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她昨晚中了药效神志不清,这要是清醒着,被他这么惨无人道地掐,那不得活活疼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小脸煞白。以前便听说这个暴君最喜在榻上折磨人,不知折腾死了多少姑娘。他昨晚就这么掐她,不知下一次要对她使什么酷刑。 这样想着她心里的害怕压过了恼怒,都被人家给吃干抹净了,不能把命也给搭进去。她不敢再留在这儿,生怕萧则下朝后又要对她做什么。她赶忙跑回去把衣裙都穿好,慌里慌张地回了承恩殿。 银杏正在屋子里嗑瓜子,见着洛明蓁跑进来,连忙把瓜子皮放下,站起来,一脸讨好地笑了笑:“美人可算回来了,可饿着了,要吃些什么?” 洛明蓁这会儿心乱如麻,懒得去搭理任何人。躺到美人榻上,将被褥往身上一盖就不说话了。 银杏只当她是累了,毕竟以陛下那般勇猛的身姿,想来榻上最是磨人,指不定昨晚折腾到几时。 她原也是不喜洛明蓁,可见着她现在几次三番地去侍寝,瞧着是深得陛下的宠爱,靠着她,也能在这宫里立足了。 银杏笑嘻嘻地道:“美人,奴婢去给您熬碗参汤,您可得好好补补身子,早点给陛下绵延子嗣,咱们在宫里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榻上的洛明蓁本就伤心着自己被人占了便宜,一听银杏的话,心里的火气就冒了起来。 谁要给那个暴君生孩子?她现在恨不得阉了他! 银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洛明蓁烦躁不堪,将头埋进被褥里,两条腿弹着床榻,不耐烦地道:“出去,出去,给我出去!” 银杏的话被她给堵住,翻了个白眼,也不敢说什么,敷衍地“嗯”了一声,也退出去了。 寂静的屋里只剩下洛明蓁一个人,她将自己裹成了蝉蛹,越想越气,气到最后狠狠咬着被角,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咬着的就是萧则。她边咬,边在心里骂他。 乘人之危的臭流氓! 而另一边,九华宫。 一身彩绣辉煌的太后站在窗台旁,瞧着挂在面前的金丝鸟笼,羽毛鲜亮的雀鸟在里头跳跃着,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啼鸣。 她慢条斯理地给雀鸟洒着吃食,狭长的凤眼微眯,屋子里的熏香缭绕,银丝炭烧得正旺。成串的珠帘挡住隔间,让她的身形显得朦胧不清。 隔间外,福禄半弓着身子,叉手行礼:“启禀太后,咱家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药放进了酒中,昨晚陛下与苏美人应当是成了。” 他捏了捏手心,又斟酌地道,“咱们是否要进行下一步计划?” 太后勾了勾红唇,仰着脖子,慢慢将最后一点吃食放进了鸟笼里。 “不急,慢慢来。这鸟儿都在笼中了,还能飞了么?” 她轻笑了一声,眼尾弯出一个莫讳如深的弧度。 接下来,就是等那个苏美人怀上龙胎,一切就可以如她所愿。 她偏过头,瞧着挂在墙壁上的玄铁剑,眼神冷了下来。当年萧寒是怎么从她手里夺走的一切,今时今日,她就要全部报复他的儿子身上。 她要让萧则痛不欲生。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意深处,却只有冰冷的仇恨。 笼里的雀鸟低头啄着盒子里的吃食,漂亮的尾羽高高翘起,脚上却捆着细细的锁链。 屋里安静了一瞬,福禄偷偷抬眼看着她,似是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将头埋得更深,缓缓地道:“太后娘娘,摄政王过几日要进宫了。” 太后漫不经心地偏过头,眉眼微挑:“他来做什么?” 福禄抿了抿唇,声音弱了几分:“说是王妃近日身子不好,摄政王带她进宫请太医诊治,太医院的药材也远比王府的齐全,在宫里调养身子总是好一些。” 珠帘轻轻晃了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隔间里的太后转过身,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既是如此,便让太医院的人好生伺候。”她顿了顿,轻笑了一声,“王妃的命可金贵着。” 金贵到他愿意豁出性命。 她仰起下巴,缓步往里屋走去,绣着凤翔九天的长裙逶迤拖地,头顶的十二支金步摇轻轻晃动,挺直的背影却无端端显得有些萧条。 雪又落了下来,福禄转身将窗户关上,将风雪阻隔在外,屋里昏暗了些,他低着头轻叹了一声。 真是作孽啊。 在宫里的日子眨眼即逝,冷静了几日后,洛明蓁也慢慢接受了那件事。而且萧则自从那一晚后再也没有召见过她,她一肚子的委屈没处发泄,到现在也消了不少。 她睡到晌午才起,端坐在窗台前给自己梳洗打扮。她今日穿着粉色袄裙,外罩金丝滚边大袖衫。满头青丝一丝不落地挽着。又捻起红纸,轻轻抿了一口,唇瓣染了绯色。 她站起身,将狐裘大氅披在身上,便推开门出去散心。许是因着太冷了,大多都待在屋里。是以四面除了几个步履匆匆的宫人,也算得僻静。 毕竟她对宫里不熟悉,也没敢走多远,只在附近的梅园里转悠。积雪深厚,踩上一脚便会陷出一个印子。 她本是觉得在屋里困得太久,有些闷。可走着走着,她忽地顿住脚步,有些累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稀里糊涂地来到这宫里,当了皇帝的妃子,又上了太后的贼船,现在还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可她只想回家,只想回湾水镇,每天抱着兔子躺在摇椅上。嗑瓜子,看话本,没事还能去别人家串门子,等开春了,她拿着剩下的钱去开个小店。
