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法殿的雏形已经落成了。舒君想了一阵,想不来那是什么样子的。他见过曾经那两座屹立的高塔,但猜测无论是薛开潮还是李菩提,在不同的地方建立的新法殿一定不会和旧的一模一样了。 这座新的法殿应该里里外外都是薛开潮的风格吧?舒君有些意动,很想立刻就看上一眼。 他也明白薛开潮大概是把摸清薛李两家的打算,势力,还有震慑许多门派世家的任务都交给了六个护法。也不知道到了现在皓霜刀和当年薛开潮身边的护军还剩下多少。 但无论如何,他们眼下都要将招揽新血提上日程了。 法殿不是七八个人就可以运转起来的,尤其是舒君很清楚薛开潮的规划里,绝不可能放松法殿对仙门的控制。 从前令主曾经式微过,结局就是天下仙门都生出不该有的野心。薛开潮身上所有的桎梏如今都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隐匿不出。新的法殿必将比从前更加强有力,少不了吸纳新人,只是舒君目前还没有想明白薛开潮会怎么做而已。 正因如此,舒君才一定要在此时和霍韬或者其他将来登临大宝的人达成协议。自开国以来,令主和国君的联系都很紧密,可现在国家倾覆,法殿坍塌,旧的制度不复存在,是时候达成新的协议了。只要同意供养法殿,令主就可以承认新的皇帝,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交易。 虽然肮脏,不够光明磊落,但身在其中的人都知道这种承认的价值。 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忽视法殿的存在而兀自掌控自己的权力。毕竟仙门还存在于人间,与世俗的权力和数量庞大的凡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不应该再给任何人私下勾结联络的机会了,从今之后国君和法殿必须有一条半公开的通道。 这条通道自然就从今日的舒君始。 舒君想了一阵,低声问:“那云间呢?主君想过如何安置云间吗?” 他大概知道云间将来的位置也在新的法殿,只是不知道究竟会怎么安排罢了。 薛开潮看了他一眼:“他如今就在我身边长大,等到将来自然有更大的作用。我看他的天赋心性都十分不错,将来或许不必走我替他划好的路。所以,等他长大再看吧。” 虽然眼下他们确实缺人,但云间也着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他安安稳稳长大就好。而等到云间长大那时候,局面一定会有更多的变化,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 舒君低头:“那我呢?” 他问云间,其实是想到了自己。六个侍女成为护法在预料之中,皓霜刀和护军也有自己该有的位置,偏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薛开潮一意要和他结为道侣,所以日后,他就是薛开潮的道侣了么? 舒君私下也曾了解过道侣关系的含义,很清楚这比凡人结为夫妻更有力,是一重珍重且毫无保留的承诺。舒君并非对此不满,只是想象不出自己以道侣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会是什么情状,质疑,窃窃私语,无穷无尽的试探,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付得来。 其实做皓霜刀的感觉舒君很喜欢,安全,隐蔽,身处黑暗,虽然被人畏惧,但却不必出现在人前,他很清楚自己是一把刀,很清楚自己是谁。 薛开潮的道侣不是一重身份,只是一个名号,甚至会让他和其他人一样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 正因如此,舒君现在还无法下定决心,接受薛开潮的给予。 漫长寿命,比肩令主,长相厮守,都是很好的东西,正因如此舒君才裹足不前,不知道自己配不配。 薛开潮或许早就看出了他的疑虑,或许没有,轻声细语:“你想要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舒君抬头看着他:“主君还准备保留皓霜刀的存在么?我现在还算是其中一员吗?” 薛开潮听出他的疑问究竟是什么,回以静静的凝视:“皓霜刀从始至终都存在,至于你……在你心里,我究竟是谁?主君?情人?你的半身?” 舒君一阵战栗,血都冲上头顶,声音虚弱:“我……我怎么能将你当做我的……我的东西?” 薛开潮看出他的惶恐不是作假,握住他的手:“你若是皓霜刀的一员,自然只是属于我,我却不能属于你。但你明知道我早已不只是你的主君,你属于我,毋庸置疑,我也属于你。” 舒君颤抖着:“我……我还想在皓霜刀里效力,无论何时,我总归是你的。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倘若不结成道侣,我又是谁,又算什么?” 薛开潮搂着他,声音低柔,已近安抚:“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又该算什么?我不愿再给你皓霜刀,皓霜刀却可以给你。” 舒君一愣:“统领……” 薛开潮捏了捏他的手:“幽雨只是副统领,皓霜刀的统领,从来是我。交给你,也算情理之中。” 从此之后,性命可就交付到你手上了。 舒君读懂了这托付,眼底浮出一层泪光。
※※※※※※※※※※※※※※※※※※※※ 感觉小薛虽然感情小白,但是还不算无能,属于技术上问题很大,但意识还不错的选手厚。小舒:我咩都无。堪称灰姑娘的典范了。
