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是去武昌寻他,你又怎样着。” 魔剑郑敖见他们口角起来,而却是不明不白的口角,便道:“书老弟你干吗?他既要比划一下,那就比吧,要不要我动手?” “不!”朱玲失声叫起来,但忽想起什么似的改口道:“好,好,郑兄你动手,但剑下别留情……” 郑敖笑一下,迈步向前,向罗章点头,道:“郑某先奉陪几招,你意见如何?” 飞猿罗章固执地摇摇头,目光如利刃般盯着朱玲。朱玲道:“郑兄,他只瞧得起我哩!” 郑敖慢然道:“吠,罗章你敢小觑于我?莫怪我剑下不留情,看剑!”喝声中一剑刺去。罗章转睛一瞥,只见敌剑疾奔左肩,急忙举剑招架,白光一闪,敌剑已改奔右胸,端的神速迅疾之极。 飞猿罗章喝声好!青光闪处,纵起丈许,接着化为一溜青光,急泻劲袭。 “又是个厉害家伙!”郑敖心中掠地想着,手中白虹剑一式“雪峰铺毯”似攻似守,欲进还遇。 罗章吃一惊,觉着敌人身法怪异,而那道白森森的剑光也极为特别,一定不是普通宝剑,立地目光珍射如隼鹰下搏,攀然探剑一点,身形腾空而起。这正是二十八手猿公剑中“小猿坠枝”的绝妙解数,讲究的是似跌而腾,专借敌人兵刃之力,一路跳荡腾越,伺机搏击,确是厉害之极的招数。 魔剑郑敖暴喝一声,一道白光从左手电射而出。罗章像只灵猿般在空中打个滚,青光急射而下。却见那道白光拐弯跟着追射,这边白虹剑幻起一团光环,夹攻上去。 好个飞猿罗章临危不乱,腰上垫劲横滚开三尺,恰好将下坠的距离缩退了尺许,就在下面白虹剑影未到而上面飞剑已罩下之时,抽剑一击,荡开飞剑,跟着已探剑点处,身形复起。可是这次不是向上起而是斜刺里落向地上。 利剑破空之声已跟踪追至,他目光一瞥,原来那道飞剑已化为两口,分袭上下两盘,敌人仍站在原处。心中任了一下,忖道:“这是什么剑术?怕是掩眼法吧?怎地一下子又化为两口飞剑?若再多变几口出来,我真个忙不开手啦!”心里想着,手中青铜剑挥处,猿公剑中“自解金铃”的招数,怄倭着身躯地封住门户。
魔剑郑敖两番想削断敌人的剑,都没有得手,暗暗惊讶,这际身形如旋风疾卷,冲到敌人正面,白虹剑带起锐利风声,疾吐急刺。左手的飞剑也自分道夹攻,登时白光凌空飞舞,攻势凌厉非常。 那边的髯龙劳拱是吃过他的苦头的人,见到这等招式,也自认了输数。 罗章引吭长啸一声,声音清越异常,宛如兴山老狼,攀枝长啸,苇塘中几只水鸟,扑翅惊飞,晃眼间没入湖中烟波远处。 罗章啸声中已展动身形,使出天下知名的猿公剑法,眨眼间幻起一道青光,星抛九掷般敛然来去,那种奇突的起落和所走的方向,都教人捉摸不定。 魔剑郑敖却是飞起三道白光,纵横上下,四下拦截进招,也是使人眼花绽乱之极。 强烈的阳光照在这四道剑光上,越发呈现缤纷夺目的奇景。观战的人不约而同地退开很远,让出大片地方给他们施展。船上的人不知何时已上了岸,聚立在另一处观战,霎时显得十分热闹。 取公剑法虽然天下只有这一支,但名头极响,不像鬼母的玄阴十三二式,天退星吴旭的员日剑法,或是万里飞虹尉迟跋自创的魔剑那样少人见过。故此当飞猿罗草一施展开遍公剑法,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本历,甚至都知道衡山派除了滚长老擅此剑法外,并无第二人能识,因此推想出罗章一定是传自衡山猿长老。 朱玲忖道:“那厮方才自称是什么云梦双侠的徒弟,料不到竟然传了衡山猿公剑法,怪不得想和我过招。