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痛哭道:“儿啊,那时你才十多岁,爹怎么忍心和你说呢!”
青年更激动地道:“你也没告诉过我,原来你杀过人!!!”
大伯一时睁大了眼睛,道:“我……我……”
即便是原本心存仁厚的普通人,在当被威逼与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也会鬼使神差地变成恶魔、一个杀人凶手。“好人”与“坏人”只在一念之间。更何况,如果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死了,而且这个陌生人的死还能换取自己继续的存活,何乐而不为呢?
沉默着走在镇中,仿佛空气中流淌着血水,脚底下踩着尸河。
辟邪又开始发出阵阵黑气,剑鞘上宝石光华流转,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一座不起眼的破庙里放着一尊神像,神像面容仁慈,微微睁着眼睛,好似在笑。
这时,从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连忙躲起来。一个玹家人抓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平民进入庙中,站在神像前小声快速地念了一句什么,神像便缓缓移动开来,两人不见了。
众人回到神像前,时锦道:“刚才他念的是什么??听起来不像是我们的语言,而且念得又快。”
玹子霖这时道:“他说的是‘唯愿此生’,用的是我们种族的语言,你们自然听不懂。”
时锦点点头道:“哦,原来这就是暗号啊?”
唐灼忽然心中一动,踮起脚对玹子渊耳语道:“用你们的语言怎么说‘我喜欢你’??”
玹子渊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只听见玹子渊站到神像前快速念了一句什么,唐灼隐隐听出来好像说得比方才那个玹家人说得长了一点,但没有在意。玹子康抬起头,满脸疑惑。时锦好奇道:“鹦鹉兄,你为什么这副表情???”玹子霖对时锦微笑道:“子渊刚才多念了一句话。”
神像渐渐移动开来。在众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密道。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三章衍川线,衍川线快结束了啦啦啦啦
第61章 乱罪加身红轿扼命 喧嚣街市上,傅奈川灌完一坛酒,扔在了地上。他一个人穿过人群而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走累了便靠在墙角发呆,这时,一阵悲戚的唢呐声从街道尽头传来。一众身着白衣之人抬着棺材而过,跟着的众多人哭哭啼啼,哭声几乎快响彻整条街道。
傅奈川闭起眼睛,堵上耳朵。
“……吵闹。”
一个穷汉又偷了酒喝得晕乎乎的,一溜歪斜地躺在了地上。愤怒的店老板带人冲出,一帮人对穷汉拳打脚踢。待人散后,穷汉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忍不住呕了出来,一边醉醺醺地傻笑一边在自己的呕吐物里爬走。
独身一人时,傅奈川才觉得最为清净。不需要说话,只一个人就可以待一天,就这样度过一辈子。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融为了一体。他不想要清醒,想要一直想大笑时就大笑,想大哭时就大哭,想要爱时就不保留地去爱,想要恨时就痛痛快快地去恨。疯疯癫癫,随心所欲,自在逍遥,逐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死在梦里,不要醒来。
好像回忆起什么过去的事。
女人的怀抱里有一个胖乎乎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小婴儿整日不是吃就是睡,总是闭着眼皱着眉头,一天难得醒几回。一众大伯大妈围着女人和小婴儿,手中“当、当”地摇动着一个银铃。小婴儿咧嘴“咯咯”起来,慢慢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个铃铛。一个男人负着手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这时柔声道:“要不就叫他‘川’吧。希望他能像河流一样,一生顺遂,心如净水。”
彩八子庙里,傅奈川被包在襁褓里被放在台上,接受洗礼。
声音在庙中回响道:“神言:博爱众生,以善待人。作善则为人生,作恶则坠地狱之门,永世不可超生……”
傅奈川躲在屋子里,望着院子里嬉笑打闹的同龄人,眼中又是悲伤又是羡慕。白雪这时从门外踏进来,道:“川川~!你看这是什么?”
这女子皮肤白皙,头发黑亮而微卷,脸生得很小巧,鼻子十分好看,长相甜美至极。傅奈川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道:“不许叫我‘川川’!!”白雪笑嘻嘻捏捏他的脸,道:“为什么呀?‘川川’多可爱!”
傅奈川道:“我讨厌像一个女孩子。他们都说我像女孩子。”话音刚落,瞥见白雪手里拿着的东西整个人立马不好了,风一样躲到门后面道:“我不要穿这种衣服!!!为什么又给我买这种衣服!!!”
白雪拿着一件新买的小女孩的裙子,凑上去道:“为什么不要呀~多好看,你就穿一穿嘛,一定很可爱!”
