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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艳书1:一梦金

时间:2023-02-20 04:34:18  状态:完结  作者:伍倩

  白凤把满手的凉汗在被面上抹一抹,从床边的小橱里摸出一支水烟袋,就着粗如儿臂的红烛点燃了纸煤。在“咕噜噜”的水烟声中独坐了半刻钟后,她将烟筒轻放在五光十色的螺钿橱面上,一手夹着纸煤挑开了床帐。
  穿过内寝,东首有一扇紫檀云母插屏,插屏后是一列曲折格子,尽头是一间幽室。尉迟度这一座宅子内有两处书房,大书房在外院的正厅之侧,是一座五楹大殿,另一座小书房就是这里,紧挨着寝室是为了方便随时处理突发急情,因之几乎所有的机要文件全存在此处。
  白凤进屋先站了一站,而后就把手中的纸煤一吹,借着被吹旺的火点,她悄悄把一盏书灯点亮。这殿中处处透着穷奢极欲,赛似神仙洞府,唯独这一所房间却荒凉如雪洞,四壁白墙毫无贴落,仅东墙下的一张小条案摆着一对文奁,北墙与西山墙则是两架书格,顺南墙有一张翘头大案,案上座钟、瓶洗外叠着几摞书,案前一张石面方桌,桌上是文房之物,桌边一张太师椅;看起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书斋。
  但白凤知道,这桌上的每一件物品都绝不普通,笔架上的笔或是犀角,或是玉石,墨是特制的药墨,添加了金箔与麝香,砚台是老坑洮砚,随便一盒子纸笺就是元代明仁殿御用的绘金如意云笺……她轻巧的手指一一拂过它们,偶尔打开一只漆匣或抬起一方墨床,再照原样小心摆放好,不留下一丝翻动的痕迹。她没用多久就把桌面整个儿搜过一遍,却毫无所获。
  白凤心绪烦乱地立直身体,又把目光投向了两座书架。她把它们粗略地打量一番,思考着该从何处下手才能找到——
  “你在找什么?”
  一道黑影遮过来,白凤骤觉自个儿的魂灵嗖一声冲破了天灵盖飞出,那巨大的反力直接把她整个人往下一拍,还好她膝边就是那一张太师椅,否则她准会一屁股坐倒在地。
  白凤斜斜跌坐在椅中,扭过头。
  尉迟度独自一人站在她侧首,桌上的书灯投在他轻绡蟒衣的蟒龙团纹之上,色泽华丽又狰狞,他的脸高高隐没在阴影之上,恍如某一些暴风雨将至的夜,夜空中由一层层乌云所凝聚出的天神的面孔。
  白凤被吓飞的魂灵仍在九天上游荡,但她乃是由半生的欺诈、诱骗、谋杀所造就的女人,她全身的每一块骨骼、每一条肌肉都刻写着应对危险的本能,就在她的头脑还来不及反应时,她的声带已自动地娇呼起来:“我的爹,您可吓死人家了!”她的两手自己伸出去抓住了尉迟度的袍襟,脸孔往前一扑,“那些个奴才都死躺尸了?怎的也没人点灯通报,就让您一人这么进来了?!”
