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她紧张地有点胃疼,干脆端了吃食,溜溜达达地去找裴在野了。 大夫刚帮裴在野换好药,正起身出门,他衣裳还没穿好,见沈望舒端饭进来,他‘嗖’地一下把衣服拉的严实。 虽然说她在梦里把他的身子看过不知道多少回,甚至许多回还是他逼着她看的,但现实里,他被沈望舒扫一眼,都觉着浑身别扭。 裴在野觉着自己和梦里还是有不少区别的,至少他远不及梦里那么...骚。 若果那人不是他自己,他都想指着鼻子骂一声‘骚里骚气’。 沈望舒怪郁闷的,放心托盘,小脸一垮:“你不要老搞得我要对你耍流氓似的!”她对老爷们的身体也没啥兴趣好不好,讨厌! 平心而论,沈望舒生的实在貌美,就是张口的腔调也是真的拉耳朵。裴在野睨了她一眼:“你有何事?” 沈望舒有点扭捏,磨磨蹭蹭的:“你说...官宦人家的小姐该是啥样啊?” 裴在野优哉游哉:“人样。” 他挑了下眉:“怎么?要回沈府你怕了?”这几天过去,他自然也了解了沈望舒的身世。 沈望舒平时就爱吹个小牛啥的,听出他的隐隐嘲讽,登时不干了:“你,你才怕了呢,那就是我家,我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在长水村里我也是小地主,你少瞧不起人了!” 裴在野瞧她急眼,弹了弹修长手指:“哦?那你说说官家小姐是什么样?” 沈望舒扬了扬下巴哼了声,绞尽脑汁想了想,装模作样地道:“官宦人家不也是普通人吗?大概,大概官家小姐下地干活的时候,肯定有下人在一边帮忙,绣花补贴家用的时候,用的绣花针大概是,是金针吧?”最后一句她也不大确定。 裴在野:“...噗。” 他一个没忍住,捶桌狂笑起来。 沈望舒被他笑的面红耳赤,气冲冲就要起身走人,忽然裴在野捂住了肩膀,微微皱着眉。 她转头看了眼,发现是他笑的太厉害,又动了伤口... 这下换沈望舒狂笑了:“让你笑话我,这就是报应!” 裴在野:“...” 她给了他一句颜色瞧,到底没狠得下心来,扭身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好像又渗血了,我帮你重新上药吧,不然明儿你可怎么走。” 裴在野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又不是真的小孩,迟疑了下,解开衣裳,露出半边臂膀来。 沈望舒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看着那道狰狞伤口都觉着疼的厉害,她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这么深呀。” 她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和同情,裴在野对这样的目光十分不适,甚至称得上不喜,尤其是露出这种目光的人还是沈望舒——梦里他真心以待,她却和别人算计他的沈望舒。 他神色冷淡下来:“死不了。” 沈望舒取出干净的棉纱,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血污,这伤口实在狰狞,要是在她身上,她只怕已经疼的满地打滚了,偏偏裴在野什么表情也没有,就连眉毛也没动一根,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她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想着小时候自己磕破了,母亲是怎么哄她的,她便微微嘟起嘴,在他的伤口处吹了几下。 清甜温软的气流擦过他的伤口,肩膀上酥酥麻麻的,他甚至觉着,这种酥麻盖过了伤口带来的痛楚,仿佛吹拂在他心间,让他的思绪有些乱。 他脊背僵了僵,身子略微后仰,声音也有些紧绷:“口水别流我身上了。” 沈望舒难得没在意他那张破嘴,小声问:“疼不疼啊?” 裴在野垂了垂眼,莫名想起一件毫无干系的事儿来。 这并不是他受伤最重的一次,最重的那次在三年前,他十六岁的时候,北戎来犯,几员大将尽数身亡,他不得不带兵御敌,虽成功击退了北蛮,却也重伤在床。 而他的父亲,却在那个时候,以嫡子伤重为由,意欲立陆氏所生的大皇子为储君。 朝廷自来便是人走茶凉,那些日子,从未有人过问他伤情如何,是疼是痒,他早就不知道疼了。 他最后硬是撑着给朝里送去了北戎王的人头,皇上见他势大至此,又有如此功勋,被迫连夜改了诏书,但细品这事,实在没劲得很。 他面无表情:“没感觉。” 简简单单三个字,沈望舒莫名听出一股心酸来,她鼻根有些酸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虽然出身乡野,但自小就不缺人疼爱,就算是新认的父亲,对她也颇多照拂,要是她这受了伤,只怕早就缩在长辈怀里撒娇起来。 裴在野皱了皱眉,有点嫌弃:“你可别在我面前哭鼻子。” 女人真是麻烦死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多大点事,他又没死。 沈望舒揉了下发红的眼眶,怔怔地道:“不知道...我就是觉着,看你这样,我心里不是滋味。” 裴在野本来不想理她,被她水盈盈的大眼关切地看着,他莫名有些心慌。 他略有别扭地挪开视线,不去看她,说话却没再阴阳怪气:“别哭了,我没事。”
