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赏赐,委实叫皇帝为难。 叶慎到底身份特殊,很多东西他也不愿意要,金银财宝更是不能入他的眼,让人发愁啊。 叶慎在皇帝跟前略思索,随后跪地行了大礼:“臣先前已经求了赐婚,陛下隆恩,愿再厚赏,那臣也就大胆一回。” 他这一跪,许久后才离开乾清宫,皇帝的笑声都传出了大殿,让外边的禁卫都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叫皇帝龙心大悦。 而叶慎在当天就带着剑音出宫回到叶家。 叶大老爷得知他回来,带着一应人等到府门接他,那阵仗传到叶老太爷耳中,怄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半天都起不来身。 这么久终于见到弟弟,叶大老爷顾不得多寒暄,倒豆子一样,问题不断蹦出来。 “五弟这些日子是上哪儿了,怎么听说你立了大功,别人恭喜我的时候,为兄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家人的,你看你,又要成亲,又立功。” “你定下的是哪家姑娘,也好叫我和你大嫂心里有个底,先去走动走动,好显得我们也重视不是。” 面对大哥许多问题,叶慎只淡淡给了一句:“兄长过些日子就知道是哪家姑娘了。”然后负手去见母亲了。 叶大老爷站在原地,被敷衍得半天没能回身,最终脸上阵青阵紫走了。回去还跟妻子一通倒苦水,说弟弟大了,越发不喜和他亲近交心。 叶大夫人心里明镜似地,对叶家这兄弟间因为什么而逐渐疏离再清楚不过,把手上的瓜子一撒,笑道:“老爷,老太爷年级大了,免不得有时犯糊涂。五弟当年早产,险些夭折,如今平安健康,保着一家富贵,老太爷却还觉得母亲在道观为五弟祈福错了,能不叫五弟心寒吗?” “你个妇人,瞎说什么,别人听见得参你一本。”叶大老爷忙让她住嘴,但心里已经懂得妻子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他们的爹老了。 人一老,可不得糊涂,但是他们兄弟还有几十年要走呢。 叶大老爷心中一定,吩咐厨房摆宴,要给弟弟接风洗尘。 叶慎在老母亲那儿坐了片刻,叶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即便他说了句儿把母亲推到风头浪尖上,实在是大不孝时都笑得欢喜。 “我就等着这一日,才每日吃好睡好,让自己长命百岁,好享儿孙福。”叶老夫人满不在乎,眼里还隐隐有期待,“你且放手去做,当年不是我的错,亦不是我不仁义,我有何惧?只是你岳父哪儿可知会过,别到时候他怕小丫头受委屈,不把人嫁你了。” 事情一但揭露,就势必有不少风言风语,她不怕,却胆心儿媳妇家受不了。 叶慎微微地笑:“娘放心,侯爷多少是知道一些,不过可能知道的与事实有点偏差,为此还特意留下我提点了几句。我不会叫宁儿委屈的,她更不是怕事的人,她是能帮儿子撑腰的人。” “哟哟哟,真叫人听着牙酸。这就等着媳妇帮你撑腰了。”叶老夫人哈哈哈地笑,再高兴不过,“那你婚礼什么时候办,下聘的事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事事都淡然的叶五爷也苦恼了:“还得等侯爷回京,连庚帖都不愿意给儿子呢。” “是该这样,等到侯爷回京,你这儿事情也办好了,到时风风光光去提亲,侯爷会答应得痛快!” “儿子承您吉言。” 叶慎回了叶家住下,李夫人那里很快也得到消息,犹豫再三,悄悄回了趟娘家。 她这几日被长公主闹得成了满京城笑柄,儿媳妇摔脸子不回家来,还日日找那些白面小生到公主府献唱玩乐,简直把李家的脸踩脚底下。让她在家抬不起头,出门都跟过街老鼠似的。 回到叶家,她直接先去见五弟,希望他能把这家丑跟皇帝说说。 好歹他们也是皇亲国戚,长公主这样丢的也是皇家的脸,结果她却扑了个空,叶慎出门了。 母亲不愿意见她,弟弟不在,她只好灰溜溜再回到李家,抹了半天的眼泪。 天色渐渐变暗,她忽然就站起身,眼里恢复了不少神采,喊来婆子咬牙吩咐道:“她们不就是仗着我不敢得罪皇家,用这种手段来羞辱压迫,可她惠静进门前,我儿还有个发妻的!你们准备准备,明日一早跟我出门一趟!” 叶慎出府,是直接到萧幼宁那儿呆了半日。他在葡萄架前作画,把秋千上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都描绘在笔下,放在心尖上,用过晚饭才回的叶府。 次日,刚见过情郎的萧幼宁心情极好的起了个大早,结果她还没找人麻烦,麻烦人倒是先找上门,居然朝她府门前一跪,开始负荆请罪…… 作者有话要说:臣妾做不到暴更啊……嘤嘤嘤
