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认为,我应该回京么?”良久,沈膑才语气虚弱的问常新。 常新摇了摇头,走到床沿坐下,撩开沈膑脸上汗湿黏连的头发,目光内敛沉静:“我尊重你的选择。” 闻言,沈膑嘴角扬起一抹有气无力的弧度来。 “好好养伤。”扔下这么一句,常新起身出去了。 但沈膑营帐内,却被安排了专人全天候守着。而常新自那之后,除了晚上睡觉和一日三餐,几乎看不到人影。 沈膑一开始不知道常新在忙什么,还是后来在士兵嘴里得知,常新这几天都跟众将领扎在议事营。 “在议事营?”沈膑挑眉,正要再问,常新就跟平安走了进来。 那士兵看看沈膑再看看常新,识趣的退了出去。 常新脱下披风转手递给身侧的平安,狐疑的瞥了士兵一眼,挑眉看向沈膑:“他怎么了?” “听说你这两天都在议事营?”沈膑却不答反问。 “嗯。”常新倒了杯水喝,这才接着道:“那天的刺客虽然没能留下活口,但单从体型外貌足以看出是北翟人没错,只是北翟这一刺失败,未必不会再有第二次,你的存在,不止是大周军的定海神针,更关乎大周朝存亡,所谓擒敌先擒王,北翟肯定是这么想的,硬攻他们没有决胜的把握,更何况正值北翟荒收,粮草吃紧,战事拉的越长,对他们越是不利,所以,肯定会另辟蹊径,从核心下手,与其等着他们出手,不如主动出击。” 不知何时出去的平安端了午膳回来:“主子,皇上的午膳好了。” “嗯。”常新点头:“放下吧。” 平安依言放下,弯腰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常新端着饭菜坐到床沿时,沈膑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一份?” “这军营一日两餐,大家都这么用,我总不能搞特殊。”常新喂了一口到沈膑嘴边:“你是皇上,听说,之前不也与大家一样么?只是眼下你身上有伤,吃好了,身体才好的快。” “辛苦你了。”沈膑叹了口气:“若不是我这样,你也不用……”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常新打断沈膑:“你若真觉得愧疚,不如赶快好起来,打走那北翟蛮夷,为我出了这一口恶气,要不然,这口气,我就自己给出了。” 伺候沈膑用过午膳,又陪着小坐了一会儿,常新就又出去了。 沈膑目送常新离开,直到人出去好一会儿,才让士兵把石峰叫了过来。 “子恒在议事营,可有被人刁难?”石峰一进来,沈膑就问道。 “自是无人敢刁难的。”石峰如是道:“皇后虽然身份特殊,但毕竟是一介男子,又是朝中重臣,雄才谋略,一样不输于人下,纵然有对他身份心存芥蒂者,在他雷厉风行的手段下,也没人敢造次。” “哦?”沈膑闻言蹙眉:“听你这意思,有人找他麻烦了?” “其实也不算吧。”石峰道:“就是刚开始陈副将知道皇后身份,有些不服,言语上冲了些,当时就被皇后赏了二十军棍,之后又折服于皇后的学识谋略,眼下是服帖的很。” “你出去吧。”沈膑沉默须臾,摆了摆手。 而此时的常新,已经与众将领齐聚议事营,正对着一张铺展的牛皮地图,商议着釜底抽薪斩断敌军后路之策。 常新折枝轻点地图一处:“铖和关多丘陵,北翟所据以北从地形上看,的确易守难攻,所以这也是每次交战,便是赢,却没法近一步的关系。”折枝顺着那一点往后弯弧一划,常新抬眼扫了眼众人:“北翟驻军在鹰翼崖顶,我军直攻必经双峡弯,而双峡弯比之松沂山峡口亦不遑多让,若想从这里直取敌军军营,一旦遭遇埋伏,必然全军覆没……” “的确如此。”岳将军皱眉点头:“这也是咱们按兵不动的原因,一来是皇上身负重伤需要静养,二来也是吃准了北翟荒收,粮草供应不及,肯定拖耗不起。” “是这样。”常新道:“可如此一来,我大周地广物博,便更能让北翟觊觎红眼,横竖都是绝境,换我,自然是要拼死一博的,刺客一事,刺杀是真,但也未必不是刺探深浅,很显然,敌军已经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发动困兽之争,与其倒是再应战,何不先下手为强,将这只庞然困兽踩死在囚笼里?” “可是皇后也说了,北翟驻军易守难攻,吾等想要直取军营根本不可能。”其中一个年纪尚大的将领道。 常新敛眸轻笑:“不知各位可有听说过,兵不厌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常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纷纷颔首,静待下文。 “既然北翟想从皇上这里下手,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常新缓缓转眸,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皇上登基初年,曾多地发生严重雪灾,房屋倒塌,以致百姓死伤惨重,当时我与石……千户,有幸领旨下乡赈灾,但大雪封天,根本无法修房造屋,所以便以地窖为原形,扩挖地窖用于居住,可是当时我就发现,这地窖不止可以抵御风雪,还能用于战术。” 这事儿大家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常新这时候提起这个是何用意,但有陈副将这个前车之鉴,便是急性子者,也只能按捺住脾性等着。 “我们从城南城东两个方向,挖地道直达鹰翼崖,呈左右包抄之势,一点敌军进入包抄范围,就直取后方断其后路。”常新说着,点着东西起点画出个包围圈:“届时只要我方放出皇上重伤不治的消息,不怕敌军不上钩,除了包抄断后,我们还可以分出一小队兵力,趁两军交战,敌方营地疏于设伏的情况,潜入敌营,火烧粮草,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没了粮草支撑,就算此一战北翟军不元气大伤,也再无困兽一搏之力,等他们退出鹰翼崖,我方再趁胜追击。” 岳将军细嚼之后眉心一跳,诧异的抬眼看向常新:“皇后的意思是?” “外患在即……”常新冷笑:“若生内忧,这北翟就离灭亡不远了。”而大周在诸国,亦不缺细作,这时候便可以运作起来了。 正当众人沉思此计可行性时,平安突然慌张冲进营帐:“不好了!主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众人闻声色变。 常新已然扔下折枝几步冲到平安面前,抓住他肩膀:“皇上怎么了?快说!” “皇上中毒昏迷了!”平安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邱太医跟纪太医已经过去了,可是……” 平安话没说完,常新已然夺门而去。
