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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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4-09 21:00:01 状态:完结 作者:沧川行 |
两个孩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如今细细想来,颇有些趣味。那时候还只有他们两个,旸陟还没有出宫的机会。朝暮走在廊道上,将目光从镜波水澜抽回。等他们大了些,朝暮自己的武功有所收获,就跟在恒碏的身边上蹿下跳,只是不常开口,比较沉默罢了,当初还有同龄人称自己是恒碏的小尾巴,这句话传到左丞相林威耳朵里,把林威气得吹胡子瞪眼,不仅把朝暮关在屋里好几天,也把其他孩子吓得够呛。 朝暮的确不是林威的儿子,当初恒父恒久让他扮作一个饥苦的小孩,好为他安排身份,孰料阴差阳错之下让林威先遇到了,林威看到小孩受苦心疼得不得了,当下就直接带回了府,又因为林威未曾娶妻,膝下无子,便将朝暮认作儿子,并在朝暮的名字前冠上林姓。恒家虽然惊讶,但林威一代良臣,人品不错,也就默认了。 轻纱被人放了下来,柔和了照进亭内的日光。 碏莘放下话本,略有些奇怪的看着走进来的人,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又仔细一看,这样的人儿她还真没见过。 “长夫人安好。”朝暮行礼。 “暮儿?”碏莘扶住他,“你怎么?……也对,恢复你的容貌再好不过。”碏莘听见朝暮的声音,就明了自己刚才的感觉,再转念一想,便知道朝暮这是为何了。在碏族,少族长挑选孩子的时候,任何长老包括族长是不能参与的,碏莘也就没有见过朝暮真实的容貌。 朝暮点了点头。 “好暮儿,我这是有多久没有见着你了,若不是碏儿不时给我你的消息,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样了。”碏莘拉着朝暮的手,让他坐下,“暮儿应是没吃早饭吧,这会儿当饿了。来,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再过会儿就该吃午饭了。”碏莘将桌上的糕点移到朝暮面前,这孩子应该是昨晚回来的,恐怕一回来就在等恒碏了,碏儿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好好照顾暮儿。朝暮喜欢恒碏她是知道的,她有心撮合两个孩子,但没想到好好的两个孩子之间插进了一个太子,而碏儿也告诉她,他喜欢的是太子,但恒家有祖训,恒家之人是不可以入宫的皇帝更不能娶恒家之人,就算碏儿再怎么喜欢,也什么都做不了,太子登基后,又把朝暮娶了去,这下就给彻底拆得七零八落了。 “谢夫人。”精致的糕点上切了水果,可以混着吃。碏族之人大多都喜好水果,很多的甜食不是水果做的,就是混了水果。 碏莘拉着朝暮聊了一会儿,嘱咐他午时来饭厅里吃饭,又安排了朝暮的住处,才放他离去。因为朝暮之前是林威之子的身份,,所以府内没有专门给朝暮的屋子,在他们小时,碏莘是打算让两个小孩住在一起的,相互也有个照顾。 自朝暮与恒家人一起用膳之后,恒府内所有人都知道恒府来了个异族俊公子,不知是何身份。有嘴闲的丫头说,碏少爷好男风,说不定那个俊公子就是碏少爷未来的夫人。这话叫恒邵听了去,当天晚上就去夜探了他的“弟媳”一下。因为恒邵和林威共同主持国葬,早上出去傍晚才回来,所以恒碏还只是听说,还没见过朝暮他人,原本恒邵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但要是是恒碏的夫人,那可得好好地见识一番,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圣,据恒邵的推测,恒碏八成还没开过荤。 恒邵一听朝暮的声音就乐了,没想到这朝暮竟然深藏不露,是小弟的人。咳,这“人”就是一般的人。恒邵忍不住对皇宫里悲伤的不成样子的那位感到可怜,旸陟日夜念叨的人,就在恒邵面前呢。 说起旸陟,自从朝暮一“死”,整个人就像得了大病似的,守着不知是谁的遗体移动不动,合棺后也守着,没合过眼,也没吃多少东西,谁也劝不了。旸陟下令罢朝五天,大臣们一直认为,五天时间,皇帝根本缓不过来。
第五章
