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邵感受到永嘉的拥抱,微微诧异,接着他唇角的笑?意愈深,他轻抚了抚她柔软的发:“我也是,这里冷,我们先一起回去吧。” 永嘉听沈邵改了称呼一愣,她想起他曾经说的话,只要战事一结束,四海安定?,他便不做这个皇帝了,永嘉低笑了笑?,她点头:“好。” 沈邵牵起永嘉的手,带着她一步步朝马儿走。 如今正值黄昏际,天边晚霞正美,嫣红嫣红的,落日余晖照亮深林,照在积厚的落雪,照出凌厉箭尖。 ‘嗖’当?箭矢之声划过耳畔时,一切为时已晚,鲜血蹦出,滴在洁白的雪上,甚是刺目。 永嘉僵看着沈邵心口上的箭,他的身子在眼前轰然倒下,永嘉脑中嗡的一声响,所有血液霎时涌上脑海,她亦摔下去,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她匆忙去抱沈邵,将他抱在怀里,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她茫然的大喊着‘来人’‘救命’,她触到沈邵身上的血,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沈邵躺在永嘉怀里,脸色已是瞬间苍白,唇角流出的血透着黑,致命一箭上涂了毒。 一切来得是这样突然,可沈邵知道这是他的命,上天已这般大方,他又怎配无尽奢求。 “别哭……”沈邵望着永嘉想要笑?,却没了力气,他此刻多想抬手给她擦擦眼泪:“永嘉…别哭…是我的运气用完了。”
“能死在你怀里,能有从前那么多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死而无憾…可我要食言了,可能再不能陪你去看大好河山,永嘉…答应我,好好活着,无论你记不记得我…如今我倒再不念着你记起,曾经是我欠你太多太多,上天给了我黄粱梦一场,我不知有没有弥补你。” “阿姐…别哭…别哭……”
第155章 与昭昭 求见 天际一白, 偶有寒鸟凌空飞过,船头火炉已奄奄一息,寥寥余温被江上冷风一吹, 便散了。 永嘉睁开眼,模糊视线里, 江雪白茫茫一片,时有寒鸦落下, 须臾间又振翅而飞, 爪凌过湖面,留下涟漪点点, 永嘉抬手, 指尖抚过面上,留下一片湿润, 她复闭上眼, 有?滚烫湿润的东西从眼眶中流出来, 再次将面庞打湿。 永嘉缓缓转头看向身旁,沈邵与她并肩而坐, 面唇皆白, 眉心微蹙, 醉的尚沉。永嘉须臾间又转头收回目光,她酒醒得厉害,脑海中清白一片,她站起身,手扶着船身一步步往船尾去。 船尾撑船的船夫亦再打盹, 永嘉唤醒他,告诉他返回。 永嘉立在船尾,随着船愈发靠近岸, 她看到在岸边等候的王然。待船在岸边稳稳停下,永嘉率先走下船上岸,王然看着独自走来的永嘉,不由歪头向她身后张望,却久不见沈邵的身影,王然疑惑正要询问,却先听见永嘉开口。 “王长侍,你家主人醉了,照顾他回府吧。” 王然闻声便是一愣,他一时来不及反应,永嘉已从他身边走过,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 王然望着永嘉离去的背影傻看一阵,还是听了船夫催促的声音回神,连忙下岸跑到船上,从船尾一路跑到船头,待瞧见沉醉不醒的沈邵,心头大惊。 *** 永嘉迎风策马跑回裕园,正在府门口撞上要出门寻她的姜尚宫,永嘉跳下马,姜尚宫连忙跑上来,瞧见她面上的泪,吓得一大跳。 “好姑娘,怎么哭了?可是谁欺负你了?”姜尚宫一旁拿帕子替永嘉擦眼泪,一旁忧心询问道。 永嘉闻声一时不语,只是眼泪掉得厉害。 姜尚宫见此心疼不已,她扶着永嘉往裕园内走,一边走一边劝:“不哭不哭,咱先回房里,这外头冷风吹得,小脸都红了。” 姜尚宫将永嘉扶回房中,吩咐了侍女打盆热水来,她洗热了帕子替永嘉擦脸。 “你可吓坏了我?,偷跑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连个下人也不带,万一出事怎么办?我?怎么与少爷交代?”姜尚宫话虽是埋怨,可语气透满了心疼:“莫哭了,究竟是怎得了?可是因那新搬来的邻居家?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姜尚宫说话间,就欲带着家中小厮上门去讨公道,却被永嘉一把拉住衣袖:“姜娘别去……” 姜尚宫不肯:“姑娘莫拦我,他们是什么人,也敢欺负你。” “是沈邵…他们是沈邵。”永嘉低头答。 姜尚宫闻言一愣,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她看着永嘉,很是不解的问:“什么沈邵?” 永嘉缓缓抬头,她对上姜尚宫疑惑的目光,眼底的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沈行尧,姜娘,我?都想起了。” *** 沈邵被王然从漓江江畔救回煦园,连忙召了太医。 沈邵因体内余毒未清,被太医千叮万嘱过不许饮酒,今日却因永嘉破了例,余毒经酒精一番催化,变得霸道起来,导致沈邵迟迟不醒,一时危险。 王然守在沈邵床榻前,一时急得焦头烂额,他后悔先前在漓江上未能劝住沈邵,想起漓江又一时想到永嘉,想到她下船时,唤自己的那一声‘王长侍’。 王然心里?不禁生?了猜疑,如若不是陛下在船上向长公主透漏了他们的身份,那么便是……王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愣,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若长公主真在此时恢复记忆,那往后该如何,陛下该如何…… 煦园一直忙到深夜,沈邵终于在太医的救治下,慢慢醒来。 王然在床前,一边侍奉汤药,一边小心想沈邵询问,之前在船上可是向长公主讲了身份。 