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接下里的一番彻底让我陷入迷茫,但很快我便借酒醉之由堂而皇之地接受了这个荒唐的理由。 ——三爷说——十六小心翼翼地避开明其一——三爷说,有人在操纵我们的思想,只有彻底杀掉这个人,我们才能活下去。 ——这个人是他? 我拿烟指指喝多了趴在桌上的明其一。 当下的月亮罕见地毫无瑕疵地挂在天上,尤如一颗大型大电机供的灯泡。我此时已完全放弃清醒,承诺自己无论听到什么都需要冷静。 十六腼腆地笑了笑,说是的。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十六骄傲地掐着腰,说,是三爷聪明,他说每当书里死人,都是创作者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因为他们再也想不到新的法子来刺激读者的大脑,只有凭借一些肮脏的或神圣的鲜血来试图软化创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冰川。那是可耻的无用的,三爷说。但是对我们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让我趁着这个时候扭转命运,扭转…命,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太清楚。 ——啧,真笨。在最紧要的关头,三爷把笔夺了过来,在作者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把我的命改写了——我死了!但是作者本人却不知道,现在我已经是脱离了两方世界的人。能够轻易穿梭在书里和这儿……这儿还是北京吗?我怎么都不认识了…… 十六扒着窗户缝向外打量。 我被说得糊里糊涂,点着烟也没心思抽。十六回头见我还在困扰,跑到书架上拿来一沓稿子递给我——您八成还不知道他都写了什么吧,您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得想想怎么能把作者咔嚓了,没空给您解释那么多。 ……
第21章 白天干活,晚上被活干//谁来给十六发三倍工资! 话说老三冷汗流了一地,对着十六说“你没错,我错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十六当下惊恐地欲下跪,被老三拉住了,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都没穿衣服。十六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觉呼着自己这下肯定太过火,但为什么当时就没控制住自己呢? 老三很久才开口说话,一张嘴却仿佛早已看穿十六,“是不是觉得控制不住自个儿了?” 十六忙说:是啊。 老三说,我也时常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才有记录的习惯,很多时候我都认为自己下一秒做的事情完全不符合上一秒的动机。 ——什么是动鸡? ——就是做事情的缘由。你不需要知道那么深。例如刚才我去二哥那领你,我刚从学校回来,平时这个时候就会午睡半个钟头,但是今天我为什么会不知不觉走到老二的院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咱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十六,我认为——他顿了顿,把十六往怀里托了托——有人在操纵我们的生活。 十六惊讶地瞪大眼,小声说谁啊? 老三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预料…… ——是什么? ——很快就要发生一件大事,足以改变金府的大事。 ——为什么这么说? ——根据记录来推测,每个月的23,都会发生一件事情,让我们的生活突然改变轨迹。例如上个月23,我突然想看你不当下人会怎么样,因此开始与你互换身份。这是一件,以及上上个月,我去见了未婚妻,阿玛说希望我们年底订婚,这又是一件。之前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是足以看出,每一件事情都在试图改变我的生活轨迹。就好像……好像有人每个月在拿着薪水专门负责让我的生活在某个节点拐弯,像赶马车的一样…… 十六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既害怕又糊涂,听不懂又不敢问。等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从三爷的床上醒来,房间里空荡荡的,要说与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书桌上悬停的毛笔,少了一只,如同原本一张平整的口腔突然遭遇了换齿期。十六于是摸了摸自己的牙,似乎也缺少了一点东西。 民国15年,老爷娶了第五任老婆。大奶奶信佛,一心烧香拜佛对此没什么表示。二奶奶信基督,有时候三爷去看望她,她还颇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庆幸五奶奶来了,老爷心情好,自己就能常去教会。三爷把让同学寄回来的西洋参香水胭脂口红一并给她,也不说几句话就走了。三奶奶身体不好,还迷信民间的土方,听说吃胎盘能治月子里的病,就出钱让十六四处替她找胎盘。本来这事儿让香婆去做的,但是香婆虽然帮着在院里干活,本身还是大奶奶从家带过来的人,三奶奶跟大奶奶处的不好满院皆知,所以也不方便让她去做。 不得不说,十六从中拿了不少好处。三奶奶不谙世事,那些昂贵的镯子耳坠被十六拿出去当了不少钱,随便从狗羊肉摊上要几个胎盘就拿回来对付差事。