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蔻住的,是第二正院,叫‘云瑶苑’,只比四皇子那儿差一等,里头陈设处处精致,尤其是因为大婚经过布置,更是如置金屋银院,真真是如其名,让人不禁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不知是否是置身在瑶池仙宫中。 这样一比,周家的宝楼根本算不上什么,简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周蔻有点坐立难安,娘亲曾经同她说过,越好看的东西背后越深不可测,不能被它的表面迷惑住了,这皇子府这样好,谁知道是不是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开始为她的小命着想。 其实萱花有句话说得很好,四皇子未必愿意娶她,毕竟谁都知道他只喜欢男人,这样一来,他也只当是娶了个摆设回来,堵住皇后的嘴,那自己就好好当那个摆设,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顺着他的心意来。 她得让他知道自己的诚心诚意。 不过四皇子今晚不在府上,这诚意该怎么表达出来呢。 她想呀想,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极好的主意。 “萱花,你知道四殿下的那些...们,他最喜欢哪一个吗?” 萱花处事老道,而且她既然现在作为陪嫁嫁过来,和周蔻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这么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四处打听了七七八八。 她想了想道:“殿下一共有二十多位郎君,都住在后园的竹居中,其中最得宠的,该是那位淮溪君。” “淮溪君...”周蔻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那他有没有什么喜好?” 萱花摇头,“这个奴婢暂时就不清楚了,但听说这位淮溪君乃是绝色,和四殿下常常一起吃住起居,二人感情颇深。” 好看的姑娘周蔻见过不少,但从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能用绝色来形容的,周蔻不太懂他们这些断袖之癖的人,也不想去懂,不过既然二人感情好,恐怕这位淮溪君眼下在为自己的心上人娶妻之事伤心呢! 不行不行,这枕头风是很厉害的,她要是不去讨好这位淮溪君,万一明儿个他在四皇子面前多说一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周蔻立马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竹居听着是居,但地方很大,走过几段九曲长廊,跨过屏桥,挑着一盏灯,周蔻叫人带路,七绕八绕到了竹居门口。 那领路的丫鬟只敢一指方向,说:“那儿就是淮溪君的住处了。” 周蔻从她手里接过灯,走到了院外,上头悬着一个‘落溪斋’的叶匾子。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个读书人的书居,谁能想到淮溪君这么好听的雅号,却是个男宠呢。 她咬了咬牙,壮胆上去叩门。 一连敲了好几声,里头就是没人应,但能看到灯影绰绰,应当是有人在的。 她又叫了一声,仍是一片死寂。 不管了,周蔻干脆一推门自己走了进去,院内小亭内还置了一盘没下完的棋局,和两盏没喝完的茶水,周蔻摸了摸那旁边的茶盏,还是温热的。 但是房门却是紧闭,她立在台阶之下,踌躇到底要不要进去。 闯进去太唐突了,要是惹怒了那位淮溪君,她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但来都来了,就要这么回去吗,她往前走一步,又往后退一步,几番来来回回,就是不敢真正踏上那台阶。 要不还是改日吧,改日挑个他在的时间。 可是她还有改日吗?指不定明儿个一早,四皇子见她不顺眼,就拿刀把她头给砍了呢? 她一转身,又一回身,进退两难的模样,惹得倚在窗边上的人忍不住轻笑。 “喂,你到底进不进来。”
第5章 不如你就跟了我 冷不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声音,将周蔻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她顺着声音转头去看,只见到一袭青衣半边身子倚着窗槛,手里拈着琉璃盏,眯眼轻笑。 周蔻呆愣愣看着他,这才知道萱花口中的绝色是因何而来,这个男人只需一顾,就能叫你彻底挪不开眼,像是世间最炙艳的颜色交织在一起,绚烂出满林春色关不住,他分明穿着最淡雅的青,皎皎月色照在他的身上,却犹如白昼瞬临,璀璀美人,绝代风华。 见到他真容会吃惊成这样的人,周蔻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淮溪君撑着下颚,很享受着她眼中迸发出来的艳羡,赞叹,不可思议。 周蔻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有点自惭形秽,仿佛她就不是个女人。 她的手掖着袖子,慢吞吞往前移了一步,小小声问,“你...你就是淮溪君吗?” 淮溪君挑了挑眉,“你就是周擎的女儿?” 周蔻点头说是,她不太敢靠近这个男人,要是离得近了,她真的觉得自己好自卑。 淮溪君微微仰脖喝了一口琉璃盏中的酒液,咽下去的时候,周蔻看到他的喉结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这说明他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不是女子假扮的。 可是世间真的有如何好看的男人吗?这该叫天下女子都怎么活。 周蔻不敢再去看他,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她的凤冠霞帔早换了一身常服,但鞋履并没有换,一颗硕大的明珠缀在翘头尖尖上,绣花纹路满是精美的雀凤。 “那个...我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说一句话,你放心,我不喜欢四皇子,我也不想当四皇妃。” 