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着脸,冷声道:“不用理会,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不光客人不对劲,连少年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了。 不知怎的,苏叶心底的那股怪异感又涌了上来。 两人也没再说什么,直到夜幕来临,苏叶准备关店,打扫铺子时,在一张椅子的扶手处,发现了一根银针,银针很新,昨日应该是没有的,周伯今日也没有施针,难不成是客人的? 苏叶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可是银针,不是一般的针,谁没事留这个在椅子上,不知怎么,她突然又想起了日间柳夫人的怪异举动,莫非跟这银针有关? 当时在药铺的只有四个人,柳夫人,她,周伯和江宸,有些不好的猜想开始涌上了心头。 她虽是普通百姓,可也接待过行走江湖的习武之人,听闻有些人能够用银针作为武器的,她还听说过,习武之人里,还有会点穴的。 苏叶心里慌得很,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一时走神,手上的银针刺入手指,疼痛让她冷静了不少,她擦掉银针上的血,将针放回远处,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夜晚,有一道黑影进到苏叶的房间,不久后,黑影离开,怒意和杀意暴涨的黑影,因过激的情绪,并没注意到,他离开青囊药铺时,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章 清冷的月色之下, 温珵安顺着记号一路来到郊外树荫斑驳的竹林,到了一处略微空旷之处,白天所见的那位柳夫人, 不,应该称呼为刑堂堂主柳艳云,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属下拜见少主。” 袅娜纤腰微微俯身,率先给他行了一礼, 语言和行为都很恭敬, 可直勾勾带着意的眼神, 却不那么恭敬了。 她无端出现在苏叶跟前,吓到了他的人,恭不恭敬, 已经无所谓, 惊扰了苏叶,她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温珵安眼都懒得抬,冷声问道:“谁告知你青囊药铺的所在的?” 柳艳云款步姗姗, 缓缓接近他,在刚要触及他时, 月光下,闪着光的银针,毫不留情地, 将她要接近的手给刺了回去。 柳艳云面无异色, 依旧笑脸相迎。 “少主能说话了, 想来是体内余毒清理干净了, 怪不得不把阁主放在眼里了, 可阁主此事可是相当不满呢。” 在银针的威胁下, 柳艳云不敢靠得太近, 即使如此,她的答非所问,已经惹恼了少年,温珵安二话不说开始攻击。 他什么时候在乎过阁主怎么想,除了苏叶,别的人的想法无所谓,他只按自己的喜好行事。 他一动作,暗处的黑衣人纷纷现身,呈包围状对他刀剑相向。 温珵安也不多说,直接就要动手,这么点人,没多久就可以解决,不影响他早上给药铺开门。 柳艳云不太想跟温珵安动手,天甲的实力,会任阁众人有目共睹,更何况这还是个无法控制之人,算计此人,极其容易被他反噬,她并不想彻底惹怒他。 于是,她在银针即将出手的时候,立即说道:“过几日还有更多的人来,余崇义已经被阁主召回会任阁总部了,源州已经没有少主的人了,若少主执意动手,今后来的人,可不一定有我这么好说话了,我不会跟少主为难,只想请少主回去见阁主一面,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会做的。” 话一落,银针直朝她的脸面而来,要不是柳艳云躲得快,就破相了。 “尽管来,久未饮血,正愁没有可打发的乐子。” 没有人能够命令他,想见他,那就亲自来。 银针越发凶残,包围他的人很快被撕开一大道口子,温珵安也不走,就在被包围圈的中心杀个痛快。 青衣染血,只凭银针和一双手,温珵安周围的地面上,枯草被染红,断肢残骸四处撒落,惨叫声不绝于耳,好在此处偏僻,人迹罕至,否则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好几个月未曾大开杀戒的人,因越发浓烈的血的味道而愈加兴奋,解决完最后一个黑衣人后,已杀红了眼的温珵安,嘴角勾起一个兴奋的笑容,一步一步去地迈向浑身警戒的柳艳云。 沾满鲜血的指尖,有血珠一滴滴地掉落,每一滴都像是滴在了柳艳云的心头,她连着退后好几步,被少年身上骇人的杀气惊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柳艳云是刑堂堂主,主管刑罚之人,对各种惨状都是司空见惯了的,然而面对温珵安时,也不禁生出惧意来,落到他手里,以他的生气程度,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温堂主已经回了会任阁,阁主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少主还有什么想问的,想要属下传达给阁主的,属下竭尽全力,为少主效劳。” 识时务者为俊杰,柳艳云快速地说道,得先转移他的怒火才是,事实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一个少主更加看不顺眼的人,将怒火转移到那人身上。 她的话并没有阻止少年的脚步,柳艳云心念一转,又说道:“我知错了,不该擅自出现在少主面前,坏了少主的大事,愿意任凭少主处置,只求少主手下留情。” 至于青囊药铺和苏叶,柳艳云是半个字都不敢提的,提了,依照少主的性格,她一定会相当悲惨的,比地上那些四肢与身体分离,痛苦死去的黑衣人还要惨上许多。 可饶是她巧舌如簧,温珵安也并不打算放过她,见过苏叶的人不能留,死干净了,才不会威胁到她。
