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运气够好,等到了邺城派人来救:他自城楼上看见一支身着玄红重甲的骑兵自远方踏沙而来,领头的那个提着枪,勒马指向突厥王旗的方向:“那便是突厥诺伯力可汗,得其首级者,千金万户侯!” 十万大军,轻易便被这支骑兵撕开一条口子,而后步兵自此涌入厮杀,疲敝之师便溃不成军。 三千铁骑破北康,给年少封侯的卫映又添上一笔战绩,进了城,他摘下头盔,露出的脸孔还带着少年稚气:“你是北康王吧?是皇帝的二弟还是五弟来着?” “是三弟。”他说,而后那个漂亮得的叫人不敢逼视的小将军忽然哧笑起来,他说对不起啊,我对皇帝的事不太熟,你叫高构是吧,我会记得你名字的。 他封留朔侯,更响亮的却是煌昭将军的名号,煌者光亮,昭者显张,而这个年少成名、未尝一败的小将军,当真是个太阳般耀眼的人。 七日后他们终于到了封地,名义上是卫映说要在这里歇几日,实则都知晓他是要在这里待到起事。是,卫映找了酒,坐在他身旁饮着,黑眸中波光潋滟,没到醉的地步,却也起了兴致。他摇了摇酒盏,问他:“当真不尝尝吗?” “我喝不来酒。”他摇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漂亮脸孔,心中那想要靠近甚至拥有的欲望如同扑不灭的野火,他问,“我能叫你阿映吗?” 他听到过高珩唤他阿映,一声声温柔纵容,而他笑着应答,显然极为受用。 “当然可以啊。”卫映喝了口酒,疑惑问,“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吗?” 他只敢叫他将军或者侯爷,所以他总是避免要称呼他的时刻:“我没注意.......我再给你拿酒。” “多谢。”卫映看了看已经快见底的酒盏,摆了摆手。高构起身的时候留恋地看了他一眼,里面是浅浅的愧疚和更深重的贪婪。他将酒拿给卫映,而后回房写了封信,落笔时手腕发抖,几次搁不成笔,最终还是书写完成,将信送了出去。 卫映在北康王府住了十余日,脾性喜好给府中人摸了个透。他本来也不是什么不好伺候的主,只是天性散漫,多少有些教人摸不清楚。 这日高构不在府中,卫映本是在后院中喝酒,却听到府中有喧嚣之声。他顿时警惕,提起剑便去了前庭,看看是什么动静。 那队人马衣饰华丽,为首那人坐在轮椅上,高声叫嚷着:“本侯今天就是要进来!” 是熟人啊。卫映心中冷笑,提剑起身时微有眩晕,却并未在意,他信步走到门口,抱剑讥笑道:“腿还没好全呢,居然千里迢迢跑来北康王府撒野。乐昌侯是不是非要进趟诏狱才长记性啊?” 楼晃转眼看到他,却并没有被激怒,而是森森冷笑:“你来的正好啊!把他拿下!” 卫映恼怒,刹然拔剑指向楼晃:“我乃列侯,谁敢动我?” “陛下可否?”楼晃挑起眉梢,“给本侯宣旨!” 他身侧一天使打扮的人便捧出圣旨宣读,卫映不耐,抬剑将圣旨挑过来见上面并没有加盖朱印,心下便了然了。 “没有摄政王加盖玉玺的圣旨就是废纸一张!”他冷笑,随手撕碎了那黄帛,“陛下断不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怕不是乐昌侯你假传圣旨吧?” 必然是皇帝知晓了废立之事,决定一搏,现下情势不对,他只想快些回离开这里,只是高构还没有回来,他还不能一走了之。 楼晃带了二十几个人,杀出去不难,但要一直纠缠必然吃亏,楼晃行动不便,挟持他或许可拖延到高构过来。 他看准时机,举剑佯装要刺向那宣旨的内侍,想在他躲闪之时背刺楼晃。他出手极快,楼晃身边人立刻护住楼晃。一招未中,他正想着如何再动手,脚步却开始觉得虚浮,手中长剑如同千钧,竟难以挥动。 他的手在抖,他现在甚至握不稳剑! 怎么回事,他喝醉了吗?卫映想退,楼晃带的人却步步紧逼,他勉力砍倒几个人,却见另一侧有人抛出一张罗网,他抬剑想要劈开,身后之人便环抱住他腰肢,他手脚无力,竟不能挣脱。 “把他绑起来!”楼晃阴渗渗说。 更多的人涌了上来,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按到在地,又有人抓住他的手腕,用麻绳将他双手紧紧反绑在背后。地上尘土呛得他咳嗽连连,而他从手臂到脚踝都被紧紧绑住,半点都动弹不得。 楼晃的人将他提起来,一路拖到了楼晃面前。楼晃拿起棍子狠狠捶打他后背,卫映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到,楼晃犹嫌不够,抓起他的脸扇了七八个耳光,似乎才方觉舒快些,盯着他哈哈大笑:“你好得意啊!卫公子、留朔侯、煌昭将军,你想过你有一天会这么惨吗?” “你还可以折磨我更惨些,甚至杀了我。”卫映疼得难以自抑,心下倒是信了高珩的话:再蠢的人疯起来也能叫他吃苦头,“你敢绑我,打我,我舅舅会诛了你九族!” 楼晃闻言,倒是笑得更加厉害,他取来酒坛,淋了卫映一身,遇水后麻绳收缩,勒得他脸色更白。他拍了拍卫映那张漂亮的脸,心中格外期盼来日欢好,他端起他下颌,往他嘴里塞了布团,又用绳子勒住叫他不能说话,而后他好整以暇,伏在他耳边,欣赏着他逐渐惊恐的面色: “你不就仗着你舅舅是摄政王吗?可等你跟我们回到邺城,北齐就没有摄政王了。”