沈邵尚在半梦半醒间,他看着眼前的王然,再环视四周,看着煦园房中的一切陈设,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或是死在船上,或是死在林间毒箭之下,死在永嘉的怀里?…… 原来原来,曾经种种,都只是他的大梦一场,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的梦。 沈邵许久回神,他问王然:“你方才问什么?” “回陛下…奴才是想问,您在船上可与长公主说了身份?” 沈邵闻言回忆,在王然等人看来,船上时光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可他却似过了经年一生?,太漫长有太多记忆,美好又残酷,沈邵摇头,语气似叹,苦笑道:“不曾…朕怎敢与她说呢。” 王然闻言,心头一顿,继续喂药,他迟疑一阵,最后还是道:“可…可今日在岸边,长公主唤…唤奴才…王长侍。” 煦园房中霎时间安静下来,王然与沈邵对视许久,突然,原本靠坐在床榻上的沈邵掀开被子,他飞快下榻,踩着鞋,就大步向外走。 王然一惊,连忙撂下药碗,他看着沈邵略有踉跄的背影,连忙追去,他从后扶住沈邵,焦声道:“陛下…您这是要去哪?” “朕要去找永嘉,去裕园,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朕了,”沈邵不顾王然阻拦,大步就向房外走,深冬夜里?,屋外大雪满天,寒风刺骨。 王然追了几步,又匆匆折返回去,跑到衣架前将上头的披风拿下来,他怀抱着披风,急急追上前,沈邵不顾一身单衣,推开房门,疾行在大雪里,匆忙向府外去。 王然追上沈邵,连忙将厚重?的披风从后披在他身上,他扶着沈邵,急声劝道:“陛下,夜太深了,长公主许是已经歇了下了,您刚醒,可着不得凉,这雪太大,奴才扶您回房去吧,明早再去找长公主也不迟啊。” 沈邵好似未曾听闻王然的劝,他拂开王然搀扶的手,执意冒雪向前走。 王然看着沈邵踉跄的背影,连忙再次跟上前,他劝不住,只能扶着沈邵出府往裕园去。 *** 裕园里,主屋的灯火还燃着,燎燎火光从窗纸间透出来,照亮屋外的寂寂深夜。 时至深夜,永嘉虽已宽衣上了榻,却仍毫无睡意,姜尚宫守在床榻前,她坐在床畔陪着永嘉,一样清醒万分。 永嘉拥着被子靠坐在床榻上,房中的炉火分外暖,犹似船上,梦境与现实交织,她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就连她自己,她自己的心,此刻都觉得生?疏。 不止永嘉久久无法回神,连姜尚宫也是懵的,此时此刻永嘉既想起了往事,她心想也无需再瞒着,便将自永嘉失忆来,所?发生?的诸多大事,和盘告诉她。 “少爷其实不是去京中办事了,而是庞崇带着圣旨从京中来,说先帝驾崩,让少爷回京登基,”姜尚宫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可不知怎得,这…这陛下竟还活着…我们这又是都被他骗了。” “当时盛传他远征突厥,听说在战场上受了伤,被敌方流矢击中,箭上有?毒,不治而亡……这些事少爷是让我?瞒着你的,其实我?私心里?也是不想让你知道,可惜如今,你既想起,再瞒着也是无异…姑娘,他设了这么大的局,显然是朝着你来的,这一次,你可切莫再心软了。” 永嘉听着姜尚宫的劝,当她听到姜尚宫话中那句‘被流矢击中’,心霎时就紧悬起来,她想起梦里,大雪深林间,那从暗处放出的冷箭,她想起那些滚烫的鲜血。 “姑娘,姑娘…”姜尚宫看着永嘉一时煞白的脸,连忙从旁唤她:“这是怎么了…” 永嘉被姜尚宫换得回神,她下意识摇头:“无事……” “你方才说,桓儿已经归京登基了?”她似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着姜尚宫询问。 姜尚宫闻言点头:“是…登基已有?数月了,少爷常有?家书回来,说等京中一切平稳,就接姑娘前去团聚。” 永嘉愣愣听着姜尚宫的话,桓儿真的登基了……她忽然想起梦里,沈邵无数遍与她所?说的愿望,待天下安定,他便将皇位让与桓儿,与她同游山川四海,相伴余生?。 梦里的他现实的他,一如是这般,梦里的她是愿意的,和他一样期待的,可现下她醒了,她不知是梦里?的自己背叛了现实,还是现实背叛了梦境。 永嘉拥着被子沉寂许久,一时像是出神。 有?裕园的小厮从府门外冒着大雪跑入内院,站在主屋门外,向内通传道:“姑娘,隔壁煦园来人,自称姓沈,已经在外头站了许久了,怎么都撵不走,非要求见姑娘。” 声音传进来,烛光一时闪烁,永嘉被火光晃了眼,她回神来,寻声向紧闭的屋门望去,却仍是沉默不开口。 姜尚宫听见外头小厮的通传,下意识就想开口撵人,但是还是忍住,转头去看永嘉,等着她的反应。 房内很暖,火炉里?的炭烧的猩红,不时‘噼啪’作响,静静听去,窗外寒风呼啸,在深夜里?席卷着,宽衣前还听侍女说,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道上已积了很深雪,今夜分外的冷。 屋中沉寂许久,屋外等回应的小厮也不敢做声,一时间催促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不知等了多久,小厮终于听到屋内传来的回应。 “不见,让他回去吧。” *** 小厮听了回应,连忙转身,又跑着风雪从内院跑到外院,一路跑到府门外,见执着立在府外的沈邵,不耐烦的挥手驱赶道:“走走走,都说了我?们姑娘不见,还不死心,现下替你通传了,别痴心妄想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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