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有些说不通,让人心甘情愿剥下自己的皮,才能完成的夙愿可不多。”元思蓁想起那几个中蛊之人,并不像是能为刺杀吴王而牺牲性命的。 老狐狸歪了歪脑袋,似是听力不太好的样子,许久才答道:“献皮之人不一定要是人皮的主人,只要能下蛊,便可献皮。” 它见两人不答话,又继续恳求道:“老妇虽眼瞎,但活了一百多年,也知道二位是厉害人物。还望看在我这些子孙并非有意害人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凌霄闻言冷笑一声,“并非有意害人就不是作恶了吗?” 他话刚落,老狐狸就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幽幽说道:“真归根结底,我的孩儿们不能化形,也是因为你们人不愿点化,才让他们道行尽毁,无奈想了这般法子。” 狐妖化形,需在月圆夜寻个行人,问他自己看着像不像人,若这人说像,那狐狸便得了点化,可以化形,若说不像,则道行尽毁。 元思蓁虽知道此事,但却没想到这群未得点化的狐狸,会用披人皮的方式来化人形。 凌霄对老狐狸说的话不为所动,他嘴角含笑,却语气冰冷,“我最是厌恶妖物临死狡辩,害了人还要说自己身不由己,可笑。” 老狐狸顿了顿,又说道:“有害人之心的,是下蛊之人。孩儿们身上有母蛊,人皮上是子蛊,若不完成约定之事,母蛊也会噬体。” 听了它这话元思蓁便想通,为何刺杀李淮的狐妖会说那些他并不知情的话,想必这些话原本是准备给吴王李沐的,可它刚一披上人皮,就被阴差阳错地送到了晋王府,那小狐狸急着要完成蛊中之约,又认不清李沐样貌,便匆忙行了刺杀之事,这倒与李淮的猜测对上。 “你可知下蛊之人?”元思蓁问道。 老狐狸露出个笑容,白色的眼珠转了转,“老妇自是知道,若能放我儿孙走,我便将下蛊之人告之。” 凌霄看了看元思蓁,见她皱着眉思索,有些惊讶地说道:“你不会真给这话哄了过去,要放小狐狸走吧?” 元思蓁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老狐狸说道:“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狐妖惯会骗人。” “老妇大限将至,临了不过还想护着点这些不能化形的可怜孩儿,没必要骗道姑。”老狐狸语气诚恳地说道,“老妇可将妖丹献上,换子孙一命。” 元思蓁心中一动,这老狐狸百年道行,比这些不能化形的小狐狸加起来还厉害,若能知道下蛊之人,又能得它妖丹,确是个划算的买卖。 但她素来不是会信妖物鬼话的人,与它周旋不过是想看能不能试探出什么。 凌霄见元思蓁神情,以为她有些动摇,不禁咧嘴一笑,“知道师兄为何总比你厉害吗?因为师兄从不瞻前顾后,能要的我全都要。” 凌霄说罢便将油纸伞一收,朝那老狐狸扔去,油纸伞金光大盛,破空而行,直戳老狐狸心门。 老狐狸一瞬间变了脸色,眼中的白障消失,转而替代的是一双绿瞳,它化形一闪,堪堪躲开凌霄的攻势。 凌霄歪歪头,嘲笑元思蓁道:“你看,眼瞎是假的,看这身手,也并非是苟延残喘啊。” 元思蓁气不过,她方才不过假意周旋,凌霄竟借着此事嘲讽她,还抢占先机攻了上去。她连忙祭出莲花灯,右手快速拈成法诀,朝灯芯一吹,一条紫色火龙从灯中跃起,也追着老狐狸而去。 那老狐狸极其敏捷,尾巴后追着两样法器,也能借地势闪躲。元思蓁与凌霄这一下虽没有收了它,但也将其藏身的坟茔毁了,紫红色的火焰在坟包上燃烧,冒起浓浓黑烟。 元思蓁心中一惊,她一向对妖邪感应灵敏,想必这坟包被狐妖占了百年,藏了不少杀孽冤魂,紫焰才这般势汹,即便不是人皮蛊一事,这老狐狸也定要诛灭。 凌霄闻到烟味,一手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这骚狐狸味,师妹就不能快烧干净?” “不好意思,师妹如今修行有成,这火才烧得旺盛。”元思蓁随意回了句,朝老狐狸追去。 凌霄却定在原地不动,他将油纸伞收回手中,撑开伞面一转,那条原本画在伞中的绿色巨蟒脱伞而出,散发出极其恐怖的妖气。原本四散而逃的狐狸皆被这妖气镇住,那些道行太浅的甚至趴到了地上。 巨蟒盘旋在空中,似在挑选一般,打量着地上的狐狸。待他终于选好了猎物,吐了吐蛇信子,就朝地上扑去。 那老狐狸原本在躲元思蓁的火龙,感受到巨蟒的气息后竟转头回了坟包,不管不顾地朝巨蟒咬去。 就在它要咬上巨蟒七寸之时,那巨蟒的身影竟在空中消散,化作一缕绿烟,而等着老狐狸的正是凌霄祭在半空的油纸伞。 老狐狸眼见自己落入圈套,身体已罩在伞下再无挣脱的可能,眼中绿光一闪,透出一股狠辣。 “小心它爆妖丹!”元思蓁连忙喊道。 凌霄赶忙收伞,油纸伞虽已将自爆的威力拦下大半,但他仍是被凌厉的妖气冲击,向后退了数步才堪堪稳住身体。 待妖气散去,凌霄的白衣已焦黑一片,四周的坟包更是被炸得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元思蓁离着远,只被飞起的石子划了下脸,她并未放在心上,而是赶忙跑去凌霄那边查看。
