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卿摆了摆手,止住聂小倩话头,道:“这消息是你在被雷惊龙发觉以前所得到的,如今算来已一月有余,事已急在眉睫,我必须想办法阻住他们,不宜再迟,出困的方法如何,你快说吧!” 夏梦卿忧急之色溢于言表,聂小倩当然也知事态严重,不敢再行怠慢,当下想了想,说道:“出困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毁去这天机石府。” 夏梦卿道:“怎么个毁法?” 聂小倩道:“凭功力,谁也没办法,小倩知道这间避尘居内有一处机钮,只消把这机钮一按,天机石府立刻崩裂自毁。” 夏梦卿皱眉不语,半响才一叹说道:“事非得已,为了整个华夏,只好如此了!上人泉下有知,当会原谅夏梦卿大不敬之罪,机钮在哪儿?” 聂小倩道:“小情还不知道,需要找一找。” 夏梦卿呆了一呆,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聂小情嫣然一笑,道:“小情未昏迷之前,听到了雷惊龙和七毒的谈话。” 夏梦卿微微点头,站起身子走入避尘居。聂小倩也跟着站起,扶着石壁走了出来,,柔婉笑道:“一个人找不如两个人快,相公请由左往右,小倩则由右往左,看看谁的运气好,先找到。” 说的也是理,夏梦卿未加拦阻,微微一笑,走向室左,竭尽目力,仔细异常地慢慢往右找去。…… 入夜,梵净山万籁俱寂。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儿,梵净山山腹内突然传出一声闷雷般巨响,震得山峰摇晃,树倒石落,随即寂然。 梵净山左近渺无人烟,自然不会惊世骇俗。 远一点的人,虽然隐隐听到了这声巨响,但却不知来自何方,就是知道,也不会老远地跑来看看。 恰好,今夜夜空里乌云成片,偶尔,还闪着金蛇。
独孤红 >>> 《紫凤钗》 第二十三章 为名利你争我夺
西藏这一带,人口本来就稀少,到处是空矿的荒原,起伏的岗峦,黄土飞扬风沙蔽天,地称不毛,难见一丝人烟。 这一日,天方正午,烈日高悬,炎热炙人。 没有云.也没有风,静得像死了-般。 唐古喇山山脚下,那一片连天的干热旷野中,沿着婉蜒山势,正缓缓地蠕动着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像是哪个镖局保的一趟镖,两个骑马的镖头,加上十个推着两轮小车的壮汉,十足的像。 说它像趟镖,可是又不对,保镖有规矩,要把镖局的旗帜插在一辆镖车上,可是这趟镖独无。 难不成这个镖局没镖旗? 保镖,应该有趟子手在前面吆喝,喊出镖局的招牌字号,这趟镖也没有,怪了! 不但没有趟子手在前面吆喝开道,反之,每个人却像含了“枚”一般,除了蹄声得得,车声辘辘外,别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再说,保镖,该走奇林湖西的大道,为什么这趟镖舍弃大道不走,偏走这僻静的小道? 是镖局响亮?镖头胆大?抑或这是捷径? 总之,说它像镖,它又不像,说它不像嘛,它又有点儿像,令人摸不透他们是干什么的。 两匹马,很不错,清一色的蒙古种高头健骑。 鞍上的两个镖头,却令人不敢领教。 倒并非别的,是怪得可怕。 那是两个装束怪异,身材瘦小的老者。望之不似中原人物,鹞眼鹰鼻,肤色黝黑,目眶深陷,开合之间,碧芒闪烁,神色木然而剽悍,像两具僵尸。 尤其扎眼的,是他们四只细小鬼爪般手腕之上,各戴一只金光灿烂的手环,似金非金,不知为何物打造。 他两个的森冷模样儿,望起来还真慑人。 谁说不是?瞧。 十个推车壮汉,汗出如浆,衣衫尽湿,步履缓慢而吃力异常,个个垂头牛喘,疲累不堪。 但,却没一个敢出声,更没一个敢停下来要求休息。 看来,这两个僵尸般的怪老者真没良心,骑马不知步行苦,何况人家手上还多了辆重车。 就凭这么两个人干老头儿,能压得住这十个壮得像牛般大汉,要不是有两下子,而且很狠,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转过山角,一片树林横在目前。 我的天!这何异久旱逢甘霖? 十个壮汉精神大振,二十只眼齐亮,暴射希企喜悦光芒,为首的那名壮汉,头一抬,才想推车往树林走,一眼触及两个老者那隐透阴森的鞍上背影,突然像斗败了的公鸡,没了胆,泄了气,头飞快地垂了下去。 