第8章 闹别扭 裴在野发现,沈望舒自打看到他的伤处之后,就时不时拿同情甚至称得上心疼的眼光看他,他给她这种讨人厌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一股暴戾的情绪在胸口横冲直撞,夜里入睡的时候,他又梦见她算计他的事了。 他很想跟她说,爷用不着你同情,爷都是骗你的。 他甚至想说,你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好心,上辈子我对你那么好,喜欢你喜欢的掏心掏肺,你不还是和那陆氏贱妇合谋算计我吗? 你和这世上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你值得我上辈子喜欢你吗? 裴在野是个狗脾气,情绪上头,脸又阴沉下来。 这时候沈望舒喊他出去吃早饭。 呵,看他怎么干脆利落地拒绝她,告诉她别想拿几顿不值钱的早饭和两句好话就能哄得他上当。 裴在野神色冷漠地走了出去,沈望舒放下用抹布包着的滚烫砂锅,用手指捏了捏耳垂,冲他招手:“表哥你醒了啊,我早起买了两条鱼,特地让老板娘用砂锅炖了鱼片粥,你喝不喝?” 裴在野对上她水盈盈大眼,喉间紧了紧。 “...喝吧。” 沈望舒哦了声,先给沈长流盛了一碗,然后才是裴在野的,满满当当都是香葱和鱼肉,鱼片炖足了火候,含在嘴里入口即化,没有半点腥气,只余鲜香。 裴在野略有些懊恼地喝粥,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小丫头生的是一副明媚貌美的模样,不过历史上那些惯会迷惑人的祸国妖女哪个生的不是倾城倾国?再说这世上多少美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看着她你紧张什么? 他紧紧皱着眉,苦大仇深地喝粥。 沈望舒显然没能觉察到他的复杂心思,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儿就能回到沈府了,她现在颇为紧张,往日一向抠抠搜搜的,昨儿个还特地花大价钱买了城里最时兴的裙子换上。 等大家吃完饭,沈长流出去催促下人架马车,沈望舒从小荷包里翻出一根炭棒描着本就浓长的黛眉,她左右画了几笔,转头问裴在野:“好看不?” 她原本若远山若弦月的长眉被画的又黑又粗又直,裴在野露出个惨不忍睹的表情,调开视线看着她手里的炭棒:“这是什么玩意?” 沈望舒挠了挠脸:“我又买不起青黛,只能把炭棒烧了来画眉毛。”其实倒也不是买不起,就是她平时不怎么妆饰,买了也是浪费银子,有那钱还不如买点好吃好喝,大家都能补身子。 她掏出个小镜儿来,发现确实不怎么好看,只得拿帕子擦了,嘀咕:“我本来想画精神点去沈府呢。” 裴在野瞥了眼她的眉毛,看着碗里的鱼肉,想着这几日吃的鸡鱼肘肉,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 进城之后就把这钱十倍还她! 爷才不欠女人的钱。 尤其不能欠沈望舒的! 裴在野这几日高热虽退了,伤势却没那么容易好,沈长流特地给他布置了一辆宽敞的马车,里面垫了毯子厚绒,避免他颠簸中伤口开裂,又叮嘱车夫和下人好生服侍。 即便如此,这一路也是颇为颠簸,地动之后路上尘土飞扬,砂石遍地,地上处处可见裂痕,沈望舒和沈长流同坐一车,心下着实担忧裴在野,时不时地撩起帘子看一眼后面的大马车。 一行人行了大半日,终于到梁州城门口,却见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好像前面在搜查什么,沈府一行也不得不停下来排队。 沈望舒跳下马车,踮脚瞧了几眼:“怎么这么长的队啊?” 她还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裴在野那车的下人从后面匆匆跑来:“老爷,姑娘,表少爷方才被重重颠了下,似乎又昏睡过去,嘴里还念叨了几句胡话...” 沈长流正要询问,沈望舒已经哎呀了声,一蹦三尺高地往后面跑了。 她急匆匆跳进裴在野马车里,又怕他被风沙吹着,忙关上车门,见他脸色苍白得很,眉头紧紧蹙着,薄唇轻轻翕动,好像睡梦中发生了极为不快的事儿。 他身子紧紧绷着,双手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随时在准备进攻。 