。 果不其然,清净之后,李韫问的话便是,“上次我让荣国公考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荣真低下头,“臣确实考虑了,但臣身份卑微,无力为皇上做什么?” “你身份卑微,”李韫忍不住笑,“你一个世袭的一品国公爷,除了皇室子弟,哪个身份还能比你贵重?” “和太后比,臣的身份不是卑微到地上了吗,臣的家族也卑微了到地上了,不然也不会被一夜除尽。” 荣真这话说得暧昧,虽没明示,却是李韫想要的答案,“没关系,朕也不会勉强你,你完全不用背叛太后,只需帮朕做几件事。” 荣真听着,他也除了听着没什么办法了,这母子俩一个脾气,绝对不给你任何选择的权力,□□到愚蠢。 “朕要你此次去南境,探明平南王的意图,如果他真有那个想法,便要立刻回报给朕,朕即刻就会派军剿灭他,不会再等。” 荣真皱起眉,“皇上靠什么剿灭他?” “禁军。” 荣真呼出口气,禁军首领是太后的表弟,娘家人,整个禁军都是控制在太后的手里的,皇上这是想凭借剿灭平南王叛军的名义夺回兵权。 “那京城的守卫要靠?” 李韫疑惑地看荣真一眼,“你还觉得有人会在这时候攻打京城?” “并不是,”荣真连忙低下头,明明京城刚发生了那样的恐慌事情,李韫却一点都不担心? “哦,你是说游街那件事?”李韫也不是个笨人,马上就猜出来荣真心里所想,“这便是第二件事了,朕觉得这件事怕是平南王要作乱的障眼法,你也一并查清楚。” “可皇上,这事情不是已经交给刑部了吗?” “刑部在明,你在暗,不是更好吗,”李韫颇有深意地看着荣真,“荣国公的眼线不是遍布整个京城吗,我想不至于查不出来吧。” 荣真对李韫真的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厌恶,强忍着呕吐的感觉,点头,“臣明白了。” “好了,”李韫终于站了起来,看样子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一切都靠你了,朕以后还会来常看看。” 荣真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客气道,“天色渐晚,皇上不如用过膳再走?” “也好。” 荣真看李韫推开书房门,被下人带向饭厅的背影,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嘴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荣真坐在木樨的床上,拿起他床头的布偶,捏着小人的小胳膊小腿,这是他给木樨买的第一个布偶,木樨打小就喜欢,一直搂着睡觉。 这木偶这么多年,身上的小衫破破烂烂的了,别的地方也都脏兮兮的,好几次让木樨扔他还不肯,非说上面有他喜欢的味道。 荣真低下头,闻了闻,只闻到一股隐约的奶味。 他抻了抻脖子,刚才那顿饭吃得他筋疲力尽。 全部精神都应对李韫不说,杨槿还在那讲了些尴尬的笑话,弄得气氛更加冷冰冰的。 荣真好几次都想把饭碗敲在杨槿的脑袋上,告诉他别说话了,又碍于木樨在场,还是不要杀生的好。 幸亏李韫吃完饭没有再提什么事,老实走了,不然他连这刻也不得闲。 荣真举着布偶,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合着眼,直接躺倒在了木樨的床上。 过了一会儿,门吱呦一声开了,木樨跳了进来。 木樨一看荣真躺在自己床上,咧开嘴笑了下,便走过来,把荣真手里的布偶夺了回来。 荣真顺着他的力气,把布偶还给他,却还是不想坐起来,眼睛半睁不睁,问,“都收拾好了。” 木樨抱着小木偶,点点头。 荣真拿余光瞟他,“你怎么很开心似的?” 木樨扶了扶自己的嘴角,这么明显的吗? “我要去南境了,”荣真叹了口气,“你还开心?” 木樨一愣,踢了靴子跳上床,蹲在荣真的侧边,拿手比划,“你不带我去吗?” “你想去啊?”荣真笑意上扬。 “我想跟你去。” 其实荣真也知道木樨这话没多余的意思,但就是忍不住心里的暖意,他抬起胳膊,食指中指夹住木樨脸颊上的肉,拧了一下,“就算会有危险也愿意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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