哼,算你够运气,没有跟我动手S否则你这以矫捷见长的猿公剑法,碰上我的游魂遁法,管教你有如背上长了大疽,摆脱不了。不过,郑敖的魔剑也无妨碍,充其,量落得混战一场,斗斗长力。哎呀,不好了,如果斗长力,郑敖一来蛐不甚深厚,二来方才用力过度,未知复原否,这倒十分可虑魔剑郑敖这刻已用上全身功夫,那两口飞剑团有地势施展,而且又是蹦跳无定,更能发挥追击的威力。至于手中的白虹剑,也自克出魔剑中最诡橘怪异的招数,有时一柄剑幻化作无数柄罩住敌人身影。可是飞猿罗章的猿公剑法的确非同小可,虽是普通的青铜剑,却能挥霍飞舞,忽前忽后,使敌人没法子拦截住,但到底不免攻势较少,闪避时居多了。 ,一向夜郎自大惯的洞庭三水怪之二,此时俱是心中沮丧,另外髯龙劳拱也觉得很是灰心。他们想不到今天会在洞庭湖偏僻之地,目睹间场完惊神俱,天地变色的斗剑。尤其是全都是二十左右的少年男玄,而剑法之奇诡精微,武林罕见。 这当中以白凤朱玲和唐紫琼两人是专练剑的,自然比之旁人更为回国注意。唐紫琼这刻已暂时忘却负败之辱,一心一意去揣摩场中两人的剑法。朱玲却不是研究剑法,细长的眉毛时皱时宽,眼珠浮转不定,像在沉思什么计策,可是表情好看得很。 也不知打了多久,朱玲幕觉腹中空虚,饥肠叫将起来,看看天上回影,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未时,即是郑敖和罗章已剧战了个半时辰之多。心中知道他们所使的全是最上乘的剑术,最是消耗真力。 若他们功力已深,则自然能够团力生力,打个一q一夜也无所谓。但功力既来到火候,所使的又是量上乘的功夫,焉能不很快地消耗尽气力”!此朱玲心中甚是焦躁,但一时又想不出办法来。 这时旁边的人都能够看见斗剑的两人露出疲态。L$罗章是生力军,犹自未露窘态。但魔剑郑敖却因久战之师,岂能比新羁之马!额上和鼻尖都有汗珠凝住,闪闪生光,看来快要因气力不加而败阵,魔剑郑敖自从黎明时,被饿嵋阴无垢的七煞剑法,因相克和功力火候都差得太远,打得狼狈不堪后,心中老是觉得有个不安的疙瘩,因为自从出道以来,可说是未逢敌手,更别说输给人家。但除了阴无垢不算,现在又碰上好些年轻的好手,即如现在苦战不休的敌人,叫他进退不得,虽则在招式上略占上风,却没法拾下敌人,反而因气力之故,被敌人用死缠烂打之法,弄得欲罢不能,眼看又是不吉的结局,不由得怒气冲天,几乎气得呕血出口,忽然朱玲在旁低低叫一声,他练就了两心魔功,擅于一心两用,分神瞧她一眼,只见她满脸是诡异的笑容,用手指示意一下。一个念头随着她的示意浮光掠影地闪过心头,禁不住开颜一笑,得知她的妙计。 战了半个时辰之后,双方便俱呈疲态,尤其魔剑郑敖,以疲乏之师,贾其余勇,更是显得累乏。眼看将因长力不继而败,朱玲忽地轻唤他一声,用手指指地面。 魔剑郑敖虽是身在战场,却因练有“两心魔功”之故,能够一心两用,故此立刻瞧见。旁边的人反而没有发觉,他看到朱玲的示意,灵机一触,忽然想起万里飞虹尉迟跋曾经教他将魔剑中“含沙射影” 之招,变化运用,可以弄鬼挑起地面尘沙,封蔽敌人眼目,乘间取巧得手。这时猛然想起,虽然此法一点也不光明正大,但他正在胜败立判的关头,哪里考虑得这点,当下一喜,开颜暗暗一笑。 其实朱玲的诡计更妙,她因观察到罗章的猿公剑法,最长于纵跃,而她自己本人则擅于游魂遁法,这两样功夫除了身法不同之外,最要紧同样是脚下功夫。