傅奈川狂抹眼泪,脸都红了,跺脚道:“我不要穿!!!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白雪便追着傅奈川满房间跑。
想到这里,傅奈川忽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白雪一直想生个女孩子,但在傅奈川十岁之前,傅奈川都是傅楚岚和白雪的独子,又因为傅奈川生得漂亮,所以白雪总是不停地买小姑娘的衣服,想哄他穿上,而傅奈川又对此非常抗拒。因此,总是白雪一来他就躲。
傅奈川在路边捡到的一只受伤的小土狗,带了回来治好伤后,小土狗天天摇着尾巴跟在傅奈川身后跑,到了晚上,便和傅奈川一起睡。可有一天,破甲城里一个女子将小土狗抱去养了,傅奈川送走小土狗,看见他一脸惊恐地被拖走,一边叫一边回头望自己。傅奈川天天想着小土狗,终于能去见它了,可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时,小土狗却一见他就“呜呜”地叫,直往角落里躲。傅奈川仔细一看,小土狗的一只眼睛不知为何已经瞎掉了。傅奈川呆呆的,望着小土狗害怕的瞎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觉得分外陌生。
即便小土狗瞎了只眼,傅奈川还是要将它带回来。白雪见到后便要将它拿去扔掉。傅奈川哭着求白雪,白雪拿篮子装着小土狗,道:“就是一条狗而已,大不了再给你找一只嘛。”傅奈川说“不一样”。
小土狗被扔到了垃圾堆里,无助地坐在上面,瑟瑟发抖,低声叫唤。
傅奈川被白雪牵走了,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他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可又不懂得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只是觉得酸酸的,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从心里活活剐走了。好像这世上任何一个东西,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而他的感觉,也是不被在乎的。
傅楚岚要么忙着研究机关术,要么忙着奔赴各种场合,与白雪和傅奈川待在一起的时间甚少。傅奈川终于开始和其他比他大的孩子一起练剑了。傅奈川特别喜欢剑术,每日都练习得异常刻苦,且天赋秉异,进步神速,为此不少被表扬。
傅奈川又得了第一,抓着木剑兴奋地跟白雪说,白雪摸了摸他的头,有些敷衍地道:“是吗?继续努力。”
傅奈川有些失望,抱着剑默默地走了。
听闻傅楚岚马上就能到破甲城了,傅奈川对白雪叮嘱了很多遍,一定要在饭桌上告诉傅楚岚自己最近又得了第一。傅楚岚回来了,饭桌上,傅奈川一直神情紧张,在两人间瞟来瞟去,等了好一会儿,见白雪还没提自己,担心她忘了,又偷偷拉了拉白雪,道:“娘……”
白雪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对傅楚岚道:“川川前几日剑术又得了第一,他非要我告诉你呢。”
傅楚岚看着傅奈川,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道:“阿川真是厉害。”
傅奈川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兴奋了好几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正好,没几天就是傅奈川的生日了,傅奈川更加努力,想要在自己生日那天在傅楚岚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谁知道,就在生日前一天,傅楚岚临时又要离开了。
傅楚岚整个人都傻了。看着傅楚岚离去的背影,眼眶有些泛红。他扶着门框傻站了好久,忽然抿了抿嘴,返身拿热水泡了好久,然后急忙赶到白雪面前道:“娘……我好像有点发烧了。”
于是傅楚岚还没出破甲城,就听见白雪说傅奈川突然生病了。暂时叫同行之人等待,匆匆赶了回去。结果发现傅奈川只是在装病,有些火上心头,说他不仅耽误他的时间还说谎,一刻也不想再多停留便要走。傅奈川吓得直哭,脸都憋红了,最后一边克制住抽噎声一边抹眼泪说:“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傅楚岚面色这才缓下来,抱了抱傅奈川,但还是走了。
傅楚岚对白雪和傅奈川还是内疚的。每次短短的几日陪伴,也是从海绵里尽量挤出来的。傅楚岚经常拖人给白雪和傅奈川带什么东西回来,这也成了傅奈川枯寂时光里的一项念想。不过比起物品,傅奈川还是更想见到活生生的人。
不过后来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十岁那年,傅奈川终于有了个妹妹。傅奈川整天趴在摇篮边上一脸好奇地着小女婴,问白雪道:“娘,她叫什么啊?”
白雪想了一想,道:“叫‘小美’吧。”
“……”
白雪见傅奈川一脸嫌弃,眨了眨眼睛。傅奈川道:“这个名字起得又随便又没有内涵。还是等我爹来起吧。”
白雪道:“名字又不是要有内涵才好听!‘小美’多可爱啊。”
傅奈川懒得和白雪争了。
等白雪终于暂时离开了,傅奈川连忙轻手轻脚地将傅小美从摇篮里抱在怀里。白雪回来了,傅奈川甜甜地对白雪道:“娘,她好小喔!”