  隔着自己狂风般的心跳声,白凤竭力捕捉着尉迟度的答言——“你今日酬酢劳累,咱家就没许他们点灯通报。”
  他的嗓音像平常一样虚弱沙哑,措辞很简练,不流露分毫感情——也和平常一样。他淡然的反应令白凤也稍稍平静了一些,但她仍不敢抬脸看他,只要自己满脸满眼的惊恐欲死一被他看清,她就等于是个死人了。因此她继续紧抓着他,把脸深埋在他腹部,扭动起肩膀跺着脚,“那您也不能鸦雀不闻地站在我旁边呀,吓得我心都要蹦出来了!您快抱抱我吧,您抱着我,我就不怕了。”
  尉迟度俯视着白凤,她单穿着贴身的小袄与撒脚裤,是粉夹灰的丝料,稍稍一扭就变幻一种色泽,根本叫人认不出本色来,只可见浑身的曲致毕现,脂肉外露,低垂的粉颈蓬着层毛头发,发髻中的新鲜珠兰被发脂与细汗所浸染,香气愈厚,一阵阵地腾上来;她柔暖的粉面贴着他下腹轻轻擦蹭,软腴的酥胸紧紧摁住他腿根,纵然他那里早已失去了男人的根器,尉迟度却依然像任何一个男人一样色授魂与。
  终于,白凤感到一只厚重的手掌落在她肩头摩挲着。“咱家以为你睡下了,没料到你不在床上,却在这里。”
  她的心跳更猛烈了,他这是在向她要解释,她必须给他一个解释:找一本闲书?找一架墨屏?找失落的首饰?好奇?梦游?……
  “您且容我定定神。”白凤把声调拖得又腻又长,但她的思绪快如闪电。假如说周旋于一群冷酷狡猾的老男人之间的生活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想要说服最讲条理的人,那就绝不要动用条理,而要用感情。
  短短片刻后,她慢慢抬起脸,“您可不准骂我。”
  尉迟度见白凤的面容由阴影中涌出,仿如华月初升、春云乍展,连她的声音也浮动着月亮与云朵的柔丽光泽。
  “我知道您轻易不许人进这屋子,所以才趁您还没回,偷偷跑进来。我就是想把这屋里的样子、把每一件摆设都好好看清楚,全记进心里。”
  “为何?”
  “唉——”她叹上一口气道,“义父既已向姓詹的许婚,必不能收回成命了,我明儿就要嫁给那酒疯子去了。虽跟了您这几年,也不过是须臾对面、顷刻分离,以后呀,就是我有幸再回来这里,也定不能像从前那样夜夜相守,何况您很快就会再选新宠,我呢,就只能嚼着回忆过活。我回忆里顶甜蜜的地儿,就是这儿。
  “这儿?”
  “义父,您还记得第一夜过后吗?”
  尉迟度没说话,白凤敛声婉转道:“我起床了不见您,也不敢叫人,就四下里去找,最后看见您在这儿,就在这桌子前、这些文书之间,握着笔批折子。那夜前我看您,就跟看圣洁的天神一样,只敢跪在您双脚踩过的地方叩头,可那刻我看着您,您一点儿也不圣洁了,尽管您的手正在定夺天下大事,我却只想着前夜里它在我身上的样子……”
  它在她身上的样子,就是施刑者在受害者身上的样子,每一次回想起,都会令白凤恶心欲呕、不寒而栗,但你却没法从她脸上看出一丁点儿抗拒的神情,你只看见了她的春色横眉、星眸曼视。
  “我只想把您的手握在我手里、塞进我嘴里,爱抚它、亲它……”她的声音变得像被热气融掉的蜜糖,她的手攥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送入自己温热潮红的嘴唇,用舌尖裹住他一根指尖。
  依照白凤的设想,她马上就可以点燃尉迟度,用床和床下那一口箱子去平息他所有的疑虑。但他却浑身一僵,很生硬地把手指从她的口中抽出。
  尉迟度空悬着手,似乎暂时无法决定该拿那只手怎么办,随后他就撩起一点儿袍边,擦一擦手指道:“不必装模作样。”
  白凤微张着嘴,就好似她嘴里还含着他一样;但她立即就斜溜着秋波一笑,笑得很自然,“义父,这话什么意思呀?”
  “你并不享受和咱家上床,”他把同一只手竖起在她面前,阻止她说话,“别否认,我知道。”
  欺骗一位掌权者是一回事,欺骗一位已然看穿你底牌的掌权者又是另外一回事。极快速的权衡后,白凤收起了笑容,“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顿了一顿,盯着她眨眨眼,“现在。”
  白凤的胃部一紧,他在诈她,而她居然被他诈出来了!即使尉迟度依旧毫无表情,但她发誓,就在这一瞬,她捕捉到他缩在暗影之后的双眼闪现出受伤的样子。
  好在她白凤这些年绝不是白白以尤物为职业,她早就掌握了双重魔法:有能力伤害男人,也有能力为他舔舐伤口。
  她不假思索地一把捉住尉迟度的手,神色严正又急切,“义父,老早我就同您承认过,我因从小养在窑子里,又被许多人糟蹋,所以最最厌烦和男人做那事儿,您命我去应付姓詹的,说实话,我简直和受刑一样。唯独服侍您,在我才是心甘情愿。我也不和您掉枪花,确实,我没那么享受,可我表现出那副样子来,您不就舒坦了吗?但只您舒坦,事后能心满意足地入睡,我就比什么都满足了!我最大的享受,就是供您享受!”
