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忽然想起今日在那工匠屋门外,看见的那道车辙。 凭沈羡之的聪明,绝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漏洞;凭吴安的功夫,也不需要专程派一辆马车去接人。 除非......沈羡之是故意的。 他故意引自己来这天香阁,故意引丁诚也来这天香阁,顺势牵出腰牌的事,最终的目的—— 顺理成章地拿到工部大门的守卫权,还不引起丁诚怀疑。 高。 实在是高。 简直高得不得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秦婉竟成了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 此时丁诚已经辞别,吴安去追那名从树上逃跑的工匠,包房内便只剩下沈羡之和秦婉二人。 秦婉双手抱臂,斜靠在墙上,眼神冷若冰霜。 “沈小侯爷真是聪慧过人,简直算无遗策。” 沈羡之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怎讲?”秦婉冷哼了一声,脸色相当不好看,“小侯爷明知我有腰牌,明知我在找人,故意留下痕迹吸引我来,目的就是为了利用我。” “小侯爷想介入工部,却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腰牌之事便是最好的契机。” 沈羡之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她几眼,随即扬了扬唇,“你倒是聪明。” “不然怎配当小侯爷的棋子。”秦婉语气冰冷。 这话本是讽刺,沈羡之却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也是,看不出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你!”秦婉气不打一处来,“有你这样的么,理直气壮利用人!” “哦?”沈羡之看着她,戏谑又恶劣道:“是谁利用本侯,还败坏本侯名声,毁了本侯清誉?” 秦婉一顿,莫名心虚了一下,正想辩驳,却见沈羡之凑了过来: “你利用本侯一次,本侯也利用你一次,这样才公平。你说对吧,婉-婉。” 秦婉听到最后两字,浑身猛地一僵,待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有些懊恼。 沈羡之却很满意她的反应,轻笑了一声道:“看来婉婉确实是你的本名,只不过名不副实罢了。” “你!”秦婉瞪了他一眼,“什么名不副实,分明是你心存偏见!” “哦,偏见。”沈羡之打量了一下她拿着袖箭的右手,“确实是偏见。” “……”秦婉不愿再听他气人,又转而问道:“你今日向丁诚出卖我,就没想过他会怀疑我?” 沈羡之嗤笑了一声,“怎么,你觉得他现在不怀疑你么?就算他不怀疑,赵鸿善也不怀疑么?既如此,多一点和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秦婉顿了一顿。也是,丁诚之前便不信任她,更何况他背后还有赵鸿善。宴席上那只舞,最多只能降低,而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他们对我疑心太重,想置我于死地怎么办?” “你?”沈羡之仿佛在听一个笑话,“你不是跟他们说,是本侯的红颜知己么?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怕什么。” 秦婉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一怔,心里莫名漾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随即又很快被理智掩盖。 “沈羡之,你说谁是狗?” “不要无理取闹,婉-婉。” “不许叫这个名字!!!” 秦婉作势便要动手,沈羡之瞥了她一眼,淡然说道:“明日梅花卫便会接手门防,你要想进去,自己找机会。” 秦婉愣了一愣,等反应过来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 沈羡之这是,要跟自己合作了?!
第15章 黑色梅花 燕春楼。 秦婉今日起得很早,天不亮便已经醒了,随即拿出“装备”,给自己拾掇起来。 本朝对官员的朝服有规定,但平时往来只需着常服即可。因此,秦婉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男式常服,将一头秀发束成发冠,佯装成普通士子的模样。 面纱是不能戴了,于是她点了几缕小胡子,又将眉毛画浓了些,这才满意地准备出门。 天色还没大亮,外面仍是一片寂静。 燕春楼做的是夜间生意,白天来的人很少,上午更是没什么人来。因此这里的姑娘都习惯晚起,总要到日上三竿,才陆陆续续睡醒。 秦婉要的便是这种安静。 她打开窗户,闪身跃了出去。只要赶在晌午之前回来,便不会被其他人发觉。 她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便到了目的地,藏身在一片树丛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工部已经换了门防,门外两个持剑护卫,正严肃地观察着四周。 他们衣服上绣着大朵黑色的梅花,在寒风中猎猎扬起,有种凛冽又尊贵的气势。 想必这便是梅花卫的人。 秦婉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此时周围没人,便疾步走到了那两个护卫面前。 “没有腰牌,不得入得。”那两人齐齐拦住了她,语气很不客气。 秦婉没说什么,淡定地拿出一张薄薄纸条,展开给两人看。 两人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眼神满是警惕。待看清纸条时,忽然变了脸色,立时便收回了剑,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秦婉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快步走了进去。 纸条是昨日临走前,沈羡之给她的。上面没写任何字,只在角落的位置,画着一片黑色的花瓣。