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扭头一瞧,一个人也没有。 原先站在他身旁的小孩儿,早已没了影儿。 左右两边都瞧了,右边只有张大成夫妇,而他受制的是左肋穴位。 乘着无人注意,赶紧运功冲穴吧! 突然,脑后哑门穴又被人点了一下,这下可好,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紧接着,一只粗糙的手指,摸了摸他腮边的天突穴,吓得他魂飞天外。 这天突穴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那根粗糙的指头要是点了下去,他哪里还有命在? 这根指头仿佛犹豫着究竟该不该点下去似的,只管在天突穴附近摩挲。 隔了一会,指头似乎拿定主意不戳了,离开了腮边。 林麟紧张万分,两眼直朝天,额头已渗出许多冷汗,指头一离开,他方才松了口气。 可是,指头突然又触到了他的右太阳穴,天,这也是死穴之一,人的要害处,只要一指戳下,他只有魂归地府。 他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心里直喊菩萨,千万别让他不明不白就此死去,连是什么人干的都不知道,那不是太窘了吗?他咬紧牙关忍受着这根恶指头的抚摸,浑不知何时它会来这么一下。 终于,指头又离开了,像是对太阳穴不感兴趣。 老天,他究竟要从何处下手? 刚一想,笑腰穴被戳了一下,他禁不住吃吃笑起来,只是没有声音。 他越笑越厉害,笑得全身都抖动起来。 一旁的张大成十分奇怪,场中张克虎、常世雄等四人正在演杂耍,张克虎双脚蹬着一条长凳,长凳上站着常世雄,拿着几个圈儿正抛上抛下,这种动作有什么好笑的了吴玉芹也注意到林麟在笑了,忍不住问道: “少侠,你笑什么?” 他张口答道:“没什么,临时想起在少林学艺时的趣事,忍不住笑起来。” 奇怪,哑穴不解自开,回答时笑腰穴也已解了穴,所以他回答得十分得体,人家也未看出破绽来。 吴玉芹嘴上说道:“原来如此。” 心里却感到奇怪,怎么一个人会自想自笑得那么起劲。 林麟答完了话,发觉头颈已能转动,全身似乎也能动了,忍不住抬抬手,动动腿,的确,全身禁制已解,他的命捡回来了。 张大成夫妇见他又抬腿又扬手,嘴里不说,心里大感惊奇,这位少侠举止怪,莫非中了邪? 林麟又“呼”地一下转过身去,一个人也无,这才明白他被人耍了,气得脸红筋涨,咬牙切齿。 一边偷偷注意着他的张大成夫妇,见他转过身又忽地转回来,满脸愤怒之色,而且腮边在动,咬牙痛恨呢。 两人更是惊得互相望了望,不知这位名门子弟得了什么病?他俩不约而同地想到,昨夜他去了乱葬岗子,不是中了邪就是受了惊,要不,怎么会这般模样? 幸好,接下来林麟安静下来,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痴痴的站着。 他俩又互相瞧瞧,彼此点头会意。 半个时辰后,“鸿雁班”收了场子,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大家安然回到旅舍,俱都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交谈着,准备吃午饭。 林麟与张克虎、常世雄站在院子里聊天,正聊得热闹,眼见班主领着手提药囊的郎中先生进来,心想不知谁生病了,刚才大伙儿不是都在场中表演吗?怎么一会儿就病了? 谁知班主却冲他招呼道: “林少侠,请到客室里一下。” 林麟不知何事,跟着两人进了客室。 张大成道:“林少侠,这位郎中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在下特请来与少侠诊治诊治。” 林麟听了大吃一惊:“在下没病呀!” “还是让大夫瞧瞧的好。”张大成婉言道。 大夫道:“伸过手来。” 林麟莫名其妙,把手伸了过去。 大夫诊了一会脉,道:“这年轻人壮实得很呀,哪里有病?” 张大成愕然了,话也说不出。 大夫生气地站起来要走,张大成赶紧送了五钱银子,大夫的气色才算缓下来。 林麟追问是怎么回事,张大成支吾着,急得汗水冒出来。 幸好吴玉芹来解了围。 她心直口快,把他在外边时的情形讲了,说他独自闷笑,又冲没人的地方横眉瞪眼,咬牙切齿生闷气,所以才请了大夫来。 弄清了原委,林麟大窘,只好苦笑着又解释了一番,还对班主夫妇再三道谢。 他怎能说出遭人戏弄的经过?这不是在丢“小青龙”的脸了吗? --------------------------------