白雪连忙道:“快把她放下来!!你看看她要掉下去了!!!”
傅小美出生后总是睁不开眼睛,像是有什么东西糊在眼睛上了。白雪倒水给她洗澡,傅奈川跑去房间里将傅小美抱去,结果刚抱起来就突然僵在了原地。只见傅小美的眼皮在动,好像在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傅奈川紧张得心中狂跳,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忽然间,傅小美的眼睛居然睁开了,皱巴巴的脸上,一双傅奈川从未见过的黑白分明而清澈的眼睛半眯着,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地盯着傅奈川,眉头居然还微微皱起,像是在审视面前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谁。
两人大眼瞪小眼,渐渐的,傅奈川从脚底到心头涌上一股被新生儿注视的恐惧,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种突然出现在面前不知道来历的稀异生物注视着一样,吓得用随时可能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的姿势抱着傅小美往白雪那里狂奔,惨叫道:“娘!!!娘!!!她眼睛睁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后几乎是把傅小美像怪物一样迅速脱手丢到白雪怀里,躲到一旁喘气去了。
傅小美一岁时,慢慢的会叫“娘”了,眉眼也看得出越来越像白雪。傅奈川端着她撒尿,结果尿飞过一道弧线,尿到了傅奈川的裤子上。傅奈川嫌弃至极,傅小美却“咯咯”傻笑。
傅奈川也想让傅小美叫自己,每日不厌其烦地念咒一样在傅小美旁边道:“叫哥哥。”傅小美立即道:“……娘!”
傅奈川皱着眉头,道:“是哥哥!”
傅小美依旧道:“……娘!”
傅奈川有些生气地道:“哥哥!!”
傅小美:“……娘!”
傅奈川把傅小美放得站在腿上,质问她道:“你为什么就是不叫我??!我每天把你当成菩萨一样伺候,供你吃供你喝陪你玩,还被你吐口水、撒上尿、揪头发,可是你就是不叫我!你是不是讨厌我!!”
可是傅小美又怎么会回答他是或不是呢。傅奈川当做她默认了,又气又悲,连着几天傅小美一看见他就连忙向他爬过去他也不理。
傅奈川自出生后,便每隔七天都要跟着白雪和外婆一起去彩八子庙里上香。后来,最疼爱他的爷爷奶奶因一场意外去世了,做了一辈子好事,却没有得到善终。傅奈川哭着跑到彩八子庙,对着那尊神像,质问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恶人能把脚踩在他人头上,名利双收,自在逍遥。既然行好事不得善终,甚得恶果,那么做好人又有什么意义?长年累月墨守成规,禁锢罪孽,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人为什么要成为好人?
神像到底是不会开口的,不会给他答案。傅奈川决心自己去找。
白雪问傅奈川长大后想干些什么,傅奈川道:“我不想长大。”
白雪疑惑问为什么。傅奈川道:“如果变成大人的话,会很累吧。”
可即便在是当时,傅奈川却也觉得,活着疲惫且痛苦。
傅奈川不愿与外人说话,时时刻刻显得敏感且腼腆。与傅奈川相反,白雪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十分不理解傅奈川看起来敏感又脆弱的样子,带着傅奈川去看了好几次医生,还不顾傅奈川又是哭又是发脾气又是央求,推他去强行加入本来玩得正欢的同龄人群体里,惹得旁人小声议论又侧目,道:“娘这是希望你可以变得快乐啊。”
可傅奈川觉得,强行的“快乐”反倒令人悲伤得更深刻。为了不让白雪再担心,他试着从内心走出去,去与外人接触,去加入他人的热闹,去笑,去哭。可他却觉得那不是真正的他自己。他想要从喧闹中逃走,阳光打在他身上令他发痛。连脆弱的资格都被剥夺,表现得不开心都是不被允许的,喜欢黑暗是卑劣、是下贱,是“不合众”、“必须”要改变。
傅奈川觉得自己经常在挣扎。每一步都走在深水里,压抑的感觉从胸口慢慢爬至喉咙、口鼻……
也许,人活着,就要不断地遭受痛苦,直到死去。
这世上的任何事都是不确定的,好像对于世上任何事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后来,他拿到了只会属于自己的灵剑,攥着剑,傅奈川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都是对的。也许其他什么都会是错误的,可对他来说,唯有剑,是信念,永远也不会变,永远都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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