第118章 东方则明 薛开潮就此在舒君这里住了下来。 这栋宅邸在薛开潮眼里不算什么,虽然景致还不错。舒君并不打算常住,更不可能顺着霍韬的心意留下,所以许多地方他自己都没有去过,只占了一间卧房。 当夜舒君回到这间卧房,就毫不意外的在床上发现了一个沐浴过披散着头发正在读书的薛开潮,和之前他熟悉的夜晚的样子毫无区别。舒君坐在床边撩起一把长发,自言自语:“你的头发似乎是深青色。” 太深的青色平常看起来与黑色无异,只有对着光的时候偶尔一闪而过的是鳞片一般的青光。舒君不自觉地靠到了安坐不动任由他揉搓自己头发的薛开潮身上,深深觉得慵懒的薛开潮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柔软。 他手中的发丝光滑柔韧,如同一匹厚绸,顺畅的垂落着。舒君从前不大能够想象这种静谧安稳,更不能想象任由自己触碰观察的一个薛开潮,如今偏偏正在面对这样一个情人。 薛开潮静静被他依靠,放好手里的书。舒君随便瞄了一眼,发现既不是道藏,也不是经书,而是一本凡人写的游记。 他悄悄笑笑,把脸埋在薛开潮肩上:“我今天看见周家哥哥了。” 薛开潮记性好,显然更没忘了世上唯一一个或许可以算作舒君故人的周云。他微微扭头,不动声色地看了舒君一眼:“他来做什么?” 舒君显然未曾察觉方才薛开潮那微小的动作,只是叹气:“长生门不是向来如此么?每逢天下大变则出世安民。他在这一辈弟子之中似乎也算矫矫不群,所以来的比我还早。只是……我眼下恐怕不能出去见他。” 他是来达成肮脏的成就,关乎名利权位,和周云的目的截然不同。按理说两人并没有什么可冲突的,但舒君知道,最好还是不要让周云知道自己的一切,免得他搅进更深的斗争。 如今仙门之中也并不安定,与其在大乱初平,薛开潮还没能建立起牢不可破的权威之时发觉自己和这一切的关联,还不如先暂时不相见。 何况周云也有了全新的人生,光辉灿烂的未来,没必要回忆过去,更没有必要让他为舒君的现在担心。 薛开潮看着他的发顶:“他怎么了?” 舒君一愣,在这简洁的表达里明白了薛开潮的重点何在。他问的不是周云的情况,而是问周云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叹气。舒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起那一年和他见面,他还劝我跟他走,不要理你,因为你是玩弄我,不是真的喜欢我。我想,他还是挂念我的,正因如此,他不能知道太多。” 变数太多,不是好事。 薛开潮冷哼一声:“他还替你逼婚,想让我给你一个公开的身份。等你有了这个身份,再和他见面相认,也不迟。” 舒君一愣,没料到他还记得当时周云把自己护在身后,随后冷冷的说出来的这些话。还没来得及安抚显然颇有怨言的薛开潮,舒君整个人就被举起来拖上了床,他面对面的坐在薛开潮大腿上和他对视,整个人都有点战栗。薛开潮伸手托住他的下巴不让他躲闪自己的目光,随后又是霸气,又是任性地问他:“你知道如果他把你带走,我会怎么做吗?” 舒君被他看得浑身一抖,却不是因为害怕,忍不住顺着他反问:“你会怎么做?” 薛开潮的竖瞳一瞬不瞬望着他,语气丝毫不像是调情戏谑:“我会追上去,把你抓回来,你再也不会有机会想要离开我。” 舒君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也相信薛开潮绝对做得到他宣称的一切,还来不及说什么,只是眨了眨眼,就一阵天旋地转,被薛开潮压在了下面,双手都被锁在枕边。薛开潮虽然沉重,但他也不是不能负担。望着那双龙瞳,舒君悄声道:“那不就是私奔吗?我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他似乎也对周云说过。 薛开潮十分满意地松了松手。舒君终于发现哄他似乎也有诀窍,没有那么难。 次日醒来时,舒君发现薛开潮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半个龙身,紧紧缠着他不放。外头晨光漏进来,舒君推了推薛开潮:“天亮了。” 薛开潮往常作息几乎雷打不动,舒君起身时时常看不到他,甚至摸不到他留下的余温。本来薛开潮的体温就不高,被捂上一夜也就和舒君一样,悄悄出去舒君更是感觉不到的。 今日倒是稀奇。 舒君叫了一遍,觉得十分新鲜,薛开潮只睁开眼睛一瞬,立刻又闭上了,在舒君身上缓缓游动,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还早。” 舒君很吃惊:“不早了,你往常这个时候就该醒了。” 薛开潮的反应异常的慢,懒懒道:“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做?” 舒君一时无话可说,他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薛开潮把他压得严实,舒君发现他不仅不打算起来,甚至也不让自己起来。大好晨光,难道就盘桓在床榻上不成?舒君觉得很不习惯。 他一时间甚至疑心薛开潮是病了,或者又受了伤瞒着自己。然而现在的薛开潮是不可能生病的,昨晚他更是看过,绝没有受伤。舒君推他也推不开,腰上反而被一双手臂搂住,想要自己起来也是不能够的了。 舒君叹气,没奈何抬手摸摸薛开潮:“那也不好整日都睡着吧?总该找点事做一做。何况说不准有人来呢。” 他是不准备太主动,但现在已经到了霍韬该主动的时候,要是人来了,总是要见的。 薛开潮不说话了,也不松手。舒君被他抱在怀里,心知自己恐怕不能独自起身了,只好陪他躺着。他既然醒了,就不困了,默不作声盯着床帐顶看,耳边颈窝是薛开潮的呼吸声,没一会就觉得心里发痒,但却很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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