沈望舒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见他没有再次发热,这才松了口气。 她犹豫了下,轻轻推他肩膀:“表哥,表哥你没事吧,快进梁州城了,你醒醒呀...” 裴在野又梦见了她。 他每次梦到她,总是异常香艳的。 这次却隐隐有些不一样,两人欢好过后,她望着床帐久久未眠,过了许久,她才从枕下掏出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 裴在野身子动了动,却没有阻止,甚至想看看她打算做什么。 就在此时,他梦中朦胧听到一声轻唤,意识先身体一步,猛然睁开了眼。 他还未从梦里残留的意识清醒,脑子里闪过她拿匕首那一幕,眼神透着寒意,忽然翻身把她压制在了身下,凭借进攻的本能,三根手指捏住她纤细的脖颈。 沈望舒甚至感觉到他的手指还在收紧,不由瞪大了眼睛。 “表哥!” 这一声似乎让他清醒了点,他身子顿了顿。 “你放开我!” 又顿了下,裴在野仿佛终于从长长的梦境中醒来,微微眯起眼,声音里还透着些微迷茫:“是你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牢牢把她压在身下,一只手轻松压住她的两只手腕,让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两人身子紧紧贴着,裴在野感觉她挣扎的时候,女孩子软软的身子在他身上蹭了几下,软绵绵的触感和男人很不一样,让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耳廓不由红了红。 他正要起身,车门外突然传出一阵粗暴的拍门声:“里面的打开车门,我们奉王爷和总督之命,要对入城的马车挨个检查路引和户籍。” 裴在野心里一警。 他身上自然没有路引凭证,若是被查出来闹大了,此时传到巴陵王耳朵里,定无好事。 巴陵王突然这般严查,怕也是觉察到了什么。 沈望舒自不知这么多,她只知道自己刚才查的被掐死,现在又被人紧紧压住着,她气得要命,忍不住又动了动身子,小声道:“你快起来!”她咬牙想把他推开:“你压死我了!” 她稍微一动,立刻换来裴在野更用力的压制,他也顾不得自己多别扭了,压低声音说了句:“别动。” 温热的气流拂在她耳畔,沈望舒瞪圆了眼睛。 “我没有路引户籍...”虽然能应付,但到底有点麻烦,裴在野蹙了蹙眉,眼底透着冷色:“得把外面的人打发走。” 外面又响起粗暴地拍门声和催促声,沈望舒正在气头上,真想让外面的差役把他带走算了。 她拿膝盖重重顶了他一下:“你先起来,我来打发试试。” 裴在野似乎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信她,慢慢放开了她。 沈望舒哼了他一下,让他躲到后面,自己把车门浅浅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俏生生的小脸:“大哥稍等,我这就把户籍和路引取出来。” 负责搜查的官兵见车里是个小美人,看车架应当也是官家小姐,神色不由和缓下来:“劳烦姑娘打开车门,配合咱们检查。” 沈望舒险把路引和户籍递了出去,又重重咳嗽了几声,一脸中气不足的样子:“大哥对不住,我才生了场大病,不敢吹风,不方便车门打开,您看...” 官兵看了眼她的路引和凭证,面露犹豫,她又忙道:“您放心,马车里就我一个人,要不我下来给您检查?” 官兵见这娇娇弱弱的小美人踉跄着要下来,忙道了声罢了,说完就扶着刀柄,带人向后搜查其他马车去了。 裴在野松了口气,收回指间扣着的铜钱——他方才本来是想用铜钱击打几只马蹄,让乱马搅浑了场面,再趁机驱车入城,多亏沈望舒还算机灵。 他难得良心发现,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她有多糟糕,迟疑了下,才抬了抬下巴,没敢看她:“多谢了啊。” 沈望舒见他道谢都一副眼睛朝天的样子,气的头发快竖起来了:“光是多谢就完了?!你差点把我掐半死!” 裴在野莫名心虚下,轻咳了声,却不想给她低头,仍旧嘴硬:“我自有分寸,何况你不是无恙?娇气。” 沈望舒气的连连翻白眼,猛地跳下马车,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我要再理你我就是小狗!” 说完,她一把重重甩上车门。 ‘砰’地一声,车门差点砸裴在野脸上。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把这丫头惹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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