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鹿唇边的笑意敛去。 她身体慢慢前倾,贴在行文耳侧,声音压低了,似是妖邪般带着引诱的意味,“行文,你不是说……想一直陪在我身边?” 行文一僵。 “别提这些不该提的事,好吗?” 白泽鹿缓缓松开手里的力道,从她身前退开,重新扬起唇角的弧度,“如果你再让我不开心了……” 她顿了顿,笑着说,“我可能就不想要你了,行文。” 闻言,行文瞳孔微微收缩,眸底的坚定泄了干净。 那双冰冷的手极轻抚弄着脖颈处留下的红痕,带起了一片颤栗。 白泽鹿收回手,视线在行文脸上停了一会儿,忽地莞尔道,“怎么这般不经吓,去上药吧,小姑娘留下伤疤可就不好看了。” 行文唇动了动,却没再开口,沉默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行文走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奴才进来告诉白泽鹿今日将军留下来用午膳的事。 如果只有千清和白泽鹿,便是在王自己的宫殿内用膳,但若是有外人在,则是在另一处宫殿用。 白泽鹿看向进来的小奴才,约莫双十的年岁,生了一双杏眼,容貌秀气,看着可爱得紧,人看上去也是活泼的那类。 “你叫什么名字?” 她放软了声音问道。 那奴才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回王后,奴婢云起。” 白泽鹿低声喃喃:“云起……倒是个好名字。” 听到王后的夸赞,云起耳尖发红,搅着衣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往后到我身边来服侍,你可愿意?” 白泽鹿抬眸,眼一弯,那股令人招架不住的温柔就漫了出来。 云起呆住了似的看着她,片刻后,像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愿、愿意,云起谢过王后。” 云起没来得及多回味一下这种被高兴砸昏头脑的感觉,便又有人来通传,提醒白泽鹿午膳时辰到了。 千清与沈斐越已经在宫殿内等了一会儿了。 往日因为千清处理完政务的时辰不固定,一向都是王后迁就他,这会儿等了片刻,体会到这种等待的滋味儿,他有些心疼起来,暗暗想着以后再不让自己的王后这样等他了。 此刻王后还未来,菜自然也不能上。 横竖也无事可做,沈斐越随口谈起了边境的情况。 千清起初还听了会儿,但没过多久,视线就时不时地飘向了别的地方。 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沈斐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殿门的位置。 他收回视线,挪揄道:“你这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 被戳破,千清也懒得装了,索性光明正大地盯着门外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你懂什么。” “没成婚的呢,就别去好奇成婚了的乐趣。” “……” 似是想起什么,千清再度提醒:“别老嫉妒别人,做人要坦荡。” 沈斐越轻哂:“我嫉妒?” 千清施舍他一个眼神,意思是别装了。 “……” 两人一来一回地说着,恰在这时,外面的奴才高声通报。 沈斐越看了眼千清,见他视线胶在殿门,心下觉得好笑,半撑着下巴,也漫不经心地扫了过去。 殿门外阳光明媚,两侧的奴才侍卫守着。 来人身量娇小,仪态端庄,远远一看,便能感觉到是权贵才能养出来的气质。 与王后这个身份倒是相称。 沈斐越随意地打量了一眼,正要收回,余光滑过那人的脸时,视线顿了顿,又滑了回去。 看清来人的容貌,沈斐越也怔了一下。 难怪,千清甘愿抛下三千后宫,毫无怨言。 也难怪,这般不爱吃展西菜,也能忍下来。 他慢慢收回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王后方才也在看他。 兴许是见了生人,有些好奇。 沈斐越没多想。 千清一见到人,就从座上起身,还隔着一段距离,便过去迎她,刚一牵起她的手,便道,“怎么这么热的天,你手还这么凉?” 说着,温暖的大掌已经揉着她的手,将热度传递过去。 大约因为有外人在,白泽鹿有些不好意思,嗔道,“夫君……” 这一声软得一塌糊涂,和撒娇一般。 千清的心也跟着软下来。 而后,他的目光刺向沈斐越。 “……” 沈斐越从他的眼神里只看出了两个字——速滚。 