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静是伤势转重,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石轩中想起那星宿海天残地峡两老怪,屡次使用类似叱石开山的上乘气功,易静定然抵受不住,加上他对敌时纵跃搏刺,震荡得大剧烈,故此易筹伤势加重。 对于天残地缺这两个老魔头,他心中愤恨得不得了!然而除了愤恨之外,他又有点忌惮。只因那天残地缺两个老怪,照例是焦不离孟,以他目下的群凶之首的乾坤他,缠战下去时为忌惮诸葛太真功夫,决搪不住人家一拥而上!再推论起来,那大内子母圈诸葛太真,只须加上一个魔头,便足可牵掣住,只要他招数间偶有失问,多半难逃毒手。他的确极那种机变毒辣,往后再相逢时,人家决不肯摆架子,定然以多为胜,那样子他就难以应付了。 这时已是午后申时光景,他已穿越过江西的部阳平原,眼前陡然高山涌起,根据公孙策给他的详细地图,知道乃是宁都州的翠微山。
仙惦念着易静的伤势,因此到了翠微山脚时,便在一座松林里停下。 宁都州城垣隐隐,就在东南十数里外。他约略四下眺望一下,便一径钻人松竹深处。忽见前面一块草坪,碧革茸茸,十分悦目,而且极为干净,连落列书枝等也发现不到。 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就在草坪边缘的一处松前下停止,急急忙忙地把易静解下来。 她的面色十分灰白,石轩中焦急之下,可就没想到,即使一个好人,教他数天不饮不食,也非得变为苍白樵停不可,何况易静又是有病之躯,加上一路上震荡,焉能不面色灰败,宛如将死? 他又喂她三粒保心丹,然后焦灼地计算时间。 现在只剩下两昼夜,只要他不休不眠,尽可以从客赶到!可是他究竟不是铁铸的人,这刻非得休息两三个进辰不可,否则恐怕挨也挨不到公孙先生居处。 他盘算了一下,不敢耽搁,忙忙盘膝端坐,又行那内家吐纳之功。 过了个把时辰,日影酉移,松针缝隙中射下几丝阳光,照在易静苍白的面庞上。 她的面色变得较为好点,这片刻工夫的歇息,对她颇有用处。 靠山那边的松林内,忽然走出一个白衣人来,山风把薄薄的衣袂吹得飘飘飞舞。 这位白衣人忽然在草坪边缘处站住,本来风采明艳得连冬日的阳光也为之失色的面庞,忽然凝结了,霎时连四周围的空气也因之沉重起来! 这位美丽得异乎寻常的白衣姑娘,非常轻灵地,如同风中落花般冉冉飘飞过来,停在石轩中侧边文诗远。 现在一切都不会是假的这个正在吐纳运息的俊美少年,正是石轩中,而在他身畔躺着的姑娘,便是易静。 瞬息间,这位白衣姑娘凝结的表情消失了,代之的却是一种深刻的哀愁,以及无尽的寂寞! 易静忽然张开眼睛,眼光正好落在那位白衣姑娘面上,她立刻惊讶得浑身一震,努力想坐起来看清楚。 那位白衣姑娘倏然间不见影踪,仿佛是化作一阵香风,隐没在翠微山中。 “朱玲?”易静低低地叫起来,她想挣扎坐起来的心思已不成功,而且因为用力太过,忽地又昏迷过去。 一切复归于沉寂,石轩中正在紧要关头,这刻虽然泰山在他面前崩坍,他也不会理睬。林间白影隐现一下,那位白衣姑娘又冉冉飞出来,仍然是站在石轩中侧面。 这位美丽得无法形容的白衣姑娘,正是名震江湖。玄阴教一凤三鬼中的白凤朱玲! 她有点发痴地凝视着石轩中的侧面,此刻他就像一尊塑像似的,眼皮轻垂,动也不动! “一个人在一生之中,绝不能做错一次!”她非常沉重地想,那颗心儿生像已经沉没在幽冥深渊,“有些错误果真是这样,一失足成千古恨,然后,再也不堪回首的——” 珠泪纷纷掉下来,滴落在雪白的罗编上,很快便染湿了一大片! 她已知道此生将永远伴同那无边的悲哀,默默地计算日子流逝c即使她由倾国红颜而变成龙钟老妇,这深道的悲哀,再也不会离她而去。 因此,她用力地凝瞧他的面貌,生像是努力地把这一切形相镌刻在心版上,天荒地老,也将不会湮没。 石轩中的身体较为松驰,朱玲知道他快要回醒,悲哀地叹口气,轻轻退口林中。 她站在一棵粗大的松树后面,不但身躯软软地挨在树身上,连面孔也斜测地贴在树身上。 因而虽然闭着,然而一颗颗像宝石般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洒掉下来。 她听见石轩中亲切地叫唤着易姊姊,易静却没有回答。 “她一定因我之出现而惊讶和妒嫉——”她直觉地想:“可是你又何必呢?一个胜利者,难道不能稍稍宽大一点?” 地但觉自己非常软弱,软弱得甚至要她恳求易静也可以,只要石轩中能够冰释误会,知道她其后并没有和西门渐真个成为夫妇,她可就满足了!不管他还能够和她重修旧好与否,只求误会冰释。 的确,一个人只能真正地恋爱一次,一种纯真没有条件的爱。往后,即使有真挚的爱情,却已有了限度和条件,那种纯真而没有条件的爱,绝大多数是属于初恋! 朱玲虽然不明白这些理论,但她却是身处其境的人,她在实际上非常了解这些,与及因这原故而表现于行动。 她村冒大不胜而背叛师门,师父却是天下武功最高强和势力极大的玄阴教主鬼母阴娘。同时是个心肠如铁,极为残忍的人! 她听到那仅扮石轩中而被国在武昌大牢里的消息,居然不怕泄露行藏,直奔武昌,引起一场大战! 