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矢口否认,说沈无春与傅鸠清清白白,那些流言不过是傅鸠觊觎沈无春故意传出来的。这样一来,为了自身清白,沈无春也该与傅鸠决一死战。 他们为沈无春找了无数的,对傅鸠出手的理由。他们说沈无春高风亮节,说沈无春大公无私,说沈无春一定会对傅鸠出手,说的信誓旦旦,有理有据。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沈无春背着一把剑,四处寻找傅鸠。 南荣也渐渐相信了,他是见过《玉竭山顷》的,平心而论,他不相信有人能对《玉竭山顷》无动于衷。 于是没多久,沈无春迎战傅鸠并将其打败,武林群雄在剑湖边生擒傅鸠。 沈无春坐在桌边,“我想不明白,当年围攻傅鸠的人有那么多,就算没有我,傅鸠也没有办法在千军万马之中全身而退。” “但那会死很多人,” 南荣强调,“很多很多人。当然啦,为了《玉竭山顷》,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但是如果有可能,别人去死总好过自己去死。” 所以他们让沈无春去寻傅鸠,后来又散布了那些流言,让傅鸠心生芥蒂。而可笑的是,沈无春在寻傅鸠的时候,竟从没留意过江湖中有这么多的流言。这些流言有真有假,但一定有一条击中了傅鸠,让傅鸠痛不欲生,让他看到沈无春的时候心里只有果然如此的悲凉。 能对傅鸠如此了解,能将傅鸠与沈无春之间每一步都算的如此准确的人,只有一个。 “燕无歇。” 沈无春恍然,直到现在,他才窥见了真相一角。 南荣死死盯着沈无春,“当年,你为什么去找傅鸠。” 沈无春敛眉,“傅鸠在江湖中闹出了太大的动静,我很害怕,我想带他走。那么多江湖门派,每一个都与傅鸠有仇吗?肯定不是的,他们只是想要《玉竭山顷》罢了。所以我想,让傅鸠把《玉竭山顷》给他们,然后我就带傅鸠走,远走大漠或者隐居浮玉山。” 沈无春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什么,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不知道哪里惹傅鸠生气了,清明的时候我带傅鸠回浮玉山祭拜我师父,那时候他还好好的,可是没多久他就走了。当时他的背影看起来好难过,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时我拉住了傅鸠,他或许就不会偷盗各门武功,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南荣看着沈无春,沈无春虽然神色平静,但周身却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怪得了谁呢,南荣想,世事难料啊。 沈无春没有多停留,当夜就同金夺燕一起回了梦赦窟。他将沈无春放下便要急匆匆的离开。沈无春问了他两句,金夺燕面色有些难言的焦虑,“我怀疑有人知道《流萤》在我这里,我得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你若是没有大事,就别来找我了。” 沈无春点点头,离武林大会越近,江湖局势就越变幻莫测,这时候能不去凑热闹的,都是聪明人。 沈无春踏过石桥,走进石室。石室里的蜡烛大半已经熄灭了,只有零散几根蜡烛还亮着。傅鸠大约是在睡觉,不然蜡烛不会灭这么多。 沈无春换上新烛,步履轻轻的走到石床边。傅鸠睡着,墨发散乱的披散在床上,他睡着的时候眉头也皱着,眉眼郁郁。他在这梦赦窟待了十年了,十年苦寒蚀傲骨。 沈无春趴在床边,伸出手指,小心的描摹傅鸠的轮廓。 傅鸠睁开眼,看见沈无春眼中流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目光微顿,问道:“怎么了?” 沈无春流着泪看着傅鸠,问他,“傅鸠,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傅鸠盯着沈无春的眼泪,声音皮平静,“我特别恨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无春哭泣时没有声音,他的眼睛红红的,泪水凝聚在眼眶中,雾蒙蒙一片。 傅鸠看着沈无春,他猜想沈无春在外面受了委屈,因为他身上带着伤。他武功那么高,但还是有人能伤他。 因为你笨啊,傅鸠心想,没有我,你就该吃些苦头。 傅鸠伸手抹去沈无春眼下的泪珠,“好了,别哭了。” 他往后退了退,让出些空,沈无春便躺在傅鸠身侧,姿态眷恋的偎着傅鸠。 “我当年真的没有出卖你。” 沈无春额头抵着傅鸠的胸膛,耳边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我去找你是真的想带你离开,与《玉竭山顷》无关。” 傅鸠神色微敛,拢着沈无春的长发,没有说话。 沈无春抬起头看着傅鸠,眼睛微红,“你当年是不是觉得,我去找你,为的是那本秘籍?” 傅鸠看着沈无春,嘴角微动,“是。”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应有关当年的事,“那时候,江湖上传言说,你想要《玉竭山顷》,所以答应那些正派人士,要来对我对战。” “所以你觉得我因为一本秘籍出卖了你。” 沈无春看着傅鸠。 傅鸠抚了抚沈无春的眼睛,“不,我并不在意《玉竭山顷》如何,我最初创造这本秘籍的时候,就是希望你能追着这本秘籍,多看我两眼。” 可当沈无春真的因为剑谱来找傅鸠时,傅鸠心里又充满了恨,恨他沈无春心里只有剑,没有我。 他对沈无春总是一种又爱又恨的态度。而这些心情,沈无春不会懂,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子桑承至死不愿意见丰离,不明白为什么子桑承这么恨丰离,仍然不舍得杀他。 “你不明白。” 傅鸠声音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悲哀。你不明白,是因为你没有爱过谁,所以你不懂,那些进退维谷和爱恨两难。 我爱你的时候就像站在悬崖边,站在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上,你在崖那边呼唤我,我多想走近你,可我前进一步就要摔下万丈悬崖。我也想过离开,转身离去,可我只要一听见你的名字,一看见你的眼睛,我就又忍不住投向你。
