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宋府?去干嘛?” 君麒玉恼的是,自己这么严厉的惩罚,还不如去一趟宋家重要? 宋礼卿答道:“父亲从西北回来,我没来得及和他们呆几天就进了麒麟府,我想见见二老,报个平安,叫他们不用担心我。” 这便是宋礼卿的来意。 他就是想家了。 如果他终将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却没来得及和双亲好好告个别,未免也太不孝自私了。 “哦,你是让我陪你去,装作恩爱安好的样子?”君麒玉领会了。 宋礼卿点头:“嗯。” 君麒玉勾了勾嘴角,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为什么?”宋礼卿有点着急,“或者你只陪我去,不用你说多余的话,好吗麒玉?” “不好。”君麒玉面露嘲讽道,“你是履行了一个太子妃的职责,还是伺候好了夫君?我为什么要陪你去虚情假意?何况,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回宋家告状去?你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你,哪儿都不许去。” 宋礼卿恳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眼眸黯淡下来。 也是,他现在病态憔悴,一定很难看,父亲难免会问,他又如何回答,欺瞒过去呢? “我知道了。” 宋礼卿微微躬身,算作告辞。 君麒玉看着他转身失落离去的背影,原本挺拔的身影好似有了一点佝偻。 “等等。”君麒玉叫住他,“再过十日,父皇寿诞的家宴,你父亲会受邀,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 宋礼卿的瞳孔重新焕发出一些神采。 君麒玉昂头道:“爷允许你去,也是有条件的,你能替我做什么?” “做什么?”宋礼卿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我能……将这几日的奏折都批阅完,可以吗?” “父皇既然不满意我批的折子,那我干脆不做了。” “那……” 君麒玉抬了抬下巴。 “胡奴儿喜欢吃新鲜的松子,你就先把这盘松果剥了吧。” 宋礼卿稍松了一口气,君麒玉如果只是使唤使唤他撒气,他都可以忍受。 “好。” 宋礼卿走到桌边,刚要伸手去拿松果,却听到君麒玉说了另一句话。 “跪着剥。” 宋礼卿愕然抬起头,正对着君麒玉戏谑的笑容。 胡奴儿在一旁掩嘴偷笑。 “你不愿意吗?那你回去吧,爷不强迫你。” “我……愿意。” 宋礼卿到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尊严可言呢?早被磋磨干净了。 只要能让他见父亲最后一面,他什么都愿意做。 在君麒玉惊异的目光下,宋礼卿没说二话,双膝弯曲,跪在了桌旁。 他闷头拿起松果,掰开坚硬的木壳,从里面挑出松子来,宋礼卿不习惯留指甲,只能硬生生掰出来。
等一盘松子剥好,宋礼卿的指甲盖都肿起来了,只稍微碰一下便钻心地疼。 “麒玉,剥完了。” 宋礼卿用手掌捧着盘子,呈给君麒玉,以免碰到指尖。 “呀……”胡奴儿装作又惊又喜,表情夸张说道,“这松子能吃的只有里面的松仁,爷,我指甲刚涂了凤仙花汁,您看……” 君麒玉看着宋礼卿道:“听到了吗?” 胡奴儿咯咯娇笑道:“那就再劳累太子妃了。” 宋礼卿一声不吭,捡起一粒松子,葵花籽大小的壳子无比坚硬,他忍着刺痛,用指甲掐着硬壳,宋礼卿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外壳没有一点碎裂的迹象。 小小的一声脆响,宋礼卿疼得鬓角落下一颗豆大的汗。 他拇指的指甲脱离的血肉,已经翻转过来。 宋礼卿疼得额头的青筋显现,眼睛里含着泪,却不肯落下。 “麒玉……我做不到。”宋礼卿声音带着哭腔。 君麒玉看到他双手十指都在颤抖,眼波动了动,撇开了视线。 胡奴儿见君麒玉闪过一丝不忍,赶紧抢了话。 “啊呀太子妃,您瞧我这记性,我这儿有开口的木夹,您试试?” 宋礼卿见君麒玉不说话,只得用工具继续。 虽然是有了木夹,但松子的碎壳尖锐,极易扎进没有指甲保护,软嫩的指甲肉里,剥了十来颗,宋礼卿的拇指已经血肉模糊。 作者有话说: 可以骂渣男,但不要牵连无辜谢谢……
第34章 是生疏了 宋礼卿的手指皮肉破溃,都说十指连心是不假的,宋礼卿感觉刺痛到了心尖上。 他咬着牙,手指不自觉地抖动,剥完了一整盘松仁,他汗流浃背,额角的发丝被汗水浸透。 “麒玉……剥,剥好了。” 宋礼卿捧着盘子呈上去,他已经拿不稳,拼着一口气才没失手。 君麒玉看向那一盘沾了血的松仁,连瓷盘边缘都是血指印,宋礼卿的手更是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他心软了一下,泛起一丝怜悯,但嘴上是不肯饶过他的。 “你的血全染上去了,这松仁还能吃吗?”君麒玉冷着脸说,“行了,一丁点儿事都做不好的废物,你滚回去吧。” 宋礼卿抬起头,问:“那万寿节家宴,你是不是答应了?” “嗯……” 君麒玉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胡奴儿将君麒玉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他又不忍心了,心生不满。 他那几十个耳光可不止这点伤! 足足养了十日了才堪堪消肿! 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宋礼卿? “爷,到了您沐足的时间了,我指甲不能碰水,不如请太子妃一并代劳吧?” 