第53章 “姑娘, 李夫人跪在府门口,哭喊着说当初是她怕儿子被连累仕途, 才强逼着李二少爷休妻。一直喊千错万错都是她造就的罪孽, 说您要怪只怪她,与李家其他人无关。” 萧幼宁正梳着头, 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没被恶心死。 圆果一撸袖子,就准备要冲出去把人赶走,“她个老虔婆,是彻底不要脸了。好歹是个有品有级的诰命,居然行事如此下三滥,她什么意思, 是要先污蔑我们老爷和姑娘要对他们李家不利吗?!” 圆果向来不爱转脑筋, 也一眼看出李夫人的算计, 确实是太过下作了。 “别去,回来继续给我梳头。”萧幼宁把她喊了回来,圆果气得只跺脚, “姑娘,那个不要脸的都欺上门来了!” “你都说她是在做戏,恶人先告状,京城其他的人也不是傻子, 就能受她蒙蔽。”她朝镜子里看一眼,还无所谓地笑笑,“而且,她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也实在是早没脸了。刚娶了新儿媳妇,儿媳妇就回娘家给她下马威,还给她儿子头上开绿染缸,叫唱戏的进府寻乐子。她哪里还有脸。她就是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是在利用我呢,想要在长公主那里掰回一局呢。” “姑娘此话我就不知何解了。”圆果摇摇头,绕不明白了。 她道:“她是堂堂诰命夫人,跪我府门口,我一无封号的臣子之女,哪里生受得起。她就是要逼我露面,估计我一露面,李青志也来了。我是他们李府先前八抬大轿抬进府的,即便被她一纸休书给弃了,即便我父亲又立战功,可别人眼里我还是嫁过人,比不得那些没出阁的千金。所以我一见她和李青志,别人得怎么想?恐怕得想我是不是会大度就此回李家。” “呸!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圆果听得更深一层,简直是长见识了,往地面狠狠淬了一口。 “所以啊,人聪明着呢。而且我爹立功了啊,如果我真被感动凑合回李家,也许会让我爹跟圣上要个恩旨,让我依旧是为发妻。即便不是,那也得是个平妻,你说长公主府那边还能拿乔再待在娘家不回来吗?” 萧幼宁说到这儿,是真佩服李夫人这个脑子了。 阴谋诡计厉害得很,手段也是有的,唯独可惜的是不与人为善,明明能用这份聪明为自己在婆家谋一个当家主母的荣誉。结果呢,就那一点坏心,闹得一步错,步步错。 当日不是她做主要休了自己,哪怕是冷待自己,都不会有如今丢脸的下场。她父亲回来,李家依旧跟着沾光,不过谁又能知道她父亲会杀个回马枪。 “时也命也……机关算尽,还落得名声尽失,遭人唾弃。”她嗤笑,拿了妆盒里的一支精致的蝴蝶簪,在发间比了比。 圆果已经开始替她挽发,接过簪子,愤愤道:“那这又是让她占尽便宜了?” 这头话才落,又跑来一门房,站在庑廊下,满头大汗喘着说:“禀姑娘,李家二公子在门口朝他母亲跪下磕头,劝不走李夫人,又哀声恳求见您一面。” 她刚才说的都应验了。 萧幼宁等圆果把簪子固定好,朝镜子看一眼,先笑道:“都秋天了,我还簪个蝴蝶,是不是不太应景?”说罢站起来朝气得一直瞪圆了眼的圆果道,“我怎么起床就不适,头晕眼花的。” 圆果圆溜溜的眼睛霎时就弯成了月牙,明白姑娘是要拆招了,提着裙子一溜烟就跑出去:“奴婢这就给姑娘请郎中。” 边跑还边高喊姑娘难受得头晕,快请烧热水,准备汤婆子什么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萧幼宁不好了。 院子里的管事和下人都被这她说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热锅的蚂蚁一样,开始大喊大叫让准备东西。 府邸不大,里面高声喧哗外头能听到动静,不少人已经围在府门口看热闹呢,一听动静都好奇伸长脖子瞧是怎么回事。 就瞧见一个穿着体面的姑娘跑出来,身边有人牵着马,大家以为这就是萧家姑娘,却见她扭头朝李家母子呸了一口骂道:“你们当初说弃我们姑娘就弃我们姑娘,如今又要来逼死她不成?姑娘本就身子弱,如今更是被你仗着身份逼得心里着急,都吐血了!我们姑娘伤一根头发,我都跟你们李家没完!” 骂完就翻身上马,高喊着让让,她要找郎中,疾驰而去。 李夫人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脸都白了。李青志信以为真,连母亲都顾不上管,爬起来想要往里去,被叶慎先前安排好的人死死挡再外头,任他挣扎都不管用。有人也已经暗中去给叶慎报信。 