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走到了坪口深壑旁,再迈两步就转出山凹坪了。 姚天霸突然回身,脚尖一挑,钱振宇丢在地上的钢刀霍地弹起,像利箭射向钱振宇。 利刃破空之声尖厉刺耳,像是在向钱振宇示威,也像是告警。 但钱振宇没有躲闪,却是顿住了脚步。 “噗!”钢刀射中钱振宇背心,刀尖透胸而出;钱振宇身子晃了晃,趋前两步,一头栽入了深壑。 “义父!”宋志傲高声叫着扑了过去。 徐天良瞪圆了眼,盯着姚天霸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姚天霸镇定地道:“钱小晴说得对、老夫伉今日不杀他,日后他会死得很惨。” 徐天良愣了愣,轻叹口气道:“也许你是对的,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姚天霸冷沉地道:“救你的不是我,是钱小晴,若不是她给老夫送信,老夫还根本不知道你已被他们拿下,正秘密押往京城。” 徐天良注视着他道:“不管怎么说,你毕竟……” 姚天霸打断他的话:“老夫在雁荡山金陵宝穴还欠你一条命。” 提到雁荡山金陵宝穴,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徐天良的脸色变下,眸子里射出冷厉的绿芒。 姚天霸对徐天良道:“老夫有一忠告,不知盟主是否愿听?” 徐天良道:“请讲。” 姚天霸端然地道:“江湖险,人心更险,你并不适宜做盟主,激流勇退,方为上策!” 徐天良默然不语。 霍长青一旁道:“请盟主立即回总坛,白姑娘及八大护法,正在恭候大驾。” 徐天良沉吟片刻道:“请霍门主转告白姑娘及武林各门派,西门复已隐退大漠,无须再搜寻他了,武林中的事全权由少林天佛大师主持。” “盟主……”霍长青有些诧异。 “告辞。”徐天良拱拱手,即往山道走去。 “喂,你要去哪儿?”霍长青高声发喊。 徐天良没有答话,脚步却骤然加快。 霍长青想追过去,却被姚天霸阻住:“霍门主,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由他去吧。” 钱小晴犹豫了一下,随即追上山道。 霍长青见钱小晴追上去,始才放心,拱手对姚天霸道:“在下告辞。” 石凹坪中只剩下了姚天霸,徐大川和二十名惊恐不安的锦衣卫与禁卫军。 徐大川已在断臂伤口上涂上金创药,止住了血,此刻,正站在车旁。 姚天霸走过去,替他包扎好伤口,然后道:“你走吧,去五台山。” 徐大川没说话,从车上拿下个包袱搭在肩上,转身就走。 姚天霸嘴唇扁了扁,,还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声。 徐大川转过山道,眨眼不了影子。 姚天霸瞧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猝然滚落下两颗泪珠。 但愿他能在五台山法源寺养性几年,然后还俗娶个老婆,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然而,他万未料到徐大川并未去五台山,而是去了大漠。 徐大川日后成为武林三巨魔之一危害江湖,这是后话。 姚天霸身拾起地上的铁枷锁,对锦衣卫道:“将老夫锁起来,打入死囚车。” “大人……”锦衣卫惊得愕得突凸出眼珠,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姚天霸厉声道:“将老夫锁起来!” “这……” “放走钦犯是死罪,难道你们都想找死?” “请大人恕罪。”四名锦衣卫上前,给姚天霸戴上特制的铁枷,锁上铁链,然后钉入死囚车中。 车轮动了。 二十名锦衣卫和禁卫军押着死囚车,出了山凹坪。 官道上,立在马鞍上的黄金锦脸色变了。 姚天霸这家伙,果然干出了傻事! “你这蠢东西!”黄金锦挥着拳头向死囚车中的姚天霸吼道:“你这样做,会不得好死的!” 他不幸言中。 一个月后,姚天霸在京城被弄部判处剐刑,在东门闹市口凌迟处死。 一片白雪复盖着荒野。 层层白雪像白色海洋的浪涛。 没有涛声。 天地间毫无声响,四周充满着宁静与祥和的气氛。 徐天良默然站立着。 触目是一片白。白皑皑的雪吞没了一切。 雪中隐露出几枝寒梅,绽开了鲜艳的花朵。 高洁妖艳的花枝傲然挺立,显得格外地雅致。 他走上前,弯下了腰。 雪沾满了枝桠,但枝桠在冰坚地雪中开出了花。 他凝视着,梅花虽美,可它已经开透,生命已接近顶点。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似到了顶点,似冻结在冰雪之中,已无法廷伸。 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如何去做。 突然,他的手顿住了。 “你……来了?”他声音有些发抖。 “天良,我们一起走吧。”钱小晴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他直起腰,缓缓地转过身,一双深邃明亮的眸子瞧着她.“我们一起走?”他困惑地问。