时间长了三奶奶自然起疑,被抓到几次后气得把十六给抽了一顿,因为此事不好开口,便栽赃十六偷了她的钱一定要老爷惩治十六。但是老爷说实话出门走动,习惯带三件物——蓝眼白腹的画眉鸟元宝,铜嘴长烟枪,还有一个就是十六了。他喜欢十六,觉得这小子顺眼会来事儿,因此长枪短炮咋呼半天,落到十六身上的就是挨了两脚,把私吞的银子踢出来一部分,然后就不了了之了。为此三奶奶和二少爷更加厌恶十六。 正月里,在五奶奶嫁入金家不到整一年,果真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这天后半夜十六刚从三爷房里出来,两人在一起有模有样地亲热半宿。现在三爷手段更高了,动不动就以搞不清楚动机为由把十六拉上床。十六也很乐意以搞不清动鸡为由躺下了。这个傍晚,老三刚跟着表哥从苏州进货回来,毕业之后他就自己出钱投了表舅家的布料店。据说是二奶奶的远方表哥,庚子年间入的京,还多亏了阿玛的关系立了足。如今金家家道中落,人人都得自保去谋生路,好在老三刚进大学就入了股,现在铺子营生不错,已经开始收钱了。 老三踏着雪坐着黄包车回的家,十六早就把他屋里烧的暖烘烘的,不过还得等他问完一大圈的安,再吃上个把小时的接风晚饭。十六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字不识几个算术倒是挺精,老三离很远就听见了,所以他故意不推门,从门缝里扔了一个又一个钱。十六哈哈大笑,蹲在地上埋头捡钱,拾到门口,老三这才开门进来,不高兴地说“只有钱亲” 十六说“不是,我怕您进来硌脚” 然后两人滚到床上一点不害臊地搂搂抱抱,新式的电灯很亮堂,但就是一到晚上就供电不足,据说尽量紧着东交民巷那儿用,所以即便是王府也总是眨巴眼。今儿算是彻底灭了。黑灯瞎火的,十六感觉自己像一头地窖里储藏的萝卜,被人从土里拔出来又埋进浅土里,再拔出来就吃进了肚子里。 十六被油乎乎的东西糊了一整腚,难受地扭动着“爷,我也想有鸟” 老三把鸟塞进他手里,俯身忙别的,“没关系,男人身上都有两只鸟,有的人只见到了身上的,便忘了心里的。” 十六手里揉搓着,顿时脑海里有了形状,觉得不愧是三爷,说的不无道理。不过他发疼的时候又觉得没什么道理可讲了,“爷,要是我有鸟,你会愿意让我……” 老三想了一会,说“你觉得呢?” 十六有点疼得生气了“我觉得行!” ——你觉得行就行。 不过等十六爽的时候,他更无道理可讲。简直像喝昏了头的酒鬼,满嘴的鬼话“爷,不要鸟也没什么,再用力,呜呜呜呜呜呜你为什么不欺负我?……我也有,你摸摸……” 他从身后拉来老三的手覆盖在那片贫瘠之地,仿佛种下那五根修长的手指,这里就能再次繁茂起来。到了来年秋天,森林的鸟巢里便能孵出两颗蛋,然后它们出生,长大,蜕毛,羽翼渐丰。十六下决心自己会勤劳地捉虫,把它们抚养长大。不过孵化的过程是艰难的,通常都得两三个时辰,十六已经连手指头都数不明白了,最后在脑袋下垫个枕头直翻白眼。 等他回过神,休息一阵就得回去。今晚上停电,老三让他在这睡。十六说不行,明天一早要跟张叔去拉煤,他年纪大了,搬上搬下只有咱一个人。他说的义正言辞,没有丝毫余地。老三只好放行,临走前还拉住他说等店里腾出房来,就把你要过去。 十六没说什么,穿好衣服便离开温暖的怀抱,温暖的房间,只身踏入冰天雪地。
第22章 老三,你是不是//很孤单 一道黑影,嗖得一下,蹿进了奶奶们住的前院。像只黑夜里的大狸猫,非有经验的猎人是发觉不了的。但十六最近常在夜里活动,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首先今晚月亮别样的亮,简直像颗大鹅蛋,照得夜晚也十分亮堂。再加上地上有曾未化的雪,和月亮两人像夹驴肉烧饼似得有商有量把大地裹在一片银白之中,亮如白昼。
十六小心翼翼地跟上去。踩着“狸猫”的步伐。轻盈又敏捷,小雪狐一样。他躲在凉亭的石柱后面,看见“狸猫”钻进了五奶奶的房间。“狸猫”拿爪子挠门框,挠了三四下,声音和一般的猫差不多,连发情期都算不上,让人难以揣测其目的。然后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有两只吊梢的老虎眼探了出来,左边咕噜咕噜,右边咕噜咕噜,上边儿咕噜咕噜,下边儿噜咕噜咕,最后才看着中间的“狸猫”,低吼了一声,然后“狸猫”钻进门里,就没有出来。 十六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悄悄地原路返回,老三的房间还亮着,他犹豫着还是敲响了门。 “十六吗?” “是” 十六进来看见屋里的蜡烛又点上了,桌上放着一沓纸和钢笔,黑色的笔盖和笔杆还分着家,看来三爷又熬夜写东西。十六喝了茶,刚被寒风堵住的鼻涕就忍不住向下流,他顾不得多想就赶紧跟三爷禀告自己刚才的见闻。 ——老二的客人,跑到五奶奶的房间?你确定吗? ——天地明鉴!三爷,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别来这套。 ——我一早就觉得五奶奶有点儿怪,哪家的奶奶会跟下人一块干活的?她还总揪我头发,问我咋没辫子?我生气啦,就问她那你怎么不裹小脚,穿那么大鞋一踩一个大蒲扇,男人一样到处跑羞不羞?然后她就锤了我几拳,当然也不怎么疼,我其实有点后悔万一她去跟大奶奶告状,又少不了一顿打,不过等了几天,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她再也没揪过我头发…… 老三靠坐在椅背上,隐约觉得会有大事发生。但是无论怎么想,五奶奶的胆子都未免太大了些。五奶奶是老爷从小胡同里娶的穷丫头,皮肤有点黑,个子娇小,但两只大眼睛黑白分明灵气逼人,没几个人敢跟她对视。老爷怕是就爱上她的生机勃勃。在院里院外忙前忙后,手脚麻利,床上更能哄得老爷高兴。她一来,老爷一连几个月都没去过其他房里……再者说,即便是偷情,又怎么能偷到老二的身边?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