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军归朝的同时,也另有一件盛事。那就是安国的储君,也在这日归来。 两方人马撞在了一起。 因此,安平帝龙颜大悦,决定设宫宴宴请群臣,普天同庆。 于是,季淮墨在低调地回京之后,回别院来不及坐上一会,就马上起身换上正服赶赴皇宫参加晚宴。他没有料到的是,等他感到晚宴的宫殿,有一个巨大的惊喜在等待着自己。
虽然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安钦扬的场景,可是当季淮墨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人身穿浅黄的华服嘴角含笑端坐在皇帝的身边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漏跳了一拍。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次在承光殿上,他与他也是这样不经意地抬头对视,就这么奠定了一生的纠缠不清。 可是还没等他缅怀过去,一个刺耳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我们的大元帅这是面圣太激动了?见到陛下竟然都不懂得行礼了。” 季淮墨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率领几个得力干将低头快步上前行礼。 “免礼平身。”事到如今,安平帝也只能强装着和颜悦色的样子与他说话,毕竟季淮墨在众人眼中,那是大英雄。 “臣谢陛下。” “爱卿此去南慕,果然不负众望得胜归来,不愧是冀北王之子。来!请诸君共饮此杯。”虽是如此说,安平帝面色平淡,看不出一丝喜意。 季淮墨看他如此表现,当然也知道他的意思。因此也并不去自讨没趣,随着众人一同举杯将酒樽中的酒饮尽。 他知道该提的总是要提的。果不其然,在酒过三巡之后,安平帝主动提起了之前的“太尉”之约,并当场下了一道指令,命季淮墨领旨。 季淮墨快步走到殿中央跪下接旨。 “恭喜你,朕的新任太尉。” “臣谢主隆恩。”说完他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文官最前头的诚王。 诚王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安钦扬。 安钦扬没有在看他,只是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樽。 虽然明知道安钦扬这是做给所有人看的,不能对他太关注,季淮墨还是感觉心里有点失落。 “爱卿,还不平身?” “是臣御前失仪了。”说完慢悠悠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一点都没表现出喜形于色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而安平帝见到这一幕,自然更加愤怒,但是他能怎么样?毕竟不能让群臣看出端倪,他还得表现得十分看中这个新太尉的样子。 “今日众卿齐聚,其实朕还有一件喜事要说。” 听他这么说,众臣们忙放下手中的物什,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恭敬地侧耳,听座上的至尊怎么说。 大殿里一时寂静无声。 “那就是朕的儿子,大安的太子,经过神医的医治,已经完全痊愈了。所以,朕决定,从明日起,六部事务,均由他代朕处理。” “这……这……”众臣大吃一惊,脸上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并扭头同身边的人小声地讨论起来,大家都觉得安平帝此举太过草率,十分欠妥当。 毕竟安钦扬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淡出人们的视线。他们都已经忘了曾经的他是多么的惊才绝艳,只当他在这十几年的病痛生活中,早已磨平了他的锐气,变得碌碌无为。 其他皇子更是露出愤恨不平的神色,有脾气暴躁的,当即忍不住就要站出来了。 大皇子安钦白显然就甘当这个出头鸟。 “父皇,此事大为不妥。太子殿下大病初愈,当务之急是要好好休养。六部事务繁多,恐殿下的身体吃不消。” 位置比较靠前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但都很聪明地拿安钦扬的身体做文章,只有四皇子安钦哲和十二皇子安钦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安平帝对此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沉着个脸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中心意思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反对安钦扬管理六部。 哪怕安平帝就是安排安钦扬进入其中一个部学习,也不至于引起他们这么大的反弹。 可是安钦扬堂堂一国储君,又怎么会仅仅是进入六部学习这么简单?安平帝这是在为他日后监国做准备啊! 一回来就受到这样的待遇,那这以后还有他们什么事? 因此,原本不和的几个人,破天荒地团结起来,抵制这个事。 可是安平帝已经决定的事,又岂是他们可以左右的?于是他直接忽略的他们的说法,转头询问安钦扬对此有什么想法。 其实直到刚才,安钦扬也显然十分意外,因为这也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斟酌了一下,他开口,“父皇厚爱,扬儿不胜惶恐。但扬儿缠绵病榻久矣,咳咳……且才能不如诸位皇兄,恐不能胜任此职。” “扬儿切勿妄自菲薄,父皇知道你只是生病了,对于你的能力还是认可的。” “父皇……” “好了,此事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 安钦扬只好一脸无奈地起来谢恩。安平帝见状赶紧命人搀扶他起来。 “扬儿,你大病初愈,就不要多礼了。赶紧好好坐着!” “多谢父皇。” “好。”安平帝把手一扬,“还请诸君尽兴。朕偶感不适,就先行一步了。”说完,侧头问道,“扬儿,你要不要跟父皇一起走?朕看你脸色不好,可是累着了?”
