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池温顺颔首以示明了,赵晟却恨不得将眼前的司业盯住个洞来! 好个谢凤池,真的胆大包天!难道就不怕他将洛棠的身份直接抖出来吗? 可赵晟再想,又猛地一顿,咬牙切齿瞄了眼霍将军。 怪不得选在这么个地方,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若是自己此刻将洛棠的身份疑点抖出来,按照霍将军耿直的性子,事情必然就收不住了。 他还没弄清那丫头的身份究竟有没有问题,如此一来,控制权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如果洛棠当真不是娴妃的女儿,恰巧长了张如此的脸,自己却如此对她,父王会怎么看? 谢凤池是笃定了他不敢说! 眼见这位龙子气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谢凤池终是将话摊开。 他垂着眼眸,接着刚刚霍将军:“江南豪族间的层层关联未必如此之难,想让他们认罪,只需些有力的证据便可。” 霍将军顿时睁大眼,猜到谢凤池终于愿意松口,把江南这些腌臜的证据都拿出来了。 “所以,”谢凤池将赵晟强抢民女的证词往前推了推,“我想同殿下做这场交易。” * 洛棠被崔绍小心放下。 夜已经深了,洛棠哭了一路,此刻体力有些不支,任他摆布都不会反抗。 也是这短暂的一路相拥相护,他才知道,原来女子的身躯这般柔软。 他的眼睛不敢乱看,却还记挂着她脚踝的伤,放下人后不可避免要掀起腿上的外袍。 也是这一下,叫洛棠起了反应,匆忙撑起身,抱膝流下泪来。 “你别怕,”崔绍嗓音沙哑,“我替你看看伤,若是严重的话要请大夫。” 刚刚洛棠动作大了些,又叫他看到了一片雪白,他此刻是在压着心头的无名野火在说话。 洛棠却好像误会了,往日那双灵动的双眸此刻布满惊恐哀戚,睫羽上凝满泪珠,随时都会落下来,穿在他的心头,将他原本坚硬的心滴滴穿出个空洞。 “不,我不看大夫,我不要看……” 洛棠死死攥着崔绍的外袍,崔绍几次劝说无果,她泪如雨落攥住他的手: “我,我没伤,我还是完璧,崔大人,您别嫌弃我,我可以不看大夫的。” 崔绍脑海瞬时炸开,几乎下意识要甩开她的手,请个大夫,与我嫌不嫌弃有何干! 可他又艰难地拉回思绪,一言难尽地看向那双泪波流盼的眸子,感受着掌中柔夷。 她是不是完璧……又何必同自己说? 作者有话说: 一个不太成熟的作者写的不太成熟的修罗场即将开业 欢迎大家光临
第四十四章 最终无法, 崔绍还是派了个嘴牢的小厮去请大夫。 大夫也是不容易,一把年纪了,大半夜赶来,只看到只露出被子的雪足。 崔绍坐在床边, 一张冷峻面容少有地红着脸:“麻烦大夫了。” 大夫忙不迭低下头点点。 刚若是没看错, 那缠抱在郎君腰际的玉臂, 从郎君怀中散落出的青丝,还有这细嫩的足踝, 想必都是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娘子的。 那重视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夫轻咳了两声,开始医治起这娘子脚腕上的伤。 崔绍不是没看见那大夫起初的诧异和后面的了然, 他紧抿着唇, 僵硬地任由洛棠蜷在自己怀中。 大夫稍稍碰到她脚上的伤,她便抖一抖,开始清理伤口, 她疼得攥紧他的衣服,叫他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感受到少女细软的指尖。 药粉洒在伤口上时,她疼得哆嗦, 从崔绍的角度看去,隐在自己外袍中的香肩一颤一颤, 小娘子已然哭了。 可她既答应了自己接受大夫诊治, 便不能反悔,于是哪怕疼哭,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受着。 崔绍无声地长叹,忍了许久, 终是安抚似的将手搭在了她的后背, 缓缓轻抚宽慰。 半刻钟后, 大夫收好医箱。 “坚持用药,三日伤口便能结痂,只是娘子家皮肤细嫩,若想不留下疤痕,切记不可沾水。” 崔绍谢过大夫,让小厮取来银钱再送人离开。 他全程未动,只为了将原本有些抗拒的洛棠安抚好,谁知洛棠超出了她的预计。 答应请大夫之前,任他百般劝说,洛棠都激烈抗拒,直到他答应不会离开,由她抱着,洛棠才接受医治,且全程没有再出一声反抗。 崔绍神色复杂。 她乖巧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等人都走了,周围再归寂静,洛棠终于颤悠悠松开了崔绍。 温暖的身子离开怀抱,崔绍初时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洛棠端正地坐到他眼前时,他后知后觉,只觉心头如怀抱一样,都空了一块。 “谢谢您,是洛娘失礼了。”洛棠狼狈地抹掉眼泪,强撑了个笑出来。