第143章 -沈膑就是常新的命 直到常新身影消失在营帐门口好一会儿,其他人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脸色巨变的对视一眼,就随其后追了出去,一窝蜂,全挤进了沈膑的营帐。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边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以及床上脸色青白嘴唇黑紫,毫无生气的沈膑,霎时间,众人心都凉了半截。 “怎么样了?”常新几步走到床前,看了床上的沈膑一眼转头瞪向邱辞安两人,他是在场最镇定的,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克制而细微的发着颤。 邱辞安跟纪裴的脸色一点不比其他人好多少,面对常新的质问,两人皆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常新膝盖一软,被及时赶过来的平安搀了一把才勉强站稳,脸上的血色却瞬间退了个干净,空洞茫然又透着绝望悲恸的眼神,令人不忍直视。 一时间,整个营帐的气氛压抑的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人带到了!” 就在这时,石峰揪着一名穿着黑布围裙的伙房兵,一脚给踹跪在常新面前。 常新低头看着脚边趴跪的中年男人,本来以为会是个生面孔,不想还是个眼熟的。 “这人在伙房多长时间了?”常新声音低哑的问。 “这人叫汪六,福安县浏河镇柏树村人氏,三年前征兵入的伙房。”回答常新的是底下的一个中将。 常新点了点头,目光沉冷的盯着汪六头顶:“说吧,谁指使你下毒的,还有,交出解药赏你个全尸,否则,弑君之罪,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汪六被吓得瑟瑟发抖,却跪趴着死活不抬头说话。 石峰面色一厉,抬腿就是蹬背一脚:“快说!” 原本以为这汪六是个嘴硬的,不想被蹬了一脚立即怂了。 “我说,我说!”汪六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颤抖的举过头顶:“是,是哨兵营的沈老三逼迫小人干的,药也是他给的,小人,小人之前酗酒,触犯军纪强要了一个女娃,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小人酒醒后害怕极了,便是沈老三找到小人,说只要我找机会把药混皇上饭菜里,再把这封信给皇后,就,就保我平安,还说只要皇后看过信,就不会杀小人……” 汪六一番话说的语无伦次,但众人还是从他话中抓到了个重点,那就是沈老三。 常新朝石峰扫了一眼,石峰会意,转身就出去了。 其他人则目光紧紧盯着汪六手上的那封信。 常新也看着,但谨慎起见并没有直接伸手拿,而是由邱辞安银针试过,确认里外无毒,这才把信递给了常新。 常新接过信展开一看,上面就一句。 想要解药,自己来取。 落款人:沈甄。 沈甄…… 居然是沈甄! 沈甄居然混在哨兵营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如此一来,之前战事大捷沈膑却遭遇刺客身负重伤一事,就解释的通了,定是与沈甄有关! 简直细思恐极。 常新这么想着,不禁手一抖,信就掉在了地上,正好被邱辞安捡了起来。只一眼,邱辞安就脸色大变,蓦地抬头看向常新。 “带下去!”常新咬牙切齿,面容冷酷:“千刀万剐!” 汪六闻言大骇,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不敢置信,显然是对沈甄所谓的常新看过信就不会杀他的话深信不疑。 “皇后!你不能杀我!你都看过信了,你不能杀我!”被拖下去的时候,汪六才回过神来,慌乱大喊。 饶是时机不对,众人闻之,亦不禁心下感叹:如此蠢笨猪脑,死的不冤! 但眼下当务之急,却是皇上安危,以及稳住军心。可见连两太医都摇头,可见情况不妙,一时间,便是连岳将军都脸色难看没了主意。 “无论皇上如何,这军心不可乱,军心若乱,国将不国,其厉害想必在场诸位都清楚明白。”常新深吸口气稳下满心惊涛骇浪,语气虽然恢复了镇定,声音却依旧带着轻颤:“我常新在此立誓,势必与众将士誓死捍卫大周疆土,大周在,我常新在,大周亡,我常新亡,与北翟蛮夷,不死不休!” 这话一出,中将领闻之动容。 “主子……”跟将领们的反应不同,平安却是被常新这番决绝誓言吓了一跳,可他刚一出声,就被常新抬手打断了。 常新目光清冽,一一扫过众人,看似尽览全场,又似一切都没能入眼:“邱太医纪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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