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尧微微一笑,低头道:“宴上各家公子把酒言欢,热闹非常,甚少有人注意到臣。” 这话说的,难不成没相中?祥丰帝正疑惑,就听他继续道,“于是臣去了御花园赏花,正好碰见一位公子,令臣心潮雀跃,久久不能忘,特来求陛下成全。” 原来说话过于委婉曲折当真会急死人,好在魏尧开了口,相中了就好。 “安国公相中了哪家公子?” 魏尧抬头,缓缓道:“左相家的。” …… 魏尧走后,祥丰帝在原地深思良久,久到冯郁忍不住催:“陛下,不如歇息吧?” 祥丰帝道:“左相家的公子宁清从前是太子的陪读,后来不知怎么未入朝堂,朕听闻,如今他在帝都里同些纨绔混在一起,整日没个正形,左相对此也无可奈何,魏尧怎会看上这样的人,朕实在想不开。” 冯郁不管这些,只知道皇帝的身体要紧,宽慰道:“奴才听闻,宁公子资质平平但相貌却是一等一的,许是国公爷正好这一口也未可知呢?” 祥丰帝一想,也有道理,所谓食色性也,魏尧也是男人,有些劣根性也正常。 “罢了,答应便答应了,他的婚事已成定局,也算了了朕的一桩心事。”祥丰帝起身,正要唤人更衣,小太监就来报:“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 次日早朝,诸事商议结束后,右相丁崇安老调重弹:“皇上,太子已及冠两年,东宫依旧空虚,还望陛下重国祚,令我等为太子筹谋婚事。” 太子向来得皇上重视,婚事提了再提祥丰帝都不做表示,今日却一反常态,笑道:“昨夜太子来求朕赐婚,朕才知道,原来太子早已心有所属,竟憋着如今才让朕知道。” 殿下大臣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是哪家千金得太子青睐。 祥丰帝将目光集中到宁珂承身上,笑道:“正是左相家的千金。” 一时间众人看宁珂承的目光都带上了羡慕,还不等宁珂承反应过来谢恩,祥丰帝继续道:“安国公的婚事朕也记挂已久,正巧昨夜安国公也向朕请求赐婚,更巧的是,竟也是左相家的。” 朝臣们纷纷艳羡,左相是烧了几辈子高香,得此贵女荣耀门楣。 宁珂承没明白,难为道:“可臣只有一个女儿。” 祥丰帝笑道:“朕知道,太子求得是你女儿,安国公求的却是你儿子,并无不妥嘛。” 众人这才明白,感情安国公是个断袖,难怪这些年下来不说一儿半女,连个小妾都没有,这么说来倒是通了。 宁珂承想起宁清,不由得疑惑:“可犬子与安国公并无来往啊,且同为男子,赐婚一事实在…” 祥丰帝不以为然:“诶,我大魏本就有娶男妻的先例,有何不可?据安国公所讲,他与令公子是昨日赏花会偶遇,一见倾心,特求朕赐婚,安国公为国为民呕心沥血,没道理因为这个就回绝他。” 理是这么个理,但事情发生在自家总是不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宁珂承正要求情,祥丰帝便变了脸色,抢先道:“宁相,朕登基以来尚未赐婚,如今一下子两份恩典都许了你,你该懂得分寸才是。” 皇上如此说就是变相的警告,宁珂承哑口无言。祥丰帝见他不说话了,面色又柔和些:“前些时候朕拟了圣旨,上朝前已经派礼官去你家宣旨。秦言,你回去后同两家拟好日子,成亲事宜务必仔细,若出了差错,朕唯你是问。” 秦言乃礼部尚书,听皇上这么说,忙跪下受命。明眼人都知道,祥丰帝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这门婚事已是板上钉钉,无可再改了。 下朝时,几个往日有交情的官员都围着宁珂承祝贺,左一句恭喜,又一句祝贺,他听得是头晕脑涨,好不容易才打发了这群人。 “天家恩德,旁人羡慕都来不及,宁相却不为所动,果真清正。” 宁珂承回头,居然是丁崇安。丁崇安与他,说不上势如水火更谈不上交往甚密,大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今日居然会同他说这话。 “右相。”宁珂承向他作了个揖,“事出突然,实在是还未理清,没那些个心绪,还望右相见谅。” 丁崇安同他并肩而行,笑道:“我明白,左相只有这个儿子,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凡是都得看开些。” 丁崇安说完便先走一步,宁珂承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看了眼宏伟的宫墙,继续前行。 宁清前几日受了教,安份了点,正在房中看书,突然听见林荣大惊失色的叫喊,从远及近。 林荣扒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公子,公子,宫里差人来宣,宣旨了。” 宁清心里虽有数,却不想来的这么快,起身道:“眼下父亲不在府中,礼数却不能怠慢,你去通知小桃,让她将小姐带到前厅。” 林荣依然没了主意,只管听宁清的,忙道:“是是,小的这就去。” 宁清换了身衣服,同众人到前厅领旨。 众人跪下后礼官便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宁珂承之女宁涣,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执钗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今及芳年待字金闺。今下旨赐婚,指为太子朱御正妃,赐册赐服,垂记章典。钦此。” 听罢,宁清面露微笑,双手接过圣旨,谢恩道:“臣宁清携嫡妹宁涣叩谢陛下隆恩。”