难道说,这两个老家伙就那么不近人情? 天知道! 他俩就像背后长了眼,居左那名老者一抖缰绳,拉偏了马头,他竟要遇林不入,绕道而过。 好没人性的东西。 不!不能一概而论。 居右那名老者倏伸鬼爪,出手如风,一把将居左老者坐骑拉回,随着,抬手指了指树林,他好像懒得说话。 居左老者碧目双翻,冷冷说道:“老二,这批东西不能如期运到,耽误了大事,法王要是责怪下来,你担着,可没我的事。” 那被唤“老二”的居右老者牵动了一下嘴唇,算是笑,却笑得好不阴森,能令人不寒而栗,道:“别净拿法王来压我,你我兄弟由大漠至今,可曾歇过一下腿?惹火儿了我,你干你的,我拍拍屁股回窝里去。” 居左老者细眉一皱,才要开口。 居右老者冰冷一笑,又道:“老大,我真不明白你这是聪明还是糊涂,难得碰上歇息佳所,你不让停脚;累趴了他们,这十辆车你扛?” 居左老者脸色一变,双目暴射碧芒,道:“敢,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居右老者道:“试问,没有他们,这十辆车咱们俩有办法么?别说耽误大事,恐怕寸步难行,连地头儿也到不了。” 这话不错,他比那位有心,也有些人性,说穿了丝毫不值得感谢,他不是为人,是为了东西。 居左老者没得说了,冷哼一声,策马当先入林。 这一来,喜坏了十个推车的壮汉,若不是还想活,准会高兴的丢车大呼大叫;臂有了力,腿也有了劲儿,一阵风般推车进了树林,放好车,立即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骨头都松了。 两个老者也下了马,席地坐下,脸上始终没表情,就生似林内林外全都一样,歇息与否无所谓一般。 不过一会工夫,居左老者缓缓地站了起来。想走。 无奈,那十个推车壮汉像是快死了的瘫痪人,也像没看见他已经站了起来,投有一个动弹。 居左老者看得心头火起,怒叱一声,道:“你们最好知足些,老夫一时虽不能杀你们,可是老夫能像对付马一样地把你们个个割脉放血。……” 马放血,这是唯有西域人才懂的土法儿,一匹疲累的马,放着血比前劲还足,仍能跑个几百里,可是到了地头,马也完了。 他这狠办法真有效,话未说完,那十个推车的壮汉如被蛇噬,一跃而起,面无人色,齐奔车后。 居左老者好不得意,狰狞一笑,方待上马。 蓦地,一声轻哼,树林深处传出一个冰冷话声:“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此大呼小叫,惊扰我老人家清眠,还不快快滚进来叩头领罚。” 怎么?林内还有人?凭他二人那身莫测功力,竟都茫然无觉,林内此人修为当然更高。 不过,放眼宇内,功力能凌驾于这两个鬼怪般老者之上的人物,并不多,而且少得可怜,那是谁? 两个怪老者霍然色变,四道碧绿目光一起投向林内,居左老者松开坐骑,细眉一挑,阴阴反问:“老匹夫何人?你可知老夫兄弟又是何人?” 林内话声又起,不但冰冷,而且轻蔑:“凭你们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配动问老夫名号?你们是谁;我老人家不屑问!是谁都一样,给我老人家滚进来即上三个响头也许死罪可免,否则惹得我老人家性起,哼,哼” 冷哼两声结束了这番话,却激得居左老者暴跳如雷,血脉贲张,仰天一阵桀桀怪笑,震得树摇叶落,道:“老匹夫,好大的口气,你滚出来,让老夫兄弟看看是谁给你的天胆,敢对老夫兄弟这般说话。” 这回,林内人口气已带薄怒:“好个不知死活的大胆东西,若按我老人家昔年性情,哪还容得你如此放肆?我老人家数到十,如若……” 居右老者突然怪笑一声,截口说道:“阁下,何必多费口舌?只要你出来给点东西让老夫兄弟看看,还怕老夫兄弟不给你叩头么?” 林内人一声轻笑说道:“还是你这后生会说话,也罢,我老人家就出来让你俩见见,话说在前头,稍时若想撒赖,可小心四条狗腿。” 随着话声,树林深处步出一位白袍老者,神色冷峻,负手而来,举止潇洒,飘逸出尘。 这位白袍老者好奇特的相貌。 白发似雪,长髯如霜,面如重枣,蚕眉风目,气度慑人,不怒而威,看样子准是位隐世高人。 