转眼三天已过,到了恒碏上任太傅的时候,因为太子养在旸陟身边,没有另择宫殿,所以恒碏自是进宫面圣,朝暮也就没有跟去。 恒碏步行在宫中,前面的小宦官低头沉默地引路,宫里还弥漫着一股哀伤的味道。 观央殿前,小宦官止步,转身对恒碏说道:“请恒公子稍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恒碏点点头,在殿外等候。观央殿是皇帝的寝宫,修得华丽但不奢侈,殿前的石板路被铺得一丝不苟,小园也是井井有条,尚有几处鲜花争艳,听说这小园原本是没有的,都是后来朝暮为后时,才开始修的。 日头始盛恒碏退了一步,立于阴影之下,平素他最不喜的,便是晒太阳,阳光刺在皮肤上的感觉,令恒碏很不舒服,这与他练的心法有关,他的身体冰凉也是因此。 殿门被打开,换了一位老宦官出来:“可是恒太傅?” “太傅不敢当,恒倒是我的姓。”恒碏说道。这老宦官是旸陟身边的人,名叫陈金寿,是个总管,陈金寿没有见过恒碏,但恒碏是见过他的,毕竟这十年来,他潜进宫的次数还算少么? “恒太傅就再别谦虚了,咱家认人的本事可是数一数二的。”陈金寿拗着脖子,将恒碏引进去。 恒碏心想,他倒是傲,陈金寿不过是个总管,这副嘴脸不知道朝暮是否也受过。 观央殿里甚是冷清,一个伺候的也没有,陈金寿见恒碏进了去,就退了出来。恒碏站在御案阶梯之下,静静候立。清亮的地砖映着恒碏白底蓝纹的模糊的身影。 殿门关上不久,一阵轻微匆忙的脚步声从内室由远及近,一道米色的身影停在了恒碏的面前,稚嫩微哑的声音问起:“你,你是本宫的新太傅吗?” “是的,太子殿下。”恒碏应道。七岁的太子旸尧只到恒碏大腿,他的眼睛还带着血丝,看来这几天也哭得厉害。 “父皇宣你进去。”旸尧指了指内室,说道。 “太子殿下也要进去吗?”恒碏低头问道。 “不,本宫不进去。”旸尧摇了摇头。 “那,臣告退。” 内室也极为安静,烟炉顶上青烟散,是焚着一种安神香。恒碏想旸陟在床上,果然,行至龙榻前,旸陟似在闭目安睡。 旸陟脸色苍白,看来朝暮的“死亡”对此人打击很大。 “你来了。”恒碏站定不久,旸陟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陛下。”恒碏行礼,旸陟挥挥手让他起身。 “启棽(chen),十年不见,我们果然生疏了。”启棽是恒碏的字,旸陟这样叫恒碏,似乎会因此显得亲近些。 “臣不敢,陛下乃万人之上,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臣民。”恒碏应道,如今他对一些事已是心淡如水。恒碏的字是十六岁定下的。按照碏族习礼,少年十六便是趁人。自恒碏成人礼之后,旸陟便改了对恒碏的称呼,唤他一声启棽。当时旸陟感到奇怪,恒碏解释说这是因为他的父亲尊重母亲,这才行了异族之礼。恒碏的母亲碏莘是异国人,都是为人可知的。当年那场婚嫁,不少权贵道了贺,皇族也送上了大礼。 “启棽,这十年,你是如何过的?”旸陟没有想要恒碏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初我们三人,拉着城中权贵子弟作乱,那时候是我此生最悠闲无虑的时候。那时没有人会对朝暮下毒,会去害他,到了我即位,他入宫不到两年,就差点亡魂送命,即使后来有所好转,也是伤及了根本,他受不得风吹雪寒,我便修整了凤君殿,找尽了天下医士,也不过才让他多活了这么几年。他曾说,让他如此活命,还不如死了好,可我,怎么舍得,又怎么舍得他受病痛的折磨,他一定恨我,若不是我娶了她,他也不会如此死去。这都是我造成的啊!……” 旸陟说着,恒碏想着。之前恒邵告诉恒碏旸陟得了心病,当时恒邵看他的眼光也是让恒碏一阵无力。 恒碏心里叹道,旸陟并不了解朝暮,朝暮不会去恨别人,若真的要恨,也只会恨我,恨我,失了他一个无双十年。 八年多前的那场毒谋,就是朝暮一手策划的,毒,是恒碏亲自为他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朝暮暮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毒自己了……
第六章
碏族信仰神灵,奉一世一双人的箴言。 十年前,恒碏心里装了一个人,朝暮只敢望着,十年后,朝暮亦是举棋不定。 朝暮拨了拨琴弦,弹出一缕乐音。夕阳余晖,水波泛泛,鱼影不得窥见。镜波水澜的亭柱脚,出嫁那天清晨,朝暮在上面刻下的两句话,无人发现。 暮色遥遥,山影迢迢。 问水载舟何去?只道不复东往。 琴弦染血,朝暮按住血流的手指,一阵阵心悸的痛从指尖传到心底,十个指尖数十道几乎看不到的伤痕,似乎都隐隐作痛了起来。每次无法接受夜晚的时候,他都会用银针刺进手指,横划里面的肉,直到溢出来的鲜血刺目得足以提醒自己。很多时候,朝暮选择了同样的地方下手,除非次数太多,会留下痕迹,才会换一处。 而此刻,朝暮本不必如此心疼,毕竟,这只是个小伤,但是让他要服下“子音”呢。