  白凤估摸着自己应该是蒙混过关了,她从尉迟度的声音中辨出了一丝丝微妙的改变——
  “甚至不惜自身痛苦?”
  “痛苦?”她翻动着舌头,舌灿莲花道,“痛苦是被生活逼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日夜与贫穷和死亡为伍。义父,打从您眷顾女儿,您早就替我把所有的痛苦都远远赶开了,我每一天都像活在梦里头一样幸福。可您呢?一个人担着这么大一个国家,下头人不知体谅,还净跟您作对,数不完的国事蜩螗、人心险恶,闹得您成日价都没法子安枕!能让您把这些个无处可诉的重压在女儿身上卸掉几分,我身子上也许受点儿痛,可我心里却痛快得跟什么似的。我从没敢想,好像自个儿这样卑贱的人竟也有什么能拿来报答您,对您有一星半点儿的用处!那休说被打几下、扎几针、挨上一点儿烫,就叫我把全身的血肉都一一剜掉,但凡换来您一宿好眠,我就算死得其所。义父,您能可怜女儿这一点痴子心,别怪我装样儿来哄您吗?”
  这一次尉迟度没有抽走自己的手,反而把另一手也放来白凤的面颊上,“凤儿……”
  白凤趁热打铁,伸手勾住了尉迟度腰间的玉带,把他往自己跟前一拽,“再叫女儿用心服侍您一回吧,以后,数不清的骚蹄子要往您身上扑,可再轮不着我了……来嘛,我的爹,最后一夜!”
  她已从他身上嗅见了发情的气息,可尉迟度却再一次抵抗住了她强大的攻势。他搁在她脸上的手滑到她肩头,轻轻摁住她,“坐下。”
  白凤很迷惑,但并不太紧张,因为尉迟度的神色相当温和,他甚至对她笑了笑,“‘最后一夜,咱家会像对待女儿一样对你。’——你没忘吧?”
  “义父?”她盯着他转过几步,在大桌的桌面上倚坐。他的腿很长,双足直抵在她脚边,这个角度的灯光使他颀长下勾的鼻尖愈显得尖锐,也就愈为他的面貌增添了阴沉自威的气势。
  “咱家不晓得,出阁前夜,当父亲的该对女儿说些什么,可咱家想,总该说些什么。”
  白凤被这一番开场白惊呆了,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在这个人面前,她向来只会当妓女,不会当女儿。她只好又磕磕绊绊唤了一声:“义、义父……”
  她的“义父”抚了抚极其光洁的下颌,徐徐道:“咱家没女儿,将来也不会有,但假如可以有个孩子,咱家希望她就是你这样:要强、果敢、精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凤儿,你实在出色,你所嫁的人也该一样出色。因此詹盛言一向我提出迎娶你,我立刻就答应了。”
  白凤有些明白过来,一定是詹盛言向尉迟度求亲时因悲痛迷糊而在言行中出现了疏漏,致使尉迟度开始怀疑她和他之间的真实关系,所以适才才会出言相诈;而这又是另外一次试探,但她白凤绝不会把同一个错误犯两次。当下的情形,一旦她稍微流露出一丝对未婚夫的情意,眼前这一位“父亲”的疑心就会直接把她明天的婚礼变成葬礼。
  因之她赶紧重重从鼻子里喷一声冷气道:“出色?!呵,就凭那一块狗料,也学会在酒缸里头狗刨挣命,是够出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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