君麒玉眼眸沉了沉。 “你还不解恨?”君麒玉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 胡奴儿张了张嘴,泫然欲泣的模样。 “胡奴儿不是记仇的小人,也并非是特意刁难太子妃。你们中原人说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让太子妃伺候您沐足,也不算辱没了他吧?” 君麒玉一想,宋礼卿也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侍奉他的事。 父皇说他们平起平坐,君麒玉偏要他侍奉自己一回。 “那你来吧。” 宋礼卿虽不娇气,事事亲为,但他说到底是世家子弟,父亲更是朝中一品武将,在将军府,他也是锦衣玉食的少爷,怎么做过伺候人的事呢? “我不会。” 宋礼卿宁可受皮肉之苦,也不情愿受品格上的凌辱。 “我可以教你的,太子妃。”胡奴儿笑吟吟唤道,“小琴,把热水端进来。” 小琴照做了,水是药材熬煮的,她又在铜盆里撒了一些白色药粉,热水变得浑黄。 宋礼卿闻到了药石刺鼻的味道。 胡奴儿侃侃说道:“爷在西域东征西征,每日习武打仗,练兵行军,双脚是最累的,他有一次打仗,被战马踩踏到了脚,留了些隐疾,这些药都是活血化瘀的,胡奴儿每日都伺候爷沐足,按摩缓解……以后便交给太子妃了,您深爱爷,想必是十分愿意的。” 宋礼卿没说什么,跪在地上,替君麒玉解了鞋袜。 君麒玉将双足泡在药水里,眯上眼睛享受。 “须得泡上一刻钟,同时按捏可以更好发挥药效。”胡奴儿催着他说,“太子妃,请吧。” 宋礼卿轻轻握了握拳,他的手血还未止住。 只好忍着疼,手指放进了药水里。 热气腾腾的温水此时却变成了刀刃,割得宋礼卿疼得发出嘶声,性猛的药物,也沤得生疼,宋礼卿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放进刀口上绞。 宋礼卿的脸霎时变白,唇无血色。 宋礼卿握住君麒玉的脚踝,只能用指肚捏揉。 胡奴儿站在一旁,说道:“太子妃,要使些力气才能排淤通脉,你这么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宋礼卿只好更用力地按揉,他柳眉死死拧着,呼吸沉重。 这药水是活血的,他本来就有血竭之症,不仅止不了血,泡在药水里,反倒是一直渗出来。 手指越用力,血就更难凝。 才一会儿,药水竟被血染得粉红。 君麒玉睁开眼,低眸近看宋礼卿的发汗的脸庞,苍白细腻,鼻尖直翘玲珑,薄唇紧抿。 他的手很软,很柔,虽然没有胡奴儿会按捏,但只是肌肤相触,君麒玉也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 君麒玉腹下升起燥热的邪火。 但他已经放下狠话,不会碰宋礼卿,自己却老想着宋礼卿的滋味,这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你手指无力,又按不到穴位,没有一点感觉,你走吧。”君麒玉甩了甩赶人。 宋礼卿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颤抖着双手,从药水里拿起来,原来血肉一片的指尖,现在被泡得发白。 宋礼卿发现自己的手指失了知觉,麻木不能动。 也好,至少疼得不那么厉害。 “麒玉,万寿节……” “知道了。”君麒玉不耐烦地说,“我允许你跟着去,不过到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好……”宋礼卿惨淡的脸浮上笑容,“多谢殿下。” 宋礼卿鞠躬行礼后,快步离开了行乐斋。 君麒玉却愣了一下。 他已经给胡奴儿解了恨,宋礼卿也态度臣服,他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胡奴儿主动替君麒玉按捏脚上的旧伤。 “爷,您在想什么?”胡奴儿带着醋味问,“心疼了?” “心疼倒不至于。” 君麒玉心里略微烦闷。 “只是……他从没有叫过我‘殿下’。” 胡奴儿不解:“有什么不妥吗?” “我不知道。” 君麒玉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多谢殿下……多谢……宋礼卿从没跟自己这么客套过。 “他以前总是直呼名字,一直叫‘麒玉’。” 至少君麒玉印象中,宋礼卿极少唤他太子殿下,总是很亲昵地麒玉麒玉地叫他。 “说明他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对您更恭敬了呢。” 胡奴儿笑道,一边用干净的锦帕给君麒玉擦脚,并且俯身在他的脚背上亲吻了一下。 以前胡奴儿就是用这种姿态低到尘埃,毫无尊严地讨好,取得君麒玉的信任。 他深知取悦君麒玉的手段。 “不是。”君麒玉失了一下神,喃喃自语,“是生疏了。” 此时主院内。 小笛拿着纱布药瓶,担忧地看着宋礼卿。 “公子,你要忍着些。” “你只管放手做。” 宋礼卿说完,咬住了一根粗布条。 小笛将药倒在他的指尖和脱落的指甲处。 宋礼卿眼泪直接淌下来,清瘦的脖子上青筋可见。 “唔……呜呜……” 黑夜无声,只有宋礼卿胸腔发出悲鸣。 宋礼卿从来便不是刚硬坚强的人。 他最怕疼。 作者有话说: 哭了……
第35章 粉饰太平 万寿节当日,宋礼卿站在行乐斋外面,在秋风簌簌中等了两个时辰,君麒玉才哈欠连天地从里头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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