温珵安舔了舔嘴角的血渍,伸手掐住柳艳云的脖子,欣赏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一会还要处理身上的痕迹,就这么掐死算了,他还要早些回去的。 “身……身后……苏……” 被掐着脖子的柳艳云,费力地指着少年的身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苏”字一出口,温珵安已然慌了,他立马松了手,不管倒在地上使劲咳嗽的人,僵硬地转身,看到了茂密的竹子后头,一个熟悉的身影。 四目相对时,温珵安心口一窒,连呼吸都忘了,手脚也不听指挥了。 在初冬的寒气里,不断冒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他的发丝,嗜血的兴奋褪得干干净净,如擂鼓一般跳动的心口,盛满了惊恐和担忧。 “阿叶,我……” 他干巴巴地叫她,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起。 而不远处的苏叶,面无血色,颤抖着的嘴唇因恐惧和震惊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当那个最陌生的江宸支吾着开口,并浑身浴血地走向她时,她已经害怕到了极点,身体根本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阿叶!” 温珵安飞身向前,一把接住了就要倒下的人。 人拥在怀里,已经昏过去,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她浑身冰冷,脸惨白得不成样子,他的手抚上她的面容时,脏污的暗红色,让白色有了污点,他惊得立马收回手,然而,不止是脸,她因为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身上同样沾染上了污渍。 不该如此的,不该让她知晓,不该让她沾上污渍的。 该死的,都怪柳艳云出现在宣陵,他要宰了她,抬头时,人已经跑了,温珵安看着怀中昏迷的苏叶,不得已暂时放过了逃走的人。 他抱着苏叶,一路飞奔回药铺,将衣物和血迹清除干净后,踹开西厢房的门,把周大夫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江宸,你怎么回事,大半夜的……” “闭嘴,阿叶受了刺激,晕过去了,这会正发着烧,赶紧去看她。” 少年是真的急了,给人换下沾血的衣服时,苏叶就开始发热了,惊惶无措的他才猛然想起院子里还有个大夫。 周大夫披着棉衣,都来不及穿,就急匆匆地来给苏叶把脉了。 “惊吓过度,急火攻心,好端端的,发生什么事了?”周大夫心疼极了,晚饭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别问了,抓药去,烧退下来再操心别的。” 温珵安催促着,原因跟周大夫也说不清楚,他只想苏叶平安无恙。 把周大夫赶去抓药煎药了,少年坐在床边,为她换帕子降温。 换下的带着温意的帕子,被温珵安紧紧捏在手心里,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的苏叶,他第一次如此害怕。 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不怕疼不怕死的人,如今却是害怕非常。 害怕她不醒,又害怕她醒来。 醒于不醒,对他而言,都是最差的情况了。 该怎么办,他还有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可以将她看到的那一切都给抹去? 这种惶恐不安的心情维护了三天,因为苏叶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苏叶从黑暗中睁开眼,睁眼时,光线刺眼,她眯着的眼缓缓张开,刺眼的光中,少年的身影出现,与暗夜中嗜血的修罗重合,她吓得捂着被子往床角落缩去。 身体贴着墙,躲无可躲,浑身浴血的修罗张着血盆大口还在不断地接近她,苏叶颤抖着喊道:“走开,走开。” “阿叶,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我。” 担忧又真诚的声音入耳,她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血红褪去,眼前是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容,是她定下亲事的人,是她喜欢的江宸。 江宸?那夜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不,他不是江宸,他是恶鬼,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你走,别过来,快走。” 凄厉的惨叫,飙飞而出的鲜血,一双双充血的死不瞑目的眼,苏叶捂着头,将自己缩进被窝里,太恐怖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拱成一团的被子不停地颤抖着,温珵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准备的所有的借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应该也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的。 他靠近,她就已经怕的不行了,她每一下轻颤都是一把刀,插在他的心中,疼到撕心裂肺。 原来心真的会痛,原来人世间还有此等痛不欲生的酷刑。 “别害怕我。” 当他最喜欢的惊恐的表情出现在苏叶的脸上时,他就是被掐住脖子的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想想,想想我们的相处,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和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别怕我啊。”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苏叶都听不进去了,她躲在被窝里,连看都不敢再看他。 温珵安低着头,如霜打的茄子,低落地说道:“我走,这就走,你先冷静下来。” 他踉跄着出了房门,关上门后,又舍不得走太远,便在门前的台阶上,顾不得干不干净,就那么席地而坐。 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出哭泣声,压抑的,低声的,却不停息的,他暮然回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他触摸着脸上的泪痕,苦涩一笑,以往伪装的,虚假的泪,她心疼又在乎,现下这真实的泪,她看不到,也应该是不在乎了。 他算计过很多人,以后也会继续算计人,但因为算计人而后悔的,只有苏叶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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