然而千清再后悔,到了这个时候,赶人也是不成的。 待白泽鹿落座,奴才们才开始布菜。 安置好后,千清边上的奴才跪坐下来,为他斟酒。 因为今日做的展西菜,酒也呈的是展西的酒。 想起这个,千清侧过身,“要不要喝一点?是展西的酒,不醉人。” 这话一落,连给他斟酒的奴才都顿了顿。 众人不由默了默。 没听说过劝自己妻子喝酒的。 更何况,这酒是展西的酒不错,不醉人这三个字,只怕是于千清而言的不醉人。 沈斐越也觉得荒唐。 谁知白泽鹿却应了下来,“那便听夫君的。” “……” 沈斐越沉默片刻,忽然觉得千清在‘暴殄天物’。 白泽鹿只抿了一小口酒,就不再动杯子。 似乎是觉得话头一直在她这儿,怕怠慢了沈斐越,她主动问道,“这位便是沈将军?” 闻言,沈斐越抬手,行了小礼,“微臣沈斐越。” “沈将军镇守边境,想来辛苦……” 白泽鹿侧眸看一眼千清,才莞尔道:“不知夫君是否已经赏赐?” 千清正在为她夹菜,听了这话,嗤了一声,“他有什么好赏的?那边有钱也没地儿花,美人他也拒了。” 然而想到这话是白泽鹿说的,千清顿了顿,又转向沈斐越,“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算王后赏你的。” 沈斐越见识了一番千清的变脸术,挑眉笑了,“微臣暂且还未想到,不如先留着?” 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白泽鹿。 千清并没注意,低着头又给白泽鹿夹了一块鱼肉。 “既然沈将军还没有想好,那便等将军想好了,再赏。” 白泽鹿眉眼轻轻一弯,温柔的笑意顷刻便递了过来。 沈斐越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顿住,“好。”
第7章 别的我都依你,行吗 用完午膳没多久,沈斐越便离宫了。 千清牵着自己的小王后在御花园消食。 七月的下旬,到了这个时辰,积攒了一上午的热意来到了顶峰,是最热的时候。 没走多久,千清便觉得热。 热得都快出汗了,牵着的那只手却还是冰冰凉凉。 千清揉着她的手心,说:“一会儿回去喝药?” 白泽鹿稍愣了一下,她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只是千清表达对她关心的象征,是一种属于权贵的虚与委蛇。 但很快,她弯着唇,‘嗯’了一声,“泽鹿都听夫君的。” “哎,”千清发觉自己的王后有点听话过头了,“小泽鹿,你想喝就喝,不想喝……” 白泽鹿抬起眸,有些意外,以为他要说‘不想喝就算了’。 千清接道:“不想喝,我再哄你喝。” “……” 白泽鹿还是配合道:“泽鹿想喝的。” 千清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向她,“泽鹿,你不想喝药,你可以告诉我,没关系,但你不用勉强自己说想喝。” “我不会强迫你,所以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白泽鹿笑:“夫君,喝药而已,我不怕苦,也没有勉强自己。” “不光是这个。” 白泽鹿唇边的笑意定住。 千清却跳过了这个话题,牵着她往宫殿走了,“我让人给你备好了蜜饯,一会儿喝了药可以吃。” “你身体不好,就算不想喝,也得喝,别的我都依你,行吗?” 千清侧过头看她,语气带了点儿商量的意味。 他神色认真,眸底坦荡,毫无遮掩。 白泽鹿对上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原本想说的话忽然梗在喉中。 她唇边讨巧的笑意敛了几分,顿了顿,说:“好。” 回到殿内,外面的热意被隔开,凉快了不少。 千清松了松衣领,白泽鹿抬眼看去,那一块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她想了想,道:“夫君,外面天热,你不必陪泽鹿……”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千清就照着她的手背来了一下,几乎没什么力道,“小没良心,我陪你你还不乐意。” 白泽鹿看了一眼他鬓角的汗,摇头,“泽鹿心疼你。” 闻言,千清轻咳一声,视线偏了偏,“你要真心疼就快点好起来。” 白泽鹿还想说些什么。 而这时,外面有奴才进来,手里端着药。 她一眼便看出来是上次看完御医时喝过的。 千清从奴才手里接过碗,低头看一眼,乌漆麻黑,还是和上回一个样。 他眉头皱了皱,搅着药,抿了口,还有些烫。 吹了一会儿,他又抿了口,觉得不烫了,才喂到她嘴边。 