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她尴尬地笑了一笑,催促道:“侯爷是贵客,自然得走在前面,玲珑不敢逾矩。” 沈羡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语气满是戏谑:“玲珑姑娘真是贴心,考虑得如此周到。” “沈羡之!”秦婉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如此厚脸皮!” “哦?”那人若无其事地抬了抬下巴,“玲珑姑娘连如此隐秘之事都了如指掌,果然是红颜知己。” “你!”秦婉被他一番话捉弄得又羞又燥,跺了跺脚道:“沈羡之,我在外面等你!别乱说话!” 说罢,便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沈羡之看着她穿过人群,这才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凉凉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一个粉色身影瞬间藏进了房间。 沈羡之冷笑一声,大步向门外走去。 ****** 丁府。 “你确定丢了?” 赵鸿善黑着脸,气势汹汹地问道。 丁诚脸上十分挂不住,尴尬又着急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但现在还没找到,大概......是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赵鸿善脸色十分难看,强压着怒火道。 “大概......是昨天?”丁诚不确定道,“我上午去了一趟藏书阁,这才发现造册不见了。” “其它资料都在么?” “在,其它都在,只有当年的造册不见了,应该是记录工匠明细的那本。” 赵鸿善默了一默,“若当真只是这本,问题应当不大。人都已经死了,再查能查到哪里去?但有一件事我倒很好奇。” 赵鸿善转过身来,语气凛冽道:“工部门口怎么出现梅花卫了?沈羡之跟你打过招呼了?” 丁诚顿了顿,支支吾吾起来。丢了腰牌这件事,他没告诉赵鸿善,自然而然,沈羡之提的建议,他也没让赵鸿善知道。 他想了想,决定将这锅都甩到沈羡之身上,便说:“沈羡之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也不好违背。” “只是因为这样?”赵鸿善盯着他,“他沈羡之何许人也,会这么乖乖听话么?” “他好像也在调查当年的事。”丁诚慌忙说道,“那天我收到线报,去天香阁抓人,明明听到里面有陌生男人的声音,进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这事儿已经结案了,他要查也只能偷偷查,离工部近一点,不是更方便么?” 赵鸿善默了一默,“那天在天香阁,你可还见到其他人?” “就那个玲珑。”丁诚颇有些不耐烦,“不知怎的就突然出现在了那儿,害得我都没法继续试探。” “又是那个玲珑?也未免太巧了。”赵鸿善眼露精光,看向丁诚,“你让燕春楼那个眼线盯紧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立刻来报。” “那是自然。”丁诚应得飞快。 赵鸿善瞥了他一眼,“还有,你别想试探沈羡之。他表面什么都不在乎,实际城府深不可测,就凭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丁诚没说什么,低着头听赵鸿善布置。可等赵鸿善离开,他便立刻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叫就凭他?他丁诚好歹是靠自己爬上来的,他赵鸿善呢?还不是靠着自己妹妹的关系飞上来的?能比他高贵多少! 看不起人是吧?既然这样,就干一票大的,让你瞧瞧我的本事! 丁诚眼神狠戾,余光看见角落里一抹粉色身影,正匆匆向他走来。
第17章 突遇刺客 见丁诚注意到了她,陈宠脚步更快,脸上熟练地挂上了笑容。“丁大人,您不是让奴家看着那玲珑么?奴家今日发现了一件怪事。” “说。” 陈宠攀上他的手臂,媚声媚气道:“那沈小侯爷不知怎的,一大早便来找那玲珑,在她房里待了很久。” “这有什么奇怪?”丁诚语气非常不好,“你听见他们说话内容了么?” “奴家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只隐约听见什么骗人,什么丢了的。奴家怕丁大人着急,就赶紧来了。” “骗人?丢了?”丁诚听到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还有什么?” “别的便不知道了。今日燕春楼忽然来了许多人,说是要跟小侯爷认识认识。那群人叽叽喳喳的,害得奴家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陈宠撒着娇道。 “沈羡之名声在外,想认识他的人当然不少。”丁诚扫了她一眼,语气颇有些不屑,“你当初不也想贴上去么?” “丁大人这话说的,”陈宠嗔怪道:“如今奴家只听丁大人的,丁大人让奴家往左,奴家便绝不敢往右了。” “是么。”丁诚本就心情不好,见陈宠一个劲往上凑,心里颇有些嫌弃。 赵鸿善让他派人盯着那玲珑,他堂堂一个朝廷命官,整天盯着个青楼女子,这算什么道理?刚巧这陈宠贴了上来,他便顺水推舟,乐得做一个人情。 “那是自然。”陈宠娇媚道,“要是能让那玲珑从花魁的位置摔下来,奴家愿意永远为丁大人效劳。” “你就这么恨那玲珑?”丁诚看着她,脑海里渐渐有了个想法。 “不是奴家恨她,是她故意跟奴家作对。”陈宠说着,语气很有些气愤,“什么都要抢,害得奴家什么都没有了。” “既如此,本官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如何?” 陈宠愣了愣,随即兴奋地贴了上去,“只要能让那玲珑难堪,奴家什么都愿意!” 丁诚的眼神阴狠起来。 赵鸿善不是看不起他么?他就干票大的给他看看! 那沈羡之会武功又怎么样?有侯爵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带着护卫给他看门,有什么可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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