第18章 夜半归人 “可有伤到?”元思蓁问…… “可有伤到?”元思蓁问道。 凌霄摇摇头,面露嫌弃地扯了扯漆黑的衣角,自嘲道:“老狐狸够狠,我倒是看轻她了。” 元思蓁见他并未受伤,冷哼一声道:“还说狐狸奸诈,你也比它差不到哪里去,居然用这般法子引她。” 凌霄面露得意之色,将油纸伞撑开,举到元思蓁面前转了转,“你看这狐狸,是个三尾的,颜色倒是漂亮。” 元思蓁见到手的功德就被凌霄这般抢了去,心中暗骂他卑鄙,恨不得要他吐出来才好。已画上伞面的妖物意味着已被炼化,再无现身的可能,哪能再吐出来,但凌霄方才明明放出了蛇妖的妖气,难道他并未将蛇妖完全炼化不成? “那蛇妖你为何不炼化?”元思蓁直接了当地问道。 凌霄面露狡黠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伞上的绿色巨蟒,轻飘飘地说道:“若是炼化了,方才怎么引狐妖回来?” 元思蓁原本还以为是那千年蛇妖道行太深,凌霄修为未能完全炼化,听他这么说,倒是他刻意为之了? 她不由皱眉说道:“这法器是师父给你收妖的,不是让你驱使妖物的,小心玩火自焚。” 凌霄乖巧地点点头,用伞柄轻轻敲了敲元思蓁额头,“不劳师妹挂心。” 元思蓁睨了他一眼,懒得再与他搭话,老狐狸已被他收去,小狐狸也跑得不剩几只,她还得在这坟包看看能不能搜刮点什么。 坟茔上的紫火还未熄灭,但黑烟却越来越淡。在元思蓁掘地三尺的劲头下,整片坟包被她从里到外清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妖邪气息。她看了眼灯面上多了的几个豆丁大小的狐狸和小鬼,只能失落地叹了口气。 回程的路上,元思蓁怀着对凌霄的嫉恨,冷着脸走在前边,完全不想与他攀谈。可凌霄却总挑她话头,在元思蓁看来,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淮不知道你修道吗?”凌霄又问了一个元思蓁不想回答的问题后,她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你有完没完?” 凌霄笑了笑,他最是喜欢逗被人生气,又继续问道:“还是说,他单纯地以为你是个商户女?” 元思蓁不答他话,她与李淮现下的关系太过复杂,实在是不想跟凌霄多说,以免说错什么,惹了他怀疑。 “也是,一个王爷娶个商户女就够震撼的,若还是个道姑,简直要惊掉人的下巴。”凌霄自言自语道。 他见元思蓁不理他,勾起一边嘴角,幽幽说道:“你说,我若把你是道姑的事告诉他,会怎样?” 元思蓁终于停下了脚步,似是被他这话唬到,良久才答道:“那你小命怕是不保。” 凌霄来了兴致,“怎么,你要杀我灭口?” “不是我。”元思蓁摇头,“李淮会杀你灭口。” 凌霄闻言轻笑出声,追问道:“这又是为何?” 元思蓁转过身面朝着凌霄,一双美目闪动着灼灼光华,她脸上的笑容笃定又坦然,“李淮知道我是道姑又如何,不过气我未如实告知,难道还会出妇不成?不过对于以此来要挟有所图谋之人,他可不会手下留情,即便那人是我师兄。” 凌霄脸色一沉,盯着元思蓁许久,才出声道:“李淮对你还真是痴心,别不是你使了什么术法吧?” “那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元思蓁一脸无所谓地转身继续行路,心中想的却是,这样子应该是把凌霄骗过去了吧?他若真的敢当面李淮什么鬼话,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李淮失忆后防备心极强,从不在外人面前露破绽...... ———————————————— 晋王府偌大的卧房中,李淮独自一人躺在雕花大床上,房中漆黑一片,静谧无声。 他的额头上仍然贴着元思蓁的符纸,这符纸能让李淮安睡,不会自然醒来,但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惊到了他,还是会清醒过来,元思蓁不敢让他睡死,毕竟也怕他遇上什么危险。 绣着鸳鸯戏水的纱帐上还挂着那日的求子符与镇妖符,夜晚的冷风不知从什么缝隙蹿进了房中,那求子符随风晃了晃,符面竟慢慢鼓了起来。 就在有什么要破符而出之时,一旁的镇妖符突然红光一闪,挂在床头的诛邪宝剑也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嗡鸣声。 李淮立刻睁眼坐起,迅速抽出宝剑环顾四周,却不见房中有任何异常之处,只有纱帐上吊着的两个小符在来回晃动。 是风不成? 就在他思索间,却见眼前有什么东西飘落,拾起一看,竟然是一张符纸。 李淮心中警惕,怀疑有人闯入他房中,刚想去唤影卫,却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件更不对劲的事情。 这房中空荡荡的,并不见元思蓁的身影。 他刚醒来时,意识里还是三年前的习惯,并不觉得一个人在房中有何不妥,等到现在,才回过味来。李淮心中不由一紧,难道有人能入王府内院掳走她不成? 他起身正要出房寻人之时,突然见到窗上飘过一个人影,李淮以为刺客去而复返,又立即躺回了床上假寐,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半睁着眼看向房门,只见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偷摸摸地蹿了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开始脱衣服。 这个做贼似的人正是刚从城郊回来的元思蓁,她轻手轻脚地将外衣脱下,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道李淮不一直在被窝里吗,怎么不见热乎。
她扭头看向在里侧熟睡的李淮,却惊讶地发现贴在他额头上的符纸掉到了床上,但他还是闭着眼沉睡,应该没有醒来过。元思蓁舒了一口气,将符纸卷了卷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又捏紧了被子角,在脑海里思索起那老狐狸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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