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飏疑惑的打量着风舞全身，果然只找到了一两件素雅的小首饰作点缀。
“不喜欢首饰，却喜欢脂粉？”濯飏打趣风舞，因为风舞身上有丝甜甜的脂粉味，虽不浓，但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让他想到抚琴，和风舞正相反，她从不施粉黛，却对首饰格外喜爱。
风舞只是低头笑笑，没有接话，就连无尘也没有开腔。
黄昏中，两抹身影慢慢走出鸣雷堂，正朝肆云堂而去。
“醒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恐怕不早了吧，小姐。这下糟了，回去我一定会被烟玉姐姐念一顿，又要说我贪玩，忘了提醒小姐早些回去用晚膳了！”被唤作醒秋的俊俏丫头抱怨着。
“你放心，她说你的时候我会帮你求情的。”抚琴安慰道。
“还是小姐最好了！”醒秋立刻拍起马屁来，“要我说呀，都怪赋月小姐，和小姐你联起诗来就忘了时候了。”
“赋月的诗作的极好！”抚琴对于醒秋的话不置一词，反而这么感叹了一句。
“小姐你的也不错呀！我看上去可是一样的好。”
“你这是外行了。”抚琴对于丫头对自己的维护只是笑笑。
“这倒是。烟玉姐姐在就好了，她总比我懂得多一点。可惜她说什么今天没空。”
“对了，她今天忙些什么呢？”
“说是请了风舞楼的巧玉姐姐来帮着打几条络子，烟玉姐姐说了，打络子还是巧玉姐姐最擅长！”
抚琴听了沉吟了一下，又说：“你回去记得和烟玉说一声，不要老是劳烦别人，也许别人那里也有事呢。”
“其它时候我是不知道，但今天我知道巧玉姐姐并没什么事，因为我听她说她们主子下山去了。”
抚琴不再开口，只是点点头。
“小姐，什么时候你也带我们下山去逛逛吧，一直呆在家里可闷呢！”醒秋恳求道，抚琴还没来得及接话，她突然像有了什么大发现似的，惊呼一声，“小姐，你快看那边！那不是风舞小姐和无尘吗？旁边那个是……是云堂主？”
醒秋手指着她们的左前方。顺着她的指点，抚琴果然看到了她所说的人。风舞和一个丫鬟走在前面，濯飏跟着，一行三人正走进南大门，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濯飏手中还提着些包裹，显然是今天下山的收获。抚琴不自觉的皱起眉，也停下了脚步。醒秋此刻也安安静静的不开口了。
那三个人一开始却是没看到她们，自顾自往前走，另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从肆云堂左边那扇通往风舞楼的门里迎了出来，欢快的迎接风舞。
“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巧玉姐姐都打发我出来看了好几回了！后来我就干脆等在这里了。”
“入墨，是你呀！难得下山，所以我们多逛了一会儿。”风舞解释说，“好了，你快回去告诉巧玉，我们这就到了。”
入墨答应了一声，向濯飏行了个礼就要告辞了，却被无尘拉住。
“等等，云堂主手里的东西你先拿回去。”无尘嬉笑着使唤入墨。
“怎么这么多？不是去买玉线吗？”
“玉线也有，但更多的是云堂主买给小姐的东西，快去拿啦！”
“喂，你为什么不拿一些，这么多让我一个人拎呀！”入墨不平道，“小姐你看她呀，都使唤我！”
“好了好了，这么点小事也要拌嘴，回去让巧玉收拾你们两个！”
平日也见惯了丫鬟们的这些嘻闹，对于这些风舞向来是不过问的，总是让巧玉去解决。
濯飏唤来一名侍卫，让他拎着东西跟入墨回风舞楼。交待完毕，一转头，却看到不远处的抚琴，濯飏不由一凛。那边抚琴也看到濯飏的视线，朝肆云堂右门的方向离开。
第五章
焰后生辰在腊月初三，刚进入腊月，她与鬼王就回鬼焰门了。四堂主开始张罗着为诞辰晚宴作准备。风舞亏得连日的赶工，那块不起眼的瑕疵完全掩盖在一只栩栩如生的彩蝶之下，再不愁会被细心人察觉了。而在黯夜的陪同下，纤书为期六天的雪域之行也收获不小，果真找到了难得一见的雪莲。在风舞的指点下暂将雪莲保存在冰窖中，只等到时候拿出来。
腊月初三日，鬼焰门上下一派热闹的景象。重头戏是晚上的宴会，到时候大开宴席，风舞姐妹们施展绝艺助兴，她们准备的贺礼也是那时候才亮相的。
宴席上，酒过数巡，闻歌上台表演，一曲高歌，台下无不动容。曲子唱完，闻歌来到焰后桌前，身边的侍女弄玉捧上一壶酒。这是第一个亮相的礼物，风舞也和其它人一样万分好奇，伸着脖子想一看究竟。