两个僵尸般怪老者甫一入目这白袍老者长相,猛然忆起一人,心头巨震,脸色大变,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但旋即却又恢复常态,晴暗失笑,一个明知已经死了多年的人,岂会白骨生肉,还魂复活。 无如,话又说回来了,天下哪有容貌如此相像之人? 思忖间,白袍老者已至面前,禁不住心中打鼓之余,居左怪老者目光闪烁不定,沉声问道:“老夫再问一句,阁下何人?” 白袍老者目光如冷电,轻扫微注,道:“你敢在我老人家面前自称老夫?我老人家今年高龄九九,你呢?冲着这一点也该赏你一个嘴巴。” 说归说,却未真个动手,目光一凝,冷笑又道:“我老人家说你俩是后生晚辈,你俩还不服,见了我老人家这独一无二的奇特长相,犹自懵懂发问。……” 二怪老者脸色又变,这回未马上恢复。 居左怪老者瞪大了一双碧目,惊诧接口,道:“阁下真是天外神魔南宫……大侠是?” 口气客气了不少。 白袍老者蚕眉一挑,凤目深注,“哦!”地一声,说道:“你这后生竟还能认出我老人家来,不差,不差。……”话锋微顿,接道:“你认得出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却认不得你,你们两个给我各报个名儿上来,让我老人家听听看。” 二怪老者气焰顿消,凶态全敛,天外神魔南宫毅七十年前便已睥睨宇内,威震武林,正邪侧目,黑白丧胆。 论起来与智蒙神僧、海老人都是同辈人物,那时候他二人不知在哪儿呢! 居左怪老者连忙拱手赔笑,道:“原来果真是南宫大侠.老朽兄弟不知……” 天外神魔南宫毅一摆手,很不耐烦,道:“何必前倨而后恭?我老人家平生最恨的便是卑贱无耻的软骨头,也不喜欢这一套虚情假意,叫什么?说!” 杀了他,他也不敢再逞凶威,居左老者谄笑道:“是,是,老朽这就报,这就报,老朽兄弟自号西城双残,老朽哈连堂,身旁乃拜弟桑元努。” 原来这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东西,竟是那北邙断魂谷,傅小天的掌下游魂,千毒门二护法西域双残。 能使那当年罗刹教主公孙忌都畏惧三分的西域双残前倨后恭,震慑如此,天外神魔之威可知。 天外神魔南宫毅摇了摇头,冷然说道:“怪不得你两个让我老人家瞧着不顾跟,原来不是中原人氏,想必你二人出道甚晚,这名儿我老人家没听过。” 哈连堂嘿嘿一笑,说道;”南宫大侠说得是,老朽兄弟在后五十年才……” 南宫毅又一摆手,道:“别跟我老人家打哈哈。……” 一指桑元努道:“你,要我老人家拿出点东西你看看,现在我老人家就在面前,想看什么,你自己说吧” 桑元努大惊失色,机伶一颤,窘迫强笑,道:“南宫大侠雅量海涵,老朽兄弟适才不知是南宫大侠小憩林内,否则就是天胆也不敢惊动。……” 南宫毅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二人是不打算看啦?” 桑元努心惊胆寒,忙道:“老朽兄弟不敢。” “谅你二人也不敢。”南宫毅面色一沉,冷哼说道:“那么,听我的,叩头。” 这多尴尬。 双残相觑一眼,同声窘笑.道:“南宫大侠,老朽兄弟……” 南宫毅凤目冷芒一闪,道:“少废话!你二人既然知道我老人家,就应当深谙我老人家性情,你二人且答我一句,这头叩也不叩?” 这头如何能叩?叩了丢人,但,不叩丢命。 双残大感作难,丑脸上阵白阵红,不敢回答。 僵持了片刻,南宫毅突然一笑说道;“不知怎地,我老人家往日杀人不眨眼,今日却心肠软如棉,也许是你俩的造化,这样吧,头可以免了。……” 双残心头一松,连忙笑道:“多谢南宫大侠……” “慢点!”南宫毅一摇头,道:“我老人家还有话说,这是条件交换,愿不愿凭你二人,我老人家绝不勉强,仔细听着。 ……”目光一扫那十辆两轮车,淡笑接道:“三个响头换这十辆车,你二人选吧!” 双残才暗吁了一口大气,闻言心头猛又一紧。 这如何使得?十辆车中之物比性命还要重要,宁可丢人、丢命,也绝不能丢了这东西,哈连堂变色强笑:“南宫大侠想必是说笑,老朽不敢区区俗物冒渎……” 好巧的老嘴。 南宫毅头摇的像拨浪鼓,道:“我老人家没工夫跟你们说笑,我老人家生平爱的就是金银珠宝,不在乎什么冒渎不冒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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