第四回 紫晶雕像 三天过去,谢飞燕依然没有回来。 “鸿雁班”天天到街头演出,在京城名声大噪,收入甚丰。 但自班主到每个艺人,心情却十分沉重。 谢飞燕的失踪,扯住了每个人的心弦,她虽来班仅半载,他们已经将她视为班中的姐妹,她的才貌,已烙进每人心中。 林麟也愁得整天闷闷不乐。 第四天一大早,小二领着那个被暂时遗忘的雕刻艺人来见张大成。 只有他来到,众人才想起了他,同时也想起了谢飞燕的那块紫晶。 光灿瘦了许多,连双眼也凹陷了。 一进门,他就要求面见谢飞燕姑娘。 张大成眉峰紧锁,叹口气道: “谢飞燕姑娘外出,人不在。” 光灿一惊:“何时回来?” “不知道,连班主也无法知道呢。”吴玉芹道。 “去哪儿了?” “不知道。”张大成答。 “你是来交货的吗?”吴玉芹问。 “是的,在下与谢姑娘约定交货期限三天。” “给我们瞧瞧。” 光灿从怀里摸出一块紫绸小包,一层层解开,露出一个紫晶雕像来。 “哟,是谢飞燕!”吴玉芹大叫起来。 她正在跳舞,跳的是“扑蝴蝶”中的一个姿态,此舞是吴玉芹教的,她岂能看不出来? 只见谢飞燕巧笑倩兮,一手拉线,一手握长竹,一只大蝴蝶正盘旋在她膝边。 真是巧夺天工,再巧的雕匠也望尘莫及。 张大成也看得赞叹不已,兴奋已极。 张云雁正在对面屋中与林麟、张克虎、张婉玉等人说话,听见叫声,第一个冲了出来。 她一眼就见到了光灿,知道送货来了,叫喊了一声: “快来看呀!”自己当先跑了过来。 吴玉芹把雕像拿在手中,啧啧称赞,递与她道:“瞧,像谁?” 张云雁一看,喜欢得尖叫起来,惹得姑娘们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抢着要看。 吴玉芹喝道:“别乱来,一个一个传着看,别掉地下摔坏了!” 姑娘们于是小心翼翼地传看着,惊叹声从这张口移到那张口。 林麟等几个男子看了,也个个交口称赞。 光灿等他们看完了,接过来仍然包进紫巾里,往怀里一揣。 林麟道:“咦,怎么又揣进口袋了?不是来交货的吗?拿来由在下转交,你要多少工钱只管说吧。” 光灿道:“在下要亲手交给谢姑娘。” 林麟道:“谢姑娘不在呀,你留下吧,谢姑娘是‘鸿雁班’的人,她总要回来的。” 光灿固执地道:“谢姑娘信得过在下,将这块紫晶石亲手交给在下,所以,在下也要亲手交还谢姑娘。至于工钱么,在下自与谢姑娘面议,该多少就多少。” 张大成道:“谢姑娘三天前出去,至今不见人影,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光灿道:“不要紧的,在下等着就是。” 张云雁道:“实话告诉你,燕姐三天夜里追贼去了,可一去不复返,也许……” 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光灿大惊:“原来如此!请问姑娘,她是朝什么地方追去的?” “不知道啊,我们跟着出去就不见了。” 光灿听了,心里十分难受。 林麟道:“听见了吗?这是实情,你快把紫晶雕像留下吧。” 光灿道:“在下已说过,要亲自交与谢姑娘。” 林麟见他不通情理,不禁气往上冲。 “你这人真是,她要几年不归,这紫晶就归于你吗?” 光灿脸一沉:“尊驾放心,在下人穷,但也略懂一些道理,这鲸吞他人爱物之事,在下不屑一做。这一年来,经过在下手中的宝石宝玉不下数十件,在下并非未见过宝物的。” 林麟道:“原来如此,你为什么不交货?” 吴玉芹插言道:“这样吧,由我代飞燕收下,改日再转给她。” 光灿道:“为此雕像,在下一连三夜不曾合眼,如不面交本人,在下心实不甘。” 胡美珠忽然问道:“喂,你那日摆摊,我们‘鸿雁班’在广场一侧卖艺你瞧也未瞧,怎么竟雕出了燕姐姐的舞姿呢?” 光灿道:“不瞒姑娘,‘鸿雁’一开场时,在下就在人丛中看呢,直到看完才去摆摊的,所以雕得出来。” 张婉玉道:“你只见了燕姐姐一会儿,难道就能记住模样,刻出来一点也不差吗?” 