“义母，这是我亲手酿的百花清酒。”闻歌向来不多话，献上礼物时也只用了区区一句话。反而是一旁端上酒壶的弄玉补充说明道：“酒的材料取自百花，都是小姐亲手从山上摘的，酿酒的水是小姐每天清晨收集的花瓣上的露水。小姐总共酿了一坛，封在水井底下有半年了，很是沁凉，夏日饮用最好。今儿个因为是冬天，怕多食了胃凉，所以只取了一壶来，其余的仍旧在井底封着，等天热了再送来。”
“乖孩子，难为你了。”焰后笑着点头，浅尝了一口，果然赞说清新可人。
接着，织画也送上了她求来的平安符，芸绣送的是精心绣制的绣花鞋。大家说笑了一会，轮到抚琴表演了。她上台弹奏了一个拿手的曲子，曲音清雅动人，焰后夸奖说几日不见抚琴的技艺又长进了。一曲终了，抚琴对台下的烟玉点头示意，然后款款走到焰后桌前，而烟玉也不知从哪儿捧出了一盆水仙花，只见这棵水仙虽是平常的品种，但造型却很古怪，似花篮又似盆景。
“祝义母年年有今朝。”抚琴缓缓行礼拜寿。
“这是水仙根雕？”焰后不愧见多识广，马上明白了这份礼物的含义。
“是。是烟玉教女儿雕的。”
风舞正纳闷什么是义母所说的水仙根雕，旁边的赋月解释说，是一种园艺，在水仙发芽之前，在其根茎上相应的部位雕刻，日后枝条、花朵就会按预定的造型生长，最终形成特殊的形态。
她们那边正说着，抚琴已经退下了，明棋紧跟着过去，献上了她的礼物，是她自己设计后命工匠打造的金步摇。义母自是赞不绝口。
“我也该上去了。”赋月对风舞嘀咕了一声。
“你送的是什么？”风舞好奇的打量着她一直放在手边的一本书。“书？”
赋月摇头，正想解释，却看到明棋也下去了，就急急忙跟了上去，只来得及对风舞说：“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赋月献上的果然是那本书。焰后打开翻了翻，突然惊喜的问道：“这是……我的诗？”
“正是。”赋月回答。
焰后欣喜非常，对着一旁的夫君说：“你瞧这孩子，居然把我从前写的诗都收集起来了！真是有心！”
风舞这才明白了赋月的礼物，原来就是义母的诗集。
鬼王也跟着大为欢喜，夸奖了赋月几句，又命风舞起舞助兴。风舞早有准备，上台去随意舞了一段。她知道巧玉在下边已经准备好了那件丝衣，只等风舞跳完献上去。
风舞来到焰后台前，接过巧玉递来的托盘，端到义母面前。
“祝义母芳容永驻。”风舞低身行礼。
“你的礼物又是什么呢？”鬼王哈哈大笑着问。
风舞打开包裹着的绸缎，拎起那件精工细作的丝衣，在焰后面前展开。
“真美呀！”周围的人纷纷低呼。
在灯光下，丝衣上的绣花熠熠生辉，流光溢彩。焰后脸上也出现了爱慕之色。
“你自己绣的？”焰后问道。
风舞点头。抬起头看着义母，突然发觉义母虽然笑容可掬，也表现出对这份礼物的喜爱，但眼神中却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风舞一时不明白。
“果然巧夺天工，你准备了多久？”
“半年。”风舞如实相告。
焰后点头暗暗赞许，收下了礼物。风舞告退，纤书跟着上前来，献上了装有雪莲花以及南海珍珠的锦盒。
“这是什么？”焰后边问边打开了锦盒，刹那间惊呼了一声，“雪莲！”
“是的，义母。”
“你从哪里得来的？”焰后显得激动万分。
“是黯夜哥哥陪我去雪域山采来的。多亏了风舞姐姐，她告诉我这可以制成养颜的药，提示我去雪域采雪莲，不仅如此，那颗南海珍珠也是她送我的。”纤书原原本本的把功劳都归于风舞。
鬼王侧过身来看了看，说：“这样一说，这颗珍珠的确像是我送给风舞丫头的那颗。风舞丫头，难怪平日也不见你戴，原来净把为父的心意作人情了啊？”
焰后动容的看看纤书，又看看风舞：“难为你了，不，难为你们两个了。”
散席时，众子女正像义父母告辞，焰后却突然留下了风舞。
“风舞，你跟我们来，我有话和你说。”
风舞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顺从的跟着焰后来到他们夫妇的住处——伏澄殿。身后传来姐妹们的议论。
“义母找风舞是什么事啊？怎么只叫她一个去？”织画的声音。
大家纷纷猜测，只有纤书自信满满的说：“肯定是因为义母最喜欢风舞姐姐的礼物，所以要奖赏她。”
风舞却不那么想。
“风舞你跪下！”刚进伏澄殿，焰后等鬼王一遣走巧玉等侍女，就命令风舞。
风舞一时慌了神，连忙下跪，问：“义母，怎么了？”
焰后转身面向风舞，脸上并没有怒气，但也十分严肃。“你今天犯了两个错，你知道吗？”