药有些苦,但白泽鹿依旧很顺从地喝下。 只是喂到一半,千清盯着她的唇,眸色渐暗,莫名口干舌燥起来。 禽·兽。 他暗骂自己。 最后一点,白泽鹿喝完,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瓷勺。 千清目不转睛。 似乎是注意到这近乎着火般的视线,白泽鹿看了过来,正对上他的眼睛,不解地眨了下眼,“夫君?” 温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千清放下碗,心道,对,他就是个禽·兽。 白泽鹿注意到千清屏退了下人:“你们都先出去,在外面候着。” 她不明所以地看过来,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震惊。 她知道他素来不拘小节,但她不知道他竟能不要脸到这地步。 千清屏退下人,原意并非这般下流,虽然他方才是有过一瞬的下流想法。 他从前打仗时听老大夫说过一些按穴之法,这几日他私底下也从御医那问过,试了几次,辨认准位置后,才想着什么时候给小王后按一按,对体寒也有一定的疗效。 “你把外衣脱下。” 千清一本正经地开了口,已经在脑子里把肮脏的东西扔了出去。 白泽鹿收回思绪,乖乖地退下外衣。 “先去榻上。” 千清想到她这个天手都是凉的,就算天热,兴许她这个身子也可能受凉。 然而这句话,更加印证了白泽鹿的猜测。 “哎,不,等等……” 注意到自己的小王后不光上了榻,还退去了里衣,千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大约是被误会了。 他摆出了正儿八经的君子态度,直到视线落到王后白皙的锁骨上,方才还正经的王已经随风飘散了。 此刻这个决定听从上天的安排。 一个时辰后,千清叫了水,并对奴才们指指点点的目光视而不见。 行文照旧上前来服侍。 “让云起与你一道吧。” 白泽鹿轻声说:“你身子还没好彻底,有个人帮你,你也能轻松些。” 行文步伐停住,行礼,头低了下去,“……谢王后体恤奴婢。” 白泽鹿没有应。 而听到吩咐的云起连忙跟了上来,面上难掩雀跃。 被折腾了一番,白泽鹿此刻已经没什么力气,闭着眼任由身边的两人替她清洗。 看见她身上那羞人的痕迹,云起渐渐有些愤愤不平,“陛下真过分。” “竟这般不怜惜王后,还如此……” 云起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极为过分的词,“厚颜无耻。” “……” 白泽鹿睁开眼,看了过去,有些好笑,“你背后编排他,不怕被罚?” 云起摇头,“陛下到还没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 北元人真风趣。 云起性子活泼,见王后不嫌她话多,便主动说起了北元的事迹。 “陛下平日其实话也没这么多,以前有时候太忙,甚至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陛下脾气也不怎么样,被宣进宫的大臣没有不被骂的。” “不过陛下同沈将军的关系很好,沈将军回来时就没被骂。” …… 云起自己一个人就能叨叨许久,白泽鹿时不时地会给出一点反应,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直到白泽鹿起身,云起在一旁为她更衣,才消停下来。 行文站在边上,沉默地看着。 下午千清并不在宫殿内。 上午为了迎沈斐越,许多事情还尚未处理,再加上今日将士们都已回来,宫宴一事也需安排,既是迎接归京的将士,也是王后的第一次露面。 而千清用于处理政务的宫殿,此刻格外安静。 坐在王座上的人面色沉了下来,唇抿着,周身的气息都带着火气。 候在殿内的奴才们大气不敢出。 没过多久,季丞相再一次被宣进宫。 季英一进来,便感觉到了殿内压抑的气氛,他行礼的动作还没做完,案几上就有一份奏折砸了下来。 力道极重。 季英被带得偏了下头,没过多久,被砸中的地方便红肿起来。 座上的人胸膛微微起伏,然而一想到方才所见,那股怒意又窜了上来,千清厉声质问:“谁让你把南水驻扎展西边境的消息压下来的?” 不等季英回话,千清又冷道:“你是觉得北元兵力强盛,待南水和展西交战,北元好渔翁得利?” 季英跪在地上,脸上已经肿起,唇角染血。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5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