光汕道:“干我们这行的,得记住客人的模样,不然,总不能叫客人三天三夜不睡,坐在那里呀!” 众姑娘齐声赞叹,说他真是“神手”。 光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像各位在场中的表演,那才让人叫绝呢。” 众人听他如此谦和,都十分喜欢。 这个说要拿块晶石让他雕,那个说要拿面铜镜来请他在背后雕上自己的像。 就连吴玉芹也动了心,说是要拿块玉石请他雕刻。 光灿应接不暇,谁请他都答应。 有个姑娘问:“工钱贵不贵呀?” 光灿一笑道:“说贵也贵,说不贵也不贵。这样吧,随姐姐们的心意给吧。” 姑娘们一听大喜,纷纷跑进屋去拿东西。 一会儿象蝴蝶般又飞了回来,这个塞一样,那个塞一样,都要他先给自己雕刻。 吴玉芹道:“别吵别吵,让我和先生说几句话。” 众人一时安静下来,等师母说话。 吴玉芹道:“先生不如搬来与我们一块儿住,这一来等飞燕姑娘,二来就替这些丫头雕刻些玩意儿,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张克虎道:“真是好主意,妙极妙极!” 姑娘们象一窝麻雀一般,叽叽喳喳高兴得要死,纷纷求光灿来这儿住下。 光灿觉得这办法好,便答应下来。 “不过,在下要独宿一室,好替姑娘们做手艺活,不知有无空房间?” 张克虎道:“好说好说,包你有间房罢了,放心吧,在下会替你张罗的。” 林麟本想保留谢飞燕雕像的,班主夫人既然如此说,也只好算了,过一段时间再说。 计议已定,张克虎就跟着光灿去福喜客栈搬东西。 其实有什么好搬的,只不过一个包裹而已。 张克虎对他有好感,故尔一定要陪他去。 路上两人谈谈说说,张克虎不知不觉把谢飞燕那晚失踪的事说了一遍,还把自己与张云雁、林麟到东门外乱葬岗子的所见也讲了出来。 他唯一遗漏的,是白手绢上的血字。 因为文理不通,不知指何理,实在难记,他没能记住。其余的,讲得出来的都讲了。 光灿只听他讲,不时插一两句问话。 “什么人与谢姑娘有仇?” “不知道。不会吧,谢姑娘年龄不大,又是女流,怎能有仇人呢?” “她自小在班里长大吗?” “不是不是,她是去年岁末在凤阳才入班的,不过半年有余。” “她家在何处?” “不知道。说真的,她在班里这么久,大家对她都十分好,可她从不涉及自家身世。” “这位姓林的呢?也是班里的?” “错了错了,人家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嵩山少林寺方丈的嫡传弟子,江湖上外号小青龙,怎能是我们这号没人瞧得起的艺人呢子” “张兄,为人只要行为端正,何在乎别人瞧得起瞧不起呢?” “是,光兄,在下因迷上了杂耍,所以央求爹娘让我参加‘鸿雁班’,干这行可以走南闯北,到处瞧些稀奇,增加见识,以后走不动了,回家种田就是。” “彼此彼此,在下也一样。” 两人十分投机,不一会便到了怡安旅社。 常世雄和同住的一个弟兄搬开,把房子让给光灿,就在林麟的隔壁。 白天,“鸿雁班”外出,光灿一人在屋中雕刻。晚上,他也在灯下操作。 他有意慢慢地干活,以便多呆些时候等谢飞燕姑娘。 夜里,他听见极细微的破空声,有人在林麟那间屋前停住,此人功力极高。 接着只听一个尖细嗓门道:“少林那个不成气候的小子,还不快滚出来!” 接着只听隔壁室里一阵响动,林麟的声音道:“啊哟,是东野老前辈?” 只听一阵“吃、吃、吃”的笑声: “你小子还有眼睛吗?不是我老人家还能是谁?” 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子,你不是自充护花使者吗?我问你,人到哪里去了?” “前辈,请屋里坐,有话再说。” “混账小子,人都失踪了四天,你还有心肠吃喝睡觉,你师傅怎会教出你这么个窝囊徒弟出来,实在令我老人家扫兴!” 张克虎道:“老前辈,你老进来坐坐,待小子取酒来给老人家先润润喉,坐下慢慢教训后生小子,不知老人家意下如何?” “唔,你小子比他伶俐多啦,就冲你面子坐上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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