“女儿不知。”风舞连连摇头。
“好了好了，有话起来说，”鬼王扶起风舞，打圆场，“别吓坏孩子了。”
焰后叹了口气，默许风舞起来说话。
“义母，女儿到底犯了什么错？”
“首先说不很严重的那个。你为什么替纤书出主意配成那付药？”
“那付药我很早就想为义母配的，但一直没有机会离开鬼焰门找雪莲。正巧这次纤书求我为她出主意，所以我才想到的……”
“你忘了当初我教你医术时让你发的誓了吗？”
“女儿没有忘，我也并没有把我懂医术这件事泄漏给任何人知道。在风舞楼，知道这个的也只有巧玉和入药。我和纤书提到这付药的时候，也只说是从您那里听来的。”
焰后闻言，语气也软和了一些：“这么说来，也不能全怪你。但你要记住，这件事你是绝对不能和别人提起的，这些让人产生疑心的事也要小心避免。”
“女儿记住了。”
“我们当初决定传授你这门绝技时，命你发誓不对外泄漏完全是为你好。我将自己毕生的所得传授给你，再加上你福分高，得到药仙他老人家的垂青，收你做入室弟子，当今世上，能有你如此医术的人不多，这样的身怀绝技不定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而且你又是不懂武功的。我们这里虽安全，但江湖上的事永远没一个定数，再说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鬼焰门……”
风舞听到这里赫然抬头，惊讶得说：“义母的意思是会让女儿离开这里？”
鬼王哈哈大笑道：“傻女儿，你当然有出嫁的一天的，不离开这里难道一辈子作老姑娘？”
风舞这才明白义母的意思。焰后又接着说：“因此你一定要记着保守这个秘密，风舞楼后院的药庐也不要让别人进去。”
“义母放心，药庐周围不是有您设置的机关阵吗？除了我、巧玉和入药，其它人都是不知道破解方法的。而无尘她们都知道后院是禁地，不会乱闯，同样也不会对外人提起的。”
焰后点头，继而又道：“那么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另一件你可更不应该了。”
风舞抬起头看着焰后，期待她告知详情。
“你岁进鬼焰门，那时候你小小年纪却琴棋书画样样都懂，但是我的其它7个女儿却都只以一项见长。后来我为你选择了学舞，当时也曾叮嘱过你不得在其它姐妹面前显示你的其它本领，为的是对她们7个公平。你的确也做到了，但今天，你却显露了你刺绣的本领，而且还不在芸绣之下，这就是你的不应该了。”
风舞想了想，承认了错误：“的确是女儿想的不周。”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其它的也就算了，但偏偏却是刺绣，你记不记得我严令禁止过你做刺绣的活？其余的像是弹琴做诗，我统统可以不追究，可是刺绣却不行，你可知为什么？”
风舞一下子眼泪盈眶，回答：“是因为我的身世……”
焰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就不用多说了。你这个手艺本已失传，一旦传了出去，也许会泄漏你的身世，到那时你就惹祸上身了。”
“女儿知错了。”
鬼王是最见不得眼泪的，看到风舞掉眼泪就连声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事还要怪义父不好，明知道会被你义母训还把你要的什么线偷渡给你。”
“好了，今天的事你只要记得教训就好了，也别太担心了，怎么说今天的宴席上也都是自家人，相信不会有多大的麻烦的。”焰后也这么安慰风舞。
“我让义父母操心了。”
焰后宠溺的笑道：“你这孩子呀，心眼也太实了，义母过一个生日也值得你花大半年的时间这样子准备吗？还有纤书也是，和你一个样，居然真的去找雪莲花了。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们的礼物，每一个都喜欢！”
风舞破涕为笑。
“还有，舞儿呀，你什么时候和纤书走那么近了？这样很好，平时你太少和别人接触了，除了赋月就没什么来往走动的人了。以后可应该改改了。”
“知道了，义母。”风舞笑着回答。
“风舞姐姐，昨天晚上义母叫你过去到底是为什么？”纤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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