他轻捏盏身,琉璃光彩在指尖流转,“所以?” 周蔻咬了咬牙,声音细若蚊蚋,“求你,你别叫四皇子杀我...” 淮溪君扬起尾音,似笑非笑,“哦?你刚刚说你不喜欢四皇子,这是为什么呢?” 周蔻把头垂的更低了,觉得他问的这句话就如同一句废话,这天底下哪个女子会喜欢四皇子,那样凶残暴虐的一个人,时时刻刻要担心小命还有没有,若不是他有一层皇子身份加持着,皇后亲自定下的亲事,在蜀地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会讨不到媳妇。 但这话却不能在这位淮溪君面前说,萱花说他最得宠,又和四皇子感情笃厚,要是在他面前说他心上人的不好,那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于是周蔻勉强挤出一个笑,道:“是我觉得我配不上四殿下,淮溪君大概不知道,我是周家的女儿不假,但一个月前我还只是个孤女,上京寻父来的,谁知就这么成了四皇妃,这并非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攀龙附凤。” “不想攀龙附凤...”淮溪君把她的话念了一遍,呵呵道:“你的确不想攀龙附凤,所以一听到要和四皇子成亲的消息,你就要跳楼自尽了是么?” 周蔻一惊,猛然抬起头,自己寻死的消息怎么会传到他的耳中,她紧抿着唇,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稚弱如兔的女人,薄唇轻启,道:“既然你那么讨厌四皇子,不如你就跟了我,我便保你往后无虞,如何?” 周蔻睁圆了眼,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只见那位淮溪君从窗边一翻而下,那只琉璃盏也随手掷到了一旁,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大胆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眉眼轮廓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挑剔道:“虽然说长的不算很好看,但也勉强尚可,你今晚留下来陪我一夜,四皇子以后就绝对不会杀你。” 他这样放肆的举动,根本毫无顾忌,也不在乎她现在是不是四皇妃,周蔻又是羞愤,又不敢触怒了他,结结巴巴没个全话,欲哭无泪,“你你你你...你不能这样,你是四殿下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了,我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淮溪君看着她可怜见的小模样,笑意更深了,“怕什么,有我保你。”说着他的手就移到了腰间,想去解开束带。 周蔻吓坏了,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下把人推开,连灯都来不及拿,就跌跌撞撞往回跑。 她刚走,暗处就出来一个人,若是周蔻眼下还在,能听出这人就是白日里迎她的元二公子。 元易看了一出好戏,有些无奈道:“你何必去吓唬一个小姑娘。” 淮溪君一记飞眼过去,“闲着也是闲着,图逗个乐儿,走,咱们继续下棋去。”
府上那么大,亏周蔻还记得回来的路,一路不带停的,到了云瑶苑门口,把萱花和莺草都吓了一大跳。 周蔻鬓松鬟乱,钗歪簪斜,眼角还挂着泪珠儿,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莺草忙将她迎回去,“皇妃这是怎么了?” 周蔻呜呜咽咽半天说不出来话,显然是吓得不轻,只顾着哭了。 萱花以为她遇到了歹人,张口就要叫人,周蔻拉着她的手腕,这才开口,“是...是淮溪君...” 莺草一惊,“他对皇妃做什么了?” 周蔻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开始了,“他说要我跟着他,还想解我的腰带。” 萱花闻言,先制止住她,到门外环顾一遭,将四面窗户掩住,问道:“皇妃当心隔墙有耳,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得捅破天了!” 莺草却有些气愤,“咱们姑娘好歹现在是皇妃了,他怎么敢这样轻薄!” 周蔻抽噎道:“什么皇妃,他那样受宠,让四殿下杀了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萱花和莺草可算是看清楚了,她们姑娘在这皇子府,就是谁都能欺负一下的角儿。 只是莺草觉得奇怪,疑惑道:“淮溪君不是四殿下的男宠吗,他们这些喜好男风的人,怎么还轻薄皇妃。” 萱花年长,见识也比她多,“有些男人好男风,但也不耽误他娶妻生子纳妾,不过四殿下这样只好男风,不近女色的,算是少有。” 莺草不禁打了个寒颤。 反正经过那夜的事情,周蔻是再也不敢去找那位淮溪君了,她仰着脖子等着四皇子哪日不高兴了就杀了她,但一连三日,她都没见到四皇子的人影儿。 四皇子好像把她这个人给彻底忘了。 到了回门这一日,萱花问她要不要回周府去。 周蔻不想回去,但又想趁这个机会出去转转,自打进了京城,她还没好好逛过,就被稀里糊涂带回了周府,后头发生的一堆事情都够让她糟心的了。 京城女子但凡出嫁了,除非得夫君批准,不然不得出府,回门是个好机会,正好眼下四皇子人又不在,要是错失了这个机会,下回能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于是她道:“还是回去一趟吧。” 回门归宁本是新妇省亲,新婿拜谒之礼,但别说拜谒了,四皇子从头到尾连面都没露过,也就拜堂成亲时那一拉一拽,还是隔了一层盖头的。 不过周蔻只身一人回周家,倒也不觉得难堪或是什么,最起码她顺顺当当回来了,天知道她一只脚踏离周家时,还以为没命回来了呢。 她怀着不安忐忑的心情,没想到却扑了一场空,周擎人不在家,周吴氏带着女儿出去逛庙会了,估摸也没人惦记着今儿个是她回门的日子吧。 这可太好了,周蔻高高兴兴出了周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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