李夫人本想将一军,结果萧幼宁根本就不露面,用装病一推了事。原以为那就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居然比她想象的狡猾多了。 被她这么欺上门来还能沉住气,哪里有当日被休弃在叶家门口就冒火发飙的莽撞,叫她失算了。 可跪也跪了,反正脸也丢了,戏还是要做全套。 李夫人坚持跪着,一直到圆果带着郎中回来都不动弹,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是被李夫人的执着劲儿所动摇了。觉得李夫人是真的诚心来求原谅,反倒一看萧家姑娘似乎太过不近人情。 听着身后那些窃窃私语,李夫人忍着膝盖酸疼坚持,时间越长反倒对她越有利。 不想萧幼宁居然这个时候跌跌撞撞跑出来了,一张小脸惨白,手里还握着白绫,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堆人喊姑娘使不得。 她异常坚定地在门楣下站定,抬手就抛白绫:“我今日唯有一死,才能保我萧家声誉!我萧家何曾害过人一分,如今却要先被恶人告状。今日李家还没出事就如此,万一哪日李家真犯了什么大错,可不还得推我萧家头上,也罢,我就成全了你们!” 她决然又说得惨烈,下人们纷纷扑上前,众人还没琢磨过来她说的那些话深意,就见她张嘴吐出一口血,直直倒下。 府门前乱成一团,李青志被吓得手脚发软跌坐在地,李夫人是女人知道这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可百姓不行啊。 又是挂白绫又是吐血,那都成了是被她逼迫的。 李夫人往后坐倒,没想到还有比自己不要脸,都堪能一个人唱一台大戏了。 眼睛紧闭的萧幼宁在圆果怀里不动声色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心里还在念叨那一嘴的朱砂不知吐干净没有,吃进肚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围观的百姓开始对着李夫人指指点点了,还有人高声喊:“快把你们小主子扶进去啊,郎中呢。” “造孽啊,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逼死人小姑娘。本来就是李家不对,这哪里是来请罪,是来要人命的!” 外头正是闹哄哄,得到消息的李侍郎铁青着脸跑过来,一听那些声音,就知道已经坏事了。只能硬着头皮,让护卫把都驱散,散开百姓前还拱手做保证:“李某不才,没管好内眷,今日再次和乡亲们保证,绝不会叫萧姑娘受委屈。” 百姓们这才骂骂咧咧离开,不过还是有好事者在出了胡同后探头探脑。 萧幼宁已经被扶进去影壁的地方,她听到李侍郎那番话,冷笑一声,睁开眼说:“把他们请到这儿来。” 李夫人刚进门,就见她好好坐在不知什么时候抬来的椅子里,正用清水漱口。 “你……你果然是装的!”李夫人浑身颤抖。 冷风穿堂而过,让她更是感到寒意森森,抖得越发厉害。 萧幼宁不回避李侍郎沉沉的目光和李青志呆滞的眼神,把杯子交给下人,一手闲闲托着下巴倚着扶手笑道:“对啊,我就是装的。允许你刷阴谋诡计,不允许我见招拆招吗?你以为你是谁,想拿我做脸子,也得看我愿不愿给你施舍这个机会。” 她笑得嚣张跋扈,李夫人别刺激得尖叫一声就要扑过去掐她。 叶慎留下的人可不是纸老虎,在她没扑过去前伸手一抓一摔,李夫人眼冒金星,浑身疼痛地被丢在地上。 李青志大喊了娘,李侍郎死死按捺着才没有呵斥萧幼宁,平复片刻后才朝她拱手道:“今日还是谢谢萧姑娘让我们进到府里,内子冒犯,是该打。萧姑娘如今人也打了,也出气了,那我就把人领走,回家再教训。毕竟家丑不外扬……” 这是他把姿态放到最低了。 如若今日萧幼宁不放他们进府来,此事更不可能了,估计明日就言官就该弹劾到他辞官了。 萧幼宁不卑不亢,依旧淡笑着说:“李侍郎既然能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最好。但有一样,我这不是心善,而是不愿意给我父亲在朝堂上结仇人,好歹李侍郎还是有点君子之风,不像那恶妇。我还是僭越说一句,李侍郎真是被这无知又跋扈的妇人害了官声啊。圆果,送客。” 李侍郎心中一凛,咬了咬牙,让人把李氏抬走。 李青志今日才真正看到了萧幼宁的厉害,往前他纠缠,摔他一巴掌都是轻的。她真的狠心起来,那是让人绝对的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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