“是的。”钱小晴坦然地道:“你愿意吗?” 徐天良沉吟片刻道:“为什么?” 钱小晴眸光闪亮:“为你好,为我好,也为他好。” 徐天良想了想,没再问,却道:“我们去哪儿?” 钱小晴道:“去西牙山。杜云魂说那里有一处世外桃源。” 半个月后,乔装了的徐天良与钱小晴来到了西牙后山。 后山坳里,一条小溪,溪旁怪石狰狞,溪间冒着水泡,飘着团团雾气。 溪水带有浓重的琉璜气味,不能饮用。 山坳有片茂密的青藤林,林中有个小山洞,洞壁顶有线泉水流下可作饮水用。 山坳外是断壁石崖,呈赤褐色,十分干燥,终目里尘土飞扬。 这里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但确是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 徐天良砸平尖石,砍来一些竹木青藤,在溪旁的雾瘴中搭起了一间小竹屋。 这是他俩正式逃离江湖后的第一天生活。 夜很宁静。一轮圆月,带着亮亮的青辉,冉冉升起。 竹屋门窗开着,屋内没有掌灯,明亮而柔和的月光洒在临时拼做的三角竹桌上。 竹桌上面摆着钱小买来的酒菜,摆着徐天良在青藤林中摘来的野果。 两人对面盘地而坐。 想起昔日在雪山顶小木屋的一幕,两人都禁不住一阵心促心跳。 徐天良接过钱小晴斟满的酒杯,凝视着她道:“你说的话全是真的?我真是易天凡的儿子,闵佳汝的弟弟?” 钱小晴沉吟着道:“我想杜云魂没理由骗我们,再说怎么看,你也不像徐沧浪。” 徐天良轻叹道:“要是能找到娘,一切就明白了。” 钱小晴眉毛微扬道:“你不必再为你与小瑶的结合,而感到内疚了,她根本不是你的亲妹妹!” 徐天良抿抿嘴:“可是……说实话,我并不爱她。” 钱小晴坦然大方地道:“我知道,你一直还爱着我,你与她的结合只是想气气我,做个样子给我看,对不对?”她微微一笑,昔日那个调皮贤淑的钱姑娘又跃然眼前。 徐天良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你是为救我才嫁给门佳汝的,水月轩和铁血旗也可以说是为我而废,现在你爹也死了,我欠你的实在太多,如果以后……” “不”她截断他的话道:“没有如果,也没有以后了。” 他霍地站起,捉住她的右臂。 她竭力地挣扎着,面带几分惶恐之色:“你要干什么?” “嚓!”她的右衣袖被撕破了。 他扭转她赤裸的手臂,月光下右臂肘内侧,一颗赤红的守宫砂清晰入目。 他凝视着她道:“你至今还保持着贞洁之身,为什么说投有以后?难道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她眼中闪动着泪花道:“我爱你,永远爱你,海枯石烂也不变心。但是我有我的责任,你也一样,你应该对廖小瑶尽责任,她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了。” “当!”徐天良将酒杯摔落在地上,眸子精光毕射:“我不管什么责任不责任,我只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就行了!我事等闵佳汝恢复理性之后,我就去向他说,同时也向廖小瑶说明一切。” “天良,”钱小晴流着泪,道:“你不能辜负廖小瑶的痴情。” “小晴,”徐天良毅然道:“我不能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而让她痛苦一辈子,我不能再骗她了,待我证实自己身份后,我便要告诉她的一切,这才算是没辜负她。” 钱小晴闪烁着眸光道:“你无法劝得过闵佳汝的,因为他……也深爱我。” “可你爱的人是我,并不是他!”徐天良激动的道:“再说我是他的兄弟,亲兄弟,他一定会答应我的!” 他猛一拉手,把她拉到自己怀中,紧紧地搂抱住她,就好像怕有人将她夺走,好像再怕失去她。 她挣扎了一下,轻轻地推开他的手,柔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他猛地苏醒过来,胸中的热浪倏然消退。 他松开手,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 复又在桌边盘膝坐下。 她也笑了。 狼崽,依然是雪山顶上的狼崽! 她重新换个酒杯,斟上酒。 徐天良一饮而尽,瞪着泛红的眼晴,瞧着她道:“不知各门派的人会如何言论我们?” 她引用杜云魂的话道:“只要我们做得对,扪心无愧,何虚他人评说?” “说得好!”徐天良端起酒杯,“来,我狼崽敬你一杯。” 用完晚餐,小竹屋外,已是月上中天。 累了一天,该歇息了。 竹屋只有一间,中间隔了道竹帘。 徐天良走到左侧,在地上铺了床布单,和衣倒下。 钱小晴在右侧竹床上躺下。 竹帘那边传来了徐天良的声音:“小晴,委曲一夜吧,明天我再替你搭一间竹屋。” “好!太好了。”她抿嘴笑了。 她真心希望,真如杜云魂所说的那样,几个月后,徐天良已磨灭了心中的厉气,闵佳汝神功合体已恢复了理智,到那进,她将在他兄弟俩中选择自己的归宿,或是悄然离去,找个清静的庵庙…… 她想着,想着,不觉朦朦胧胧睡去。 徐天良闭上眼,迷茫中觉得眼前闪动着一片火光,火光中一幅画在空中飘荡…… 画卷坠落在地上展开,画中人竟是他的娘——徐洁玉! 一条灰毛狼窜过来,围着画嗅了嗅,然后抬起后腿朝着画洒了一泡尿。 他陡地睁开眼睛。 窗外的月光孤独地挂在天空,月光洒在他脸上。 忽然,他隐约听得一声呼喊:“浩儿!”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似来自天际,又似来自山崖。 那声音急剧震撼着他的心扉。 他霍地坐起,发出一声出自内心的无声的回喊:“娘!” “浩儿!”那声音再次传来,而且清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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