由她自己的经验知道,最怕是碰到浮沙和烂泥。恰好这战场正是岸边沙地,只因这里离岸大近,沙子很湿,故而脚下并无不便之处,但再往岸上移过去,那儿多是浮沙,甚难着力。 故此她暗中示意要他设法移到浮沙之地去,一定可以占到便宜,哪知魔剑郑敖却会错意思。 三道白虹和一道青光飞舞纠缠间,忽听郑敖喝一声,喝声中风卷沙飞,活像忽然出现一股旋风,直卷在飞猿罗章周围。 飞猿罗章幕然发觉古怪,厉啸一声,青光刺空而起,竟是身剑合一地掠空退走,晃眼间落在数丈之外。 他擎剑大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连沙石都弄上来暗算人,这是哪一门的剑法?” 湖风吹拂中,飞猿罗章肋下的衣服已被划开大片,不住地飘动,但没有血迹,大概是没有伤着,脸色却煞白,显然极为生气。 魔剑郑敖此刻忙着调息真气,运行全身,没有空答腔,那样子便像是自知理亏,无言可对似的。朱玲摇摇摆摆走出来,白罗章一回民,不屑地道:“这一式叫做飞沙走石赶猴子,敢。情你不认识,在这儿骂起街来啦!你问问那位后姑娘有这一式没有!这里不只你一个人懂得剑术呀,你试问问看,如果有的话,趁早别在这里赖脸……” 这些话连损带骂,而且装下圈套,倘若他真个问唐紫琼那便证明他是不识而疑惑于心,故此要询问。若他不问而走,则不啻承认斗剑失败,总之,无论他如何做法,都先走了败着。 飞猿罗章怎好意思去问一位陌生的少女,但他又不擅和人斗嘴,只好气哼哼地僵立当地。 唐紫琼那边的人都听个分明,林源劳拱等因自己已是败军之将,没有面子再做声。只有唐紫琼究是少年脾气,勇于分辨曲直是非,当下大声插嘴道:“以我愚见……” 朱玲精灵之极,早知她要说的下文,立刻大声截断她的活,“啊! 唐姑娘这是你的宝剑……”一面说着,一面走过去,白玉也似的面上,泛满笑容。 唐紫琼霎时如受电触,供口无语,伸手按剑。那朱玲一直将剑递到她手掌,暗中捏她一下,她培然如被火焚,直羞到耳根都红了,朱玲轻轻笑一声,又踱将开去。 飞猿罗章狠狠顿一顿脚,回身便走,一径跃上那艘双桅船去,那船一会儿便驶出湖去。 朱玲和郑敖慢步走到湖边,一个壮位勇黑的壮汉迎着道:“船在这儿,两位请上船吧!” 朱玲嘻嘻笑着,十分客气地道:“好极了,有劳了你,请问你是怎样称呼?” 那壮汉道:“我是杨来,船上那个名唤二勇。” 朱玲见他答得爽脆,宛如不想牵扯下去,便走上船去,郑敖也随后上来。 这船上已支起蓬益,里面铺着细草席,十分干净。朱玲一下子钻进去,郑敖也随后钻进来,却又发觉身上和腿脚都满是胜上污迹,便又出舱,坐在船外,跟那杨来兜搭起来。 朱玲这时倦意更浓,倒下头便人了梦乡。 船平稳地驶着,冲波破浪之声不断地响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朱玲忽然惊醒,张开眼睛,已是暮具迷茫。她用衣袖悄悄抹抹眼睛,把残泪揩掉,慢慢坐起身,双手围抱住膝头,尽自发愣。 她的心空空洞洞的,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有点像凄凉,又似是怅润和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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