这是他花了很多年才凑齐的药,□□,他自然会因为一个小伤口而痛苦,而子音,会伴随他一生。 子音,是碏族云达山上的一种特殊的花,这种花的雌花总是包裹着一朵子花,当子花开的时候,会有轻微的啪嗒啪嗒之声,预示着子花的开放,也预示着种子的成熟,所以,人们叫它子音花。而“子音”这种药,其实并不是子音制成的,而是碏族内配出的能让男子受孕的药,因此借了子音之名。碏族内地形复杂,气象多变,奇观异境不在少数,里面生长着配制子音必备的药材,这些药材即使不是生长在毒瘴之地的,也怀有剧毒,即使子音中和了不少毒性,但是对人的伤害依旧不少,也有许多副作用,不过好在,生下来的孩子不说百毒不侵,至少一般的□□对孩子没有用。 三个月后,是子音完全作用于朝暮的身体的时候,那时,子音也会显出它独有的催情效果。 那一天,成则好,不成,也罢吧。朝暮轻笑一声,却沉下眼眸,拿出止血药,在伤口上涂了厚厚的一层。 你对我好,只不过是习惯对我好。 恒碏点亮最后一只蜡烛,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还在熟睡。他本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去,今天来不过是熟悉一下过程,却不料旸陟让太子先行离去,留下自己并给自己讲了许多朝暮的事,甚至还有少年时期,他不知道的朝暮与旸陟两人发生过的。等到旸陟讲累了,他便想着退下,旸陟却说等他小睡一会儿,恒碏也只能候着了,于是这一留,便是到了现在。 恒碏闲得无聊,心想这个时辰了,父亲与大哥他们总归是担心的。 恒碏正想着,床上就突然有了动静。 旸陟慢慢坐起来,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头。内室已经被人点了烛火,又是一个夜晚了,旸陟抬头,就看见走过来的恒碏。 “陛下。” “嗯。”旸陟应声,抬手免礼。敲了敲跳动的额角,旸陟敛眉,不觉间带上了冷厉,问道:“恒太傅,朕素知你的医术精绝,可能瞧出朕如今的病来?” 这是恒碏第一次见到旸陟的皇帝威严,恒碏上前两步,替旸陟把了一下脉,旸陟其实并无什么病,只是心有郁结,看也看得出来,只是皇帝毕竟开口了,他还是得走个过程。 恒碏拱手低头,道:“陛下龙体欠安,实乃心中郁结所致,郁结之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郁结积深下去,也能拖垮一个壮实人的身体。” “可能治好?” “陛下,外伤易愈,心结难去,心病也是需要心药医的,恕臣无力。” “罢了……”旸陟轻吐出一口气,道,“天色已晚,你且回去,别忘了明日未时过半前来教导太子。” “是,臣告退。”恒碏听言,轻声退了出去。 恒碏刚走出观央殿,早晨引路的小宦官便赶紧上前来,低声问道:“恒公子,可是回去了?” 殿外的走廊早已掌满了灯,月色相斜。 “是,带路吧。” “恒公子请跟小的来。总管怕公子在宫里迷了路,特让小的在此候着。”小宦官提着灯笼,小声解释了天色这么晚了,他还在这里的原因。这些大人物,万一被他惹得了不快,他哪里是得罪的起的。 夜幕湛蓝,楼影幢幢。恒碏远远便看见等在家门前的母亲,使了轻功,不过两息便落在了碏莘的面前。 碏莘也远远就看见了自己儿子的身影,早停下了不断踱步的身形。 “碏儿,可还好?”碏莘问道。 “嗯,并无什么事情发生。”恒碏扶着碏莘的手臂,与她一同走了进去。 “那就好,我们去饭厅吧。我们想你应该还没吃饭,都等你回来。”碏莘道。 “让你们挂心了,其实你们也不必如此担心的,对于皇宫,我还是能够来去自如的,娘。”恒碏道。 碏莘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哪有人是不担心自己的家人的。” “是,是,娘说的对。” 这一路上都很安静,未到饭厅前,恒碏便探知到了他爹与大哥的气息。 恒碏忽然皱眉,问道:“娘,朝暮怎么不在饭厅?” “暮儿说他有事情要做,便没有来吃晚饭。” 恒碏点点头,猜想有什么事情会是朝暮要去做的,也不知他是否已经吃过了晚饭。
第七章
恒碏翻身跃到屋顶上去,一双眼眸望向朝暮屋子的所在,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烛光,那里漆黑一片。 难道已经睡了?恒碏轻轻靠近朝暮的屋子,落在檀木窗前。屋内的确只有那人平稳轻浅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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