这一段日子里,她不单是寂寞和恐惧,而且非常惶恐和猜疑,这种混合的痛苦,即使是个铁人,也将承受不了! 种种辛酸往事,却兜上她心头,外面忽然没有了声息。 她本已决心悄然远游,到那音无人迹的深山大泽,或是天涯海角,不扣是什么方式,了此残生。 然而此刻一觉察石轩中走了,禁不住痛哭失声起来。 她满面泪痕地往外面一探头,忽然和一对税利明亮的眼光相遇,而且那眼光离她这么近,以致她十分迷们起来。 石轩中双手抱着易静,因为看情形她再受不住任何震荡。 打现在开始算起,即使他不休不歇,赶到南方海滨公孙先生隐居之所,也顶多剩下个把时辰。这些少的时间是必须要腾出来,因为可能公孙先生不在家里,需要耽误一些时间去寻他口来! 因此石轩中心里的焦急,可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然而当他谨慎地抱起易静之时,忽然一棵松树后面发出@的一声,那声音好熟,登时使他心弦大震,一双身已落在松树倒边,目光到处,不是朱玲还有谁人? 四日交投,两人都如受电触,石轩中忽然忘掉她的薄情负义,只愿意从此一见,便永不离开。 两人凝视了片刻,朱玲微呻一声,娇躯摇摇欲倒。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的心弦震荡,使她忍受不住,差点儿晕厥过去! 石轩中下意识双手做动,想把地扶住,马上发觉了手上的易静,垂危待救! 同时他也注意到她满面泪痕,与及摇摇欲倒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 许多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这个曾经极其残酷地使他心碎的人,立地又勾起炉恨之火! 他冷冷哼一声,声音冰冷得宛如在地狱里发出来。 “这残人早已瞧见我了!”他想:“可是她不敢惊动我,这是为什么问!” 他几乎想大叫起来,脑海中忽然闪过厉魄西门渐那副狰狞丑恶的面容,跟着又问过她满头珠翠,羞愧痛苦的脸容。这些面容都是当日他在等鸡山上,闯入玄阴教主坛对所遗留在心中的。那时候,整个厅堂里喜气洋洋,贺客满堂,到处张灯挂彩——“她焉敢惊动于我?”他极为愤恨地想:“既然已经嫁给那丑鬼,难道我还肯理睬她? 嘿嘿——” 他在心中冷笑着,忽然一幅景象掠过脑海,那是在一间布置一新的华丽房间中,红烛高烧,罗帐低垂,床柱上的银钩乱响,床前摆着两对鞋,一双是西门渐的,另一双便是她的! 那颗心几乎要炸裂了,因此他赶快移开眼光。 朱玲幸而一只手勾住树身,因此终于没有倒下,她的眼光一径停留在他的面上。 她瞧见他曾闪过深情的一瞥,然后,便尽是流露出她所害怕的,情绪。 太多的话与及惊慌,使她反而说不出半句话。他的冷哼之声,生像极锋锐劲急的长箭,深深扎穿她的心灵! 她宁愿立刻死掉,也不要看见他这种狠毒的眼光,如今她已失去任何信心,一点也不相信即使自己说出没有嫁给西门渐的内情,他会原谅她的过失。 因此现在说与不说,好像已无关重要,只要他稍为好一点地看看她,那就够了! 她在心里哀哀叫道:“石哥哥请你别那样子看我,别那样子看我问——只要你稍为垂怜,不论是骂我,抑是对我叹口气,然后,怜悯地看我一眼,那样——我这一生纵然孤独寂寞,可是已经满足了,再也不要求些什么——” 石轩中恨恨一跺脚,一言不发,忽然转身飞起。 朱玲猛可扑出来,其快如风,然而石轩中比她更快,早已出去四五尺之多。 眼见石轩中抱着易静,一掠数丈,宛如驾风飞去,不禁失声凄然一叱“石哥哥,请等一等——” 石轩中听得清楚,心头一震,那口真气差点儿散了。他在半空中一回??,只见朱玲站在草坪上,可怜无靠地伸出两手,作出挽留他的样子。编衣胜雪,人比花娇,犹自可以看见她面上闪闪有光的泪痕!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忘不了这景象,快乐的时光容易消逝,快乐的景象也同样易被遗忘,只有回肠荡气的一刻,凄艳动心的一瞥,永志难忘! 他赶紧掉转头,因为他也非常激动,是酸是苦?是妒是怜?自家也搅不清楚,傻眼竟也热泪盈眶。 有谁能忍得住悲伤?当他知道幸福己永远弃他而去! 若不是易静命在垂危,使得他抽不出一点时间的话,只要他再回一次头,准保会回身去跟她厮见。他会知道他的炉恨乃是多余,而朱玲也会发觉石轩中仍然是那么倾心热爱着她! 如今当面错过,时机不再来,什么时候才再获得相逢的机会? 朱玲猛可一咬银牙,举袖抹泪,再看时石轩中已走了大半里之远,当下也施展脚程,往南迫下去! 然而不大工夫,她便把石轩中追丢了。当然她不会想到石轩中乃是登山越涧地直奔南方,估量他定要在前面较大的州县欧足,于是径投瑞金县而去! 石轩中一面飞驰,一面回忆平生恨事,但人生全无可恋,不知不觉间,又把新近才奋发的雄心,化为云烟,霎时消散! 如今即使要他停步,也不可能,只因无边痛苦紧啮着他的心,使得他放尽脚程,拼命飞驰,生像要摆脱掉这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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