第4章 刀兵之声终于传到了院中,并渐有逼近之势。房中的高珩终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休矣!” 今日他麾下禁卫进宫,而王府空虚,皇帝手下的人虽不多,打进王府还是够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自怀中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玉瓶,将其中的药丸吞下,而后推开房门,看到高桓带着几十个人站在院中,卫映养的那只波斯猫吓得惊窜。他招了招手,示意它跑来自己怀里,形容镇定,仿佛并未意识到眼前死局:“陛下所来何事?” “请皇叔入宫一叙。”高桓说,目光贪婪留恋在高珩身上,“皇叔乃重臣长辈,便是归政,朕也自当荣养。” “呵。”高珩感受到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意识到时间不多,“你想挟孤为人质,待剪除麾下,便可视孤为案上鱼肉,可惜啊,孤最不喜欢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 “那皇叔以为今日能逃出生天,或者您的好外甥会赶过来吗?就算他能过来,也不过与皇叔彼此牵制,留朔侯,可是敬慕皇叔如命啊。” “那又如何?”高珩说,他伸手梳理着波斯猫的皮毛,露出一个笑,“孤死了,便不是阿映的顾虑了。” 高桓骇然,而几乎是同一刻,高珩猛地吐出鲜红的血,波斯猫吓得嗷嗷大叫,他放开它,倒地前还犹留有若有若无的叹息:“陛下留孤一个全尸吧......” 高桓慌忙奔上前抱住他,手上沾满了高珩的血,而他目光已经涣散,高桓心下大慌,而满手鲜血无不昭告着他生命的流逝。 “你知不知道朕已经派人去抓卫映了?”他攥住他肩膀,此时竟不得不用他最憎厌的人来刺激高珩,“你最喜欢他,最疼的就是他......你们长那么像,你信不信你一死朕就幸了他!你死了,他哪里还有靠山供他嚣张?邺城里多的是人想把他拆食入腹,你------” 他吼得声嘶力竭,而高珩已经听不见了。 鼻间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是真的死了,不然不会听到卫映的名字都不做声,他最喜欢他,最疼的就是他。 他茫然无措,一时间竟是连悲痛都无法察觉,他将高珩抱回床榻,抚摸着他尚有余温的身体,心中忽然有疯狂的念头滋生。 而就在这时,他麾下的人进了房门,抱拳道:“陛下,留朔侯带到了。” 留朔侯,卫映啊。
他对高珩下手前,先是去北康抓他,不想这么快就把人押到了。 他坐在高珩身边,看到他们把卫映押进来。他长发散乱,被捆得严严实实,脸上有着清晰的掌印,还没有肿起,应当是才打的。他一进来便看到了他身边满面鲜血的高珩,似乎想要惊呼什么,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失去的空落感在那一刻被报复得手的满足感填充些许,他把卫映拽过来,对他拳打脚踢,等他吐出血后才松开他,哈哈大笑着命人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卫映不顾麻木的四肢,挣扎着爬上床榻,捧起高珩的脸犹带一分希望地喊道:“舅舅?” 高珩没有回答他。他伸手探出他已经没有鼻息,却犹不肯死心,拨开高珩的头发看他耳背,高桓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却见那里有一粒极微小的朱砂痣,平日掩在发丝后,难叫人瞧见。 卫映怔怔地望着高珩,像是还不可置信。高桓不耐,掐住卫映的脖颈咬牙切齿待到他半面脸紫涨才松开他,他倒在地上,而高桓尤不解气,朝着他脸上又扇了两耳光:“你知不知道他死前在说什么?他在说他死了,就不是你的顾虑了.......他多喜欢你啊,他是为了你死的啊!” “你害死了他!你害死了他!” 他泪流满面,如痴如狂,而卫映倒伏在地上,不知道是无声落泪,还是已经哭不出来了。 稍缓,他情绪略微平复,这才想起他要做的事。他重新爬上床榻,俯身吻住了高珩的唇舌,卫映看到后,声音惊恐:“你在干什么?” “在同皇叔欢好。”他说,他拉开高珩的衣领亲吻他的胸膛,落在卫映眼中几令他目眦欲裂,“皇叔尸骨未寒,朕最好还是趁现在圆了多年夙愿,学一学后燕末帝啊!” “你别碰他!”卫映挣扎着站起来,紧紧拽住高桓的手,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让高桓挣脱不得。高桓恼羞成怒,大喝道:“你不要朕碰皇叔,如何能缓解朕一片痴心!” 卫映手松了松,高桓趁机甩开他,正当他打算继续对高珩为非作歹时,却听到低低的一声:“你可以碰我。” “你说什么?”高桓瞪着卫映。 “你可以碰我。”他又说,嘴角一弯,却是露出了一个笑,“活人总比死人好。这个世界上,我最像他。” “这个世界上,我最像他。” 他抬起眼睛看着高桓,眼中有着笑色。他同高珩本就容貌相似,此时竟然连神态也如同一人,高桓盯着他,竟然真的如中蛊般起身,捧起他的脸亲吻。 像,确实像。高珩少年时或许也是这副模样。况且即便明明白白知道他是卫映,可一想到他身上留着高珩的痕迹,他便也觉得心中能生出无穷无尽的欲望。 他撕开了他的衣服,看到了那掩盖在窄袖短衣下少年的身体:他筋骨细韧,有一种大理石般的苍白,身上带着数不清的伤痕,只是大多已经愈合,只留下比皮肤略深的痕迹,后背应当才被重击过,隐隐泛起淤青。 高珩曾经吻过他,眷恋地抚摸过他的身体,他此生已经不可以求得的欢愉,卫映尝过。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