她眼眶鼻尖都哭得泛红,衬得玉面也格外剔透,像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运动,身上还罩着他的外袍,看上去…… 崔绍喉结微动,避开她的目光,竭力做一个正人君子。 “举手之劳,若非洛娘聪慧发出动静,我也不知,殿下竟会如此荒唐。” 洛棠咬牙忍哭,倔强的模样更叫人发自内心的怜惜。 越看越割舍不断。 崔绍火烧似的起身:“你先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去找谢凤池。” 洛棠肉眼可见的一怔,一闪而过复杂情绪,被崔绍看在眼里。 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崔绍顿了顿:“可有不妥?” 洛棠忍声许久,轻声颤问:“可以不找他吗?” “为何?”崔绍皱眉,“你不是同他一道来的江南?我也打听过了,他在找你……” 话未说完,原本已经恢复了些平静的洛棠再度瑟缩了下。 任谁见都知道其中有猫腻了。 可洛棠很快摇头,撑出个笑:“是,是洛棠傻了,那便麻烦崔大人了。” 若她说这些话时没攥紧崔绍的外袍,崔绍真就信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沉着脸走回塌前。 洛棠还想回避,却被崔绍拉住手臂:“你若是不说,就没人能救你。” 洛棠当即便哭了出来:“他,他差点把我殉葬……他骗我!” 这一哭便止不住。 除却不能为外人道的与娴妃相关,她本着自伤八百的气势,将她害怕的全部事由血淋淋地呈给崔绍看, 甚至夸大其词,将原本与谢凤池的关系全部说成是对方的引诱与胁迫,就是为了让他心惊,也求他心疼。 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几乎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她如此年轻,竟却被安宁侯养过两年…… 不仅如此,他蓦然一顿,说不清的愤怒涌上心头:“谢凤池怎能如此!他就不怕……” 不怕…… 是了,他怕什么。 洛棠刚说,她是奴籍,是安宁侯从射阳县买回去的奴婢。 本朝律法,主子手捏卖身契,别说殉葬了,便是乱棍打杀了奴婢也不必负责! 只是圣上仁慈,宗室里极少有光明正大殉葬的,以故这风气便没有兴起。 可眼前的洛棠却险险就要为此而死! 他不觉得洛棠会对自己说谎,他正直善良,看洛棠也当如此,且洛棠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一查就能查出殉葬是否属实,所以她也没必要撒谎。 崔绍忍不住咬紧牙关,脑袋里乱的很。 一会儿是难以置信清和雅正的谢凤池怎会如此,一边又想起这些日子查抄的江南豪族,那些光鲜亮丽下也同样埋藏着数不尽的污秽。 他也一度不满谢凤池对于夺嫡之事袖手旁观,对拓宽科举之路也从不上心,如今听着洛棠字字泣血,他恍惚觉得,好似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谢凤池。 竟有如此之事……谢凤池…… 崔绍用尽全力才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迫使自己冷静,不希望自己的冷肃模样再吓到洛棠。 可眼神转回,洛棠已经跪在他眼前,声泪俱下地请求:“崔大人,求求您了……别告诉世子我在此处。” 她美艳的面庞上写满惊恐无助,外袍在动作间落在腰间,拉紧薄纱,酥山在朦胧雾气中若隐若现。 “我害怕,我害怕不知什么时候,又不知不觉地死了!” 崔绍深吸口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流窜。 为了不显失态,他扭身不看她:“知道了!” 再开口,他的嗓音已经哑得不行,他咬牙,却无法按捺这股欲念,只得仓促吩咐:“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不等洛棠应答,他大步迈出了屋,关门声却轻悄体贴。 洛棠便知,这人面上冷肃守礼,心却是软的,温柔的,不像谢凤池,面上款款温和,可他的心是冷的。 她不能回谢凤池身边。 知道了谢凤池曾想对她做过的事之后,她不觉得自己能将知情的态度隐瞒好,大皇子也不一定会向谢凤池遮掩他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了自己。 她没法儿再装作和从前一样爱慕依恋谢凤池,她一定会露馅的。 而自己有了异样,不够乖顺了,谢凤池还会留着自己吗? 留着自己,又是存着什么目的呢? 她摇摇头抿紧唇不敢多想,她不能赌。 身世在此,总有机会再去找,可她却一定不能回谢凤池身边,正好如今有了更端方君子的崔绍,又是朝廷的大理寺少卿,便是她最好的脱身机会! * 深夜,县东玉带河,河畔的歪脖子柳树旁,老宅里迎来了第二波不速之客。 披着身纯白狐裘的矜贵男人一步一步,从东倒西歪的下人们身畔路过,庞荣浑身紧绷地护在世子身侧,紧随其后跟来的大皇子同样大吃一惊。 “殿下,这会儿可不容再出意外了。”霍长恩皱着眉头道。 赵晟恨恨瞪了眼宅中景象,咬牙道:“不是我干的。” 谢凤池走进屋内,屋子里还留有淡淡幽香,是她惯爱用的香露味。 可看到凌乱的床榻,他的眼眸微不可查的暗了暗。 “世子……” 庞荣本想护着他,提醒他不要再往深处走了,免得还有人埋伏出意外,但谢凤池自顾自走了过去。 他牵起床栏上悬着的那根细金锁,几乎可以想象胆小的少女在这处如何受辱,如何惶恐。 她定哭得很厉害,也不知是否一边哭一边偷偷叫着自己的名字。 赵晟紧随其后冲进来,见到沉默不语的谢凤池,心中没来由紧了紧。 他硬着头皮解释:“就锁着而已,人我没碰!” 谢凤池看他,忽而笑了一下。 这一笑,叫赵晟彻底慌了神,盯住那根断掉的细金锁转移话题大骂: “这细金锁可是宫里用的,坚硬无比,平凡铁器根本斩不断,若让本宫知道究竟是何人做的,定不饶恕!” 他这声骂,骂得太欲盖弥彰,不过在场也没人想纠正他。 谢凤池手中捻摩锁链,嘴角纵使挂着淡淡的笑,却越发叫人看不透,也更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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