可她现在呢,被困在这深墙大院里,清白没了,小命说不定也要没了。要么被太后弄死,要么被暴君折磨死。 左右都是死。 她仰起头,轻笑了一声,任由雪花落在脸上,眼神却慢慢悠长了起来。 好想阿则啊。 他现在在哪儿,又在做什么?他会回湾水镇看她么?还是就这样把她给忘了? 如果他回去看她,发现她不在,会不会以为她搬家了,以后都不去看她? 也或许,他压根就已经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下巴搁在手臂上,寒风裹着大雪吹进脖颈里,眼眶慢慢红了。大氅的毛绒被风刮起,蹭在她脸上。 雪越下越大,目光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不一会儿,她头顶的帽兜便堆了细雪。 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 她抖了抖落了雪的眼睫,四面的风声忽地小了些。她愣愣地抬起头,入目是一角青色的伞面。 她后知后觉身后站了个人,往后仰起头,看见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后,呼吸停滞了一瞬。 披着玄黑色蟒纹大氅的萧则立在她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伞柄上。低垂着眉眼,静静地看着她。 高墙深院,大雪茫茫,撑起的青色折伞往她那儿倾斜,他自己身上却落满了积雪。
第62章 拥吻 风吹得紧, 树上的梅花砸在头顶的时候,洛明蓁睫毛一抖,眸光微动, 立马别开落在萧则身上的目光。她垂着脑袋,不知道该跑还是继续留在这儿。两只手攥着膝盖上的衣摆, 蹲得腿麻也没动。 若是前几日,她真是恨不得提了刀去跟他拼命。可真见着他, 她脑子里又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晚零零碎碎的画面。别说同他打起来, 便是看他一眼都不敢。 她慌乱地抖着眼睫, 两只手在膝盖上来回搓动。她没抬头, 也不知萧则这会儿是个什么神情。可他不说话,也不走, 反倒是让她觉着尴尬。 奈何人家是皇帝,僵持了一会儿,她还是准备起身给他行个礼。 她低着眉眼, 没看他:“陛下。” 萧则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目光随意地落在一旁, 也没有看她, 握在伞柄上的手指却收得很紧。 四下风雪交加, 树上的梅花被积雪压着, 偶尔滑落些许碎雪,正好砸在青色折伞上, 啪嗒轻响。 洛明蓁不说话,萧则也不说话,不约而同地都没有看对方。 风灌进袖子里,洛明蓁暗暗搓了搓手,百无聊赖地盯着路边的石头。尴尬之余, 心又跳得有些厉害。她抿着唇,不知萧则到底要做什么。可她现下不想待在这儿,也不想看见他,顺了好几口气准备跟他行个礼告辞。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她对面的人已经往她这儿走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可他只是在她身旁略为停顿了片刻。 他目不斜视地瞧着前面,手里的折伞往她那儿送过去,淡淡地道:“拿着。” 洛明蓁身子一缩,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只下意识地接过他手里的伞,瞧了他一眼,很快又别过目光,紧张地攥着手里的伞柄。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难不成他这是雪中送伞,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她正想着,身旁的人斜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愣着作甚,还不给朕撑伞?” 洛明蓁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微张了嘴。回过神后,只差要将手里的伞柄给折断。她呼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消火。 她扯了扯嘴角,咬着牙。这还真是他的作风,亏得她还以为他是好心替她遮雪,合着就是缺个撑伞的。 果然,她就该当自己那一晚被狗咬了。 她点了点头,再抬起眼皮时,强撑起笑脸:“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萧则偏过头瞧着前方,面无表情地道:“回养心殿。” 洛明蓁神色恹恹地“哦”了一声,身旁的人已经往前走了,她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也只好举着伞,拔腿跟上。 他很高,她得将手举起来一些,才能遮住他。腿没他长,步子也比他慢,只能走一阵儿,又小跑着追他。 追到后来,洛明蓁也不耐烦了。她绝对有理由怀疑萧则是故意的,走那么快,谁跟得上?她鼓了鼓腮帮,偷偷拿眼瞪他。 走这么快,等会儿摔死他。 她还在心里骂着,身旁的萧则始终看着前面,余光却会时不时扫过她。见她鼓着腮帮,微微勾了勾嘴角。 一看她这模样,就是在心里骂他。 他抬了抬下巴,眼尾微挑:“朕的香囊呢?” 洛明蓁只顾着撑伞,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听他提到香囊,她不耐地抿了抿唇,这么使唤她,还想要她的东西。 萧则挑了挑眉:“再不给朕,朕就砍你的头。” 洛明蓁一口气上来,差点没忍住要骂他。砍头,砍头,回回都拿这个威胁她。 她在心里啐了他一口,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道:“妾身做好了,改日就拿给陛下。” 萧则不走了,睨眼瞧着她:“现在就去拿。” 洛明蓁嘴皮子微动,好半晌没寻出回言。又不会赖他的,至于这么催么?可他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她在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强撑笑脸:“陛下且等着,妾身这就去给您拿。” 她的尾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萧则仿佛没有听到。洛明蓁只好撑着伞,改道往承恩殿去。好在路程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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