宁清方要起身与礼官寒暄几句,便见身后小太监拿了个木匣上来,打开赫然又是一封圣旨。他一时琢磨不清,眼下只能已听旨为先。 只听礼官面不改色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宁珂承之子宁清,节操素励,才德起于翰林,清约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 宁清低着头,心里忍不住揶揄道:这说的是我吗,圣旨当真是不管好坏,硬生生往上套。 “安国公魏尧为国为民,尽忠职守,近而立之年无有妻室,特为二人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钦此二字如一锤定音,将宁清劈了个外焦里嫩。魏尧?他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那日赏花会他与魏尧一见,虽然魏尧面上并没说什么,但他们二人因为聚客斋的一番话生了龃龉不假,魏尧此举不知是什么意思。 众人已久伏在地上,一阵寂静后,宁涣小心的抬头看了兄长一眼,她担心宁清过于震惊,失了礼数。 礼官咳了两声,道:“宁公子,接旨吧?” 纵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却不是发作的时候,他缓缓直起身,接过圣旨:“臣,谢主隆恩。” 礼官识趣,只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先行离开了,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宁清脸色倒还好,颇为冷静的发话:“好了,你们该忙便忙去,别都堵在这。” 众人散去,宁涣留下,刚要开口,宁清便笑着拉着她的手:“你总算要出嫁了,太子成婚,必定有诸多事宜,今后你有的忙了,趁着现在多休息。” “兄长…”宁涣欲言又止,宁清宽慰道,“你不必担心我,等爹回来我再同他商议,你先回房吧。” 无法,宁涣只能听他的,跟着小桃回房去了。 宁珂承回来便从管家何伯那听到消息,问道:“那公子现下在何处?” “在厅里等您呢。” 宁珂承原以为宁清定然是抵死不从,至少也要寻他诉苦,见了人后却不想他如此淡然。 “爹,你回来了。” “嗯。”宁珂承将大氅递给何伯,坐下看着他,“我也是今日上朝时听陛下说时才知道的。你,打算如何?” “我知道,事出突然,爹必然事先是不知情的。”宁清明白,他爹这么说是怕他误会。虽然平日里他爹不待见他,但那是爱之深责之切,没人比他更清楚。 “如今圣旨已下,除了遵旨并无他法,再说了,就算儿子想抗旨不尊,难道不怕您打断我的腿吗。”宁清玩笑道。 宁珂承一时无言,良久后才道:“你如此顾全大局,为父,甚是欣慰。” 宁清等他爹无非就是要表明态度,如今话说完了,便行礼退下了。 沐浴更衣后,宁清倚靠在榻上,将事情想明白了。 魏尧此次回帝都,多半就是为了娶妻,不管他自己是什么意思,陛下那已是心急如焚,巴不得他早日成家,在帝都里安份住下。娶男子一事,约莫是魏尧自己的意思,自然不是因为真心喜欢,魏尧大概对自身处境心如明镜,不愿耽误好人家的闺女,于是就来耽误他。
第4章 拜访 皇帝登基十二年,头次赐婚便是双喜临门,左相府的门槛被来来往往的亲朋好友、京官显贵踏了个遍,一时间风头无二。 赵旻本知道魏尧有意娶男子,但听说是那日聚客斋里狂妄议论的纨绔后,不免大吃一惊,拉着魏尧,一脸怀疑他中邪的样子,问道:“将军,你为何…娶那纨绔?” 因为大婚,安国公府如今里里外外都在修葺,魏尧看着户部派来的人里里外外的忙活:“我早和你说过,看人莫要浮于表面,那人至少不是表面上那样无能。本就打算娶男人,是谁其实不重要,至少他不像那些书呆子一样无趣不是吗?” 魏尧转头冲他微笑,赵旻哑口无言。 “府中事宜你看着就行,我出去一趟。”魏尧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披风,双手一摆便将披上身系好带子。 赵旻问道:“将军要去哪?” 魏尧头也懒得回:“宁府。” 宁府前厅热闹却与宁清无关,从前来往的多是些酒肉朋友,如今仿佛苍蝇看到肉,一拥而上,他懒得去一一应付,只让何伯稍微客套几句,不至于面子上难看便可。眼下他只管在房中看书,乐得清闲,只是他难得这么安分,倒将宁珂承弄得愁绪万千,又废了不少唇舌说了些“出嫁前毕竟要顾忌点,免得夫家难看。”的胡话,将他爹气的七窍生烟,把他赶回屋才算了事。 宁清方才吩咐林荣去厨房取点时新水果和瓜子果脯,林荣拿了东西准备回去,经过长廊时竟瞧见魏尧在门前同何伯说话,赶忙躲到树后偷听。 “公爷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有要事?” 魏尧语中带笑:“也没什么,就想来正式见见你家公子,他人呢?” 何伯人实诚,如是说道:“我家公子这几日都在府中,现在应该在房间看书,我差人为您带路。” “多谢。” 林荣一听,直接上门了,这还得了,赶忙先行一步跑回去通知他家公子。 宁清津津有味的看着书,刚要翻页,林荣便冲进房,将瓜果一类的盘子放在桌上,顾不得喘口气,两步跑到他跟前。 宁清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气冲冲的,捡到什么宝贝了?” 林荣忙摆手,宁清不甚在意地扭头继续看书,只听林荣喘过气,气急败坏道:“安国公来了,现在已经由人带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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