第162章 发威 安钦扬笑了笑,正想说自己没事,就听到一声冷哼从下方传来。 这令安平帝龙颜震怒,他重新转身过来,一拂袍袖将双手背到身后,厉声发问:“是谁?” 不出意料的,并没有人回答。座上不明所以的大臣们纷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惶恐。 谁都知道,太子就是皇帝的逆鳞,竟然有人如此不敬胆敢冒犯,怕是离死不远了。 果真,在安平帝环顾四周也没有找出“真凶”之后,他索性又重新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是不是朕最近太好说话了?让你们忘了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这话就特别诛心了。以至于大臣们都颤颤巍巍地从座上站起来,低头快步走到殿中央,排成两排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高呼“臣有罪”。 “有罪?你们没罪!朕的臣子,朕的儿子,各个都好得很啊!” 大臣们闻言更加不敢说话了,他们都知道安平帝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因此谁都不想去做那个出头鸟。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将头更深地埋起来,希望至尊不要注意到自己。 可是,天不遂人愿,皇帝开始点名,“许路江,你说。你们有何罪?” 被猝不及防提到名字的老臣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臣……臣……臣……” 安平帝可没有耐心听他结巴个不停,紧接着又点了下一个人的名字,“董跃。” “臣……陛下,臣……臣不知……” 这个年轻的臣子紧张之下,竟憋出了这样一句话,有不少人顿时在心中大呼可惜。 果然,安平帝的眼里划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后冷笑一声,“你不知?不知就永远不必知道了。来人,摘下他的官帽,拖出去。朕永远都不想看到他。” “陛下!陛下!请不要这么对臣!臣……臣……”声音原来越小,直至没有。他已经被拉远了。 还在这大殿上待着的人各个提心吊胆,就怕厄运紧接着便会落到自己身上。有少许聪明的,纷纷把目光投向最前面的几位,诚王,丞相,以及太傅。 甚至有大胆的偷偷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也跟着皇帝又坐下的太子殿下,希望他能劝说几句,让帝王网开一面,不要再折腾他们了。 可是安钦扬却是始终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观察他衣袖上繁复的花纹,对数道投注在他身上的炙热目光置若罔闻。而诚王与太傅眼见太子是这般态度,自然也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唯有丞相惴惴不安,深感如芒在背。 因为早在那声冷哼发出后不久,他就已经辨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他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他想,今日过后,有必要让女儿严加管教一下这个孙子。 都二十几岁已经成家有了孩子的人,怎么还能如此不稳重,连未成年的弟弟都不如? 莫非他真的以为,皇帝对他的纵容是因为对他本身的宠爱?别做梦了。若不是自己手中握着他的把柄,就凭安钦哲这样的性格,早在很小的时候,恐怕就要被掐死了。 这厢安平帝却是余怒未消,看来他今日是非得揪出那个胆大包天的人不可。 此时,侍卫们已经从大殿里拖出了好几个大臣了,他们之间不乏四五品的重臣,但都被安平帝毫不留情地革除官职,赶出皇宫,就为了这不负责任的“哼”。 安钦扬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父皇,儿臣看那人也并非有意,不如就这么算了。” “不行!扬儿,今日他们不敬你,就是不敬朕,不敬社稷!朕如何能让此不忠之人存活于世?朕在尚且如此,若是日后朕不在了,岂不人人都可欺你?”护犊子之情尽在言语之中,但安钦扬却不是很感动。 “父皇,已经惩罚了几个人,够了。今日的一切若是传出去,您要世人把儿臣说成什么?无能还是祸国?”说这话的时候,安钦扬依旧神色淡淡,低头盯着他的衣袖,仿佛讨论的不是他自己,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别人。 可是安平帝却不能不当做不回事,安钦扬的这句话,看似是在劝安平帝不要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其实字字句句都在说,您不是最要面子的吗?今日在场有这么多大臣,要是被谁不小心传出去了,您在百姓眼中可是昏庸暴虐的象征了。 所以他不得不掂量着继续一意孤行的后果,他是要做足姿态,可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把自己的名声赔进去。现在,既然安钦扬聪明给他台阶下了,他也就乐得见好就收。 “既然扬儿替你们说情,那便散了吧。”说罢,他一挥袖,站起,转身,脚步不停地往宫殿的更深处走去。就在大家奇怪他为何不朝殿外走的时候,又传来一声,“太尉,跟朕来。” 一直混在人群中没有存在感的季淮墨,陡然听到“太尉”两个字,一时之间竟还没反应过来这叫的是自己。直到旁边有人轻轻撞了自己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抬步跟上前面的两个人。 安钦扬始终挂着笑,一副温润太子的模样,为了等季淮墨赶上来,他特意放慢脚步。 等季淮墨赶上后,他又侧头温和地与他说话,仿佛两个人是第一次认识。安钦扬的问话主要围绕季淮墨和将士们的战斗过程,以及南慕的现状。 话语间无不展现了他对战场的向往,以及对过往的追忆。 “太尉果真非同一般,与君一席话,便解开了困扰本宫十年之久的疑惑。若非条件所限,本宫真希望与你促膝长谈。” “殿下对战事非同一般的见解,也令下官感到十分佩服。国之储君,当如是。”这最后这句话,季淮墨是凑近安钦扬说的,声音放得十分轻,已经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的安平帝并没有听到,安钦扬却是感觉身体一僵,随后,狭长的桃花眼缓缓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是吗?太尉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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