第22章 石室里灯火通明,烛火透过纱帐变得温柔了些。沈无春坐在石床上,傅鸠坐在他身旁。他伸手解开沈无春的衣服,露出一幅莹白的,透着玉色的身体。 沈无春左肩的伤口在纱布上沁出些血色,傅鸠为他换药,谢十二给的金疮药有一股淡淡的药草苦味,萦绕在方寸之间。 “伤的很严重。” 傅鸠声音平静,但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为沈无春缠上纱布,除了左肩的伤口,沈无春内力也有些受损。 “药王谷的人已经为我医治过了,” 沈无春道:“透骨散的毒清的快些,芙蓉面较难拔除,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透骨散,芙蓉面。” 傅鸠看着沈无春,“青焰谷?” 沈无春点头,“对上了青焰谷谷主楚棠。” 傅鸠目光一顿,神色微恙。 说起来楚棠,沈无春想起无春剑,他将那把剑拿过来,讨好的看着傅鸠,“你的剑,我找回来了。” 傅鸠神色微动,他接过剑,轻轻抚摸。这把剑是已故铸剑大师楼兰的遗作,自他遇见沈无春之后,这把剑就跟沈无春一起陪着他。 任何一个用剑的人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剑,尽管傅鸠表现的对武功不屑一顾,但对于那种内力充盈,身法流利的感觉,傅鸠不会不想念。 “从楚棠那里得来的?” 傅鸠看向沈无春。 沈无春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旁的人自然不会在意,楚棠么,我同他倒有几分渊源。” 傅鸠声音漫不经心,“他的一双眼,是我弄瞎的。” 沈无春一边理着衣衫,一边问道,“你与他还有这番过节吗,什么时候啊?” “早些年的事了。” 傅鸠不欲多说,他细细抚摸过无春剑,却又将它放下。 沈无春看看他,道:“你真的不喜欢它了吗?” 傅鸠倚在床边,“喜欢也无用了,我的经脉被封了十年,几乎已经坏死。我恐怕再也提不起剑了。”
“不是的,” 沈无春急急忙忙道:“我问过药王谷的人了,他们说虽然你的经脉被封了很久,但是仔细调养还是可以恢复的。” 傅鸠看着沈无春,沈无春还想劝说他,却听见傅鸠问道:“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事情,你觉得我还能出去吗?” 沈无春一愣,“当然,我肯定是要救你出去的呀。” 沈无春跪坐在傅鸠面前,告诉他:“燕无歇定下的规矩,谁能在今年的武林大会上夺魁,谁就可以带走你。” “以及我手里的《玉竭山顷》。” 傅鸠仰面躺着,姿态颇为悠闲,“我知道。” 他看向沈无春,“你想去夺武林盟主之位吗?” “我不能参加,” 沈无春道:“燕无歇说武林大会是为了选举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必须得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傅鸠嗤笑,“你倒是好忽悠。” “是真的,” 沈无春强调,“凡是参加过上一任武林大会的人都不能参加这一任。当年同我们比试的人,各大派的掌门长老都不能参加,而且夏王孙说当年一战,各门各派都损失了很多精英,如今的江湖根本不复当年的盛况。” 这一点傅鸠比沈无春清楚,他好歹帮着燕无歇处理了那么多江湖上的事务。 “那你属意的盟主人选是谁啊?” 傅鸠捻了一缕沈无春的头发,懒散的摆弄着。 “沈长策。” 傅鸠拽了一下沈无春,沈无春疼的 “嘶” 了一声。 “是燕无歇说的,” 沈无春忙道:“我不能参加,但我徒弟可以。只要我教出个天下第一,盟主之位和你自然都归我们浮玉山,那就是归我呀。” 傅鸠神色不辨喜怒,沈无春凑近了些,傅鸠揉了揉沈无春的脑袋,缓缓道:“燕无歇为什么会帮你呢?” “我不知道。” 沈无春老实的摇摇头, 傅鸠眸色神色不定,“燕无歇帮你能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沈无春也不知道,他问傅鸠,“你觉得燕无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什么立场呢?你同他结拜过,他现在像是在帮你,但他当年又确实害过你。” 傅鸠说不上来,燕无歇是什么立场,这真是个好问题。如果燕无歇恨傅鸠与沈无春,那么十年前燕无歇就可以弄死傅鸠。如果说他想要《玉竭山顷》,那他大可以拿沈无春威胁傅鸠交出秘籍。可是他都没有。但要说燕无歇是个好人,站在傅鸠和沈无春这边,傅鸠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他与燕无歇认识十几年了,至今不明白燕无歇的到底想要什么。 沈无春见傅鸠面带思索,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出声,“沈长策挺不错的。” 傅鸠睨了他一眼,忽然笑了,道:“怎么个不错法?” “他已经练到了折梅剑法第四重,前些时日与峨眉首徒南宫镜比武,南宫镜与他打成平手,但是长策并未使出全力。” “那你怎么知道南宫镜有没有使出全力?” 沈无春抿了抿嘴,傅鸠嗤了一声,问道:“他听你的话吗?” 沈无春连忙点头。 “当了武林盟